“义父”箜篌单膝着地,双手抱歉于前胸,恭敬地朝着徐达行李。
“诶,我的状元爷,这是何故?来来来,赶紧起来!”徐达一手掺起了箜篌,屏退了下人。当最后一个下人关上房门之后,这偌大的“议事房”内就只剩下箜篌。徐达双手负在身后,来回踱起步来。
“义父如此急招,所谓何事?”箜篌斟酌着话语。
“所谓何事?箜篌,人前你是状元爷,人后,我也是你的义父。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算你不把我当义父看待,当成师傅看待,也不为过吧。”徐达劈头盖脸地给了箜篌一个下马威。
“义父,何处此言?孩儿不知,请义父明示。”
“你不知?你居然会不知?”
“好,好!那我倒要问问你。你为何折损兵力出使西域?为何不惜抛撒千金?你难道不知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如今你这般沉迷女色,如何能担得起圣上的左膀右臂?又怎对得起圣上如此看重于你?”徐达痛心疾首了起来。
“义父,请听孩儿解释。茹箬,就是当年救我的女子。若没有她,孩儿当年救剖尸荒野了。义父当年教导孩儿,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权当孩儿报恩了。”箜篌朝徐达深深府下身去,“求义父一定要放过茹箬,她一介女子,不懂政治,更别提参合了。”
“唉!你一介状元爷,难道不懂当今圣上的心思吗?你就半分猜不透?”徐达睁大了双眼,直勾勾地朝箜篌望去。
“孩儿猜得透,所以更要救茹箬,如果我不救她,这一辈子,孩儿都不会心安,都将在悔恨中度过。”箜篌挺直了身子答道,“义父,孩儿猜想,皇上想要的,远远不止胡惟庸的项尚人头,皇上一定有更深远的考虑。义父,孩儿说得是也不是?”
“嗯,你的猜测,和我的不谋而合。所以,我们要加紧证据的搜集,将胡惟庸一党一举拿下。”徐达捏紧了右拳,显得有些愤恨。
“义父吩咐的是,只是义父,狡兔死,走狗烹。您怎能猜测?”箜篌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混账!当今皇上也是你能猜测的?此等大逆不道之话语,出了我这儿,切记不可与任何人再提起,否则,杀身之祸啊!”徐达瞬间严肃了起来,眉头的沟壑成堆地挤在一处,像一处剥开的山核桃。
“是,义父,孩儿记下了。只是,茹箬?”箜篌用了哀求的眼色朝徐达望去。
“罢了,罢了!你的性子打小就这样,欠不得人情。找个相似地丫头,在那一天,替他去吧!”徐达终于松了口。
“谢义父成全!”这下,箜篌完全放下了悬挂已久的心思,像是丢了块沉重的包袱,瞬间神清气爽了起来。
今夜的月色很美,箜篌走在月光下,仿佛又见到了那一年在月光下翩翩起舞的茹箬。茹箬的舞姿和着玉笛的吹奏:“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在那一夜,美成了一幅画。每当月夜,箜篌总会下意识地抬头望一望天空挂着的那轮明月,仿若在月影里也看到了茹箬惊鸿起舞的模样。每每想起,他那张习惯性冰冷的脸上总会绽出一朵花。箜篌幻想着等这一切纷争结束后,迎娶茹箬,从此过上琴瑟和鸣的日子,也不枉人世界走这一遭。
所以的理想都只是理想,从理想到现实,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也还存在很多的变化。那一夜的箜篌也未曾想过将来的结局会怎样,只是更加坚定了茹箬在自己内心的位置。加上义父的允诺,一切仿佛都已经雨过天晴。殊不知,山雨欲来风满楼,结果压根不可控。这是当时箜篌所不知的。
正在箜篌憧憬着和茹箬的未来的时候。剑尺正坐在地牢里对着茹心。此时的茹心被铁链锁着双脚和双手,头发像一团鸡窝似的顶在头上,眼神有些涣散。青色的绸缎被这地牢里的黑暗夺去了光泽,蒙上了一层薄薄地灰。青葱般的手指,耷拉在镣铐上。手腕上有几条神色的痕迹,显然是被铁链勒出来的印子。缀满了珠子的绣花鞋,被踢破了,珠子散得满地都是。显然,茹心做过剧烈的挣扎。
前些天的撕心裂肺耗尽了她的力气,这会儿只呆若木鸡地坐在牢房里。搁在牢房里一张低矮的桌子和两张木板材质的凳子,此刻统统四脚朝天,翻到在牢房的一角,像濒临死亡的鱼翻出了鱼肚白一样的绝望。先前打翻在地的米饭,已经沾染上了地上的泥,变成一团一团的灰色,随着时间的流逝,米饭里的水份开始蒸发,缩紧,干瘪,远远看着,不免令人有些作呕。而新近的碗碟中的食物,青菜未动,牛肉已被清空,其余菜色也被一扫而空。
“我以为你会坚持绝食!”剑尺冷酷的声音音在空荡的牢房上方徘徊。剑尺怎么也没想到,茹心会是这般模样。本以为同是梨府的小姐,会是一个性子。想不到茹心的性子和茹箬完全相反。哦,茹箬,剑尺每每提及茹箬,内心就会泛起一阵疼痛。现在的你一定很恨我吧?剑尺心里想着,眼神便有几分暗淡。这是这样的暗淡,不能被茹心看出来。于是,剑尺便转了转脖子,低了低头。
“你以为?我也想啊,可是你哪里舍得我死?我不开口,你怎么救梨府?还要救那个该死的臭丫头?”茹心咬着牙,从牙齿缝里蹦出这些话,每说一句,她的眼神积累的愤恨就多一分。她眯着眼,斜觑着剑尺的样子,像是坠入了万丈深渊,没有一点生机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