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等待也是一种战斗。
尤其是在这种卫生条件落后的古代。
这已经是妮诺第三十二次向林漆抱怨糟糕的卫生条件了。
但是林漆倒是找到了不错的乐趣。
在屋中往溪水里垂钓。
在溪上铸房的辛苦终于换来了应有的回报。
这里的鱼虽然很警惕,也不知是吃了什么,一个个肥的远超常人想象。
这样的鱼,在吊起来的时候,才会得到加倍的愉悦。
钓鱼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林漆转过头来,用余光看着妮诺。
妮诺在向林漆进行第三十二次的卫生条件详细报告。
其中的措辞是让人厌恶程度的重复和陈杂。
同样的卫生抱怨听过三十一次之后,无论怎么样都会产生厌恶感吧。
即便是林漆,也是很难抑制产生这种厌恶感的。
但是啊,就像林漆他承认了自己是一个连自己的感情都无法抑制的,无比俗套的凡人一样。
凡人俗套的特征自他身上出现也就不会奇怪了吧。
所以明明妮诺那么兴致冲冲的向他这么说的时候,他会觉得很烦躁,但当妮诺变得兴致缺缺的时候,林漆的烦躁反而消失了。
他第一次在妮诺抱怨的时候放下了手中的鱼竿。
转过身来。
看着妮诺。
她的眼神有些直愣,没有看向林漆,焦距在不知名的远方。
“稍微,遇到了一点……恶心的事情。”
她幽幽的说着,随手丢下了手里染血的剑。
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用衣袖擦了擦指尖的血渍。
林漆看着妮诺衣袖上的血渍,认真地说道:“那还真是有够恶心的。”
妮诺有些许的洁癖,每次杀过人之后都要洗很久澡,连带着林漆在不知不觉中都有了这个毛病。林漆知道这点,他同时也知道,恶心是能够盖过恶心的。
所以,妮诺大概真的很恶心,连血迹都懒得擦拭了。
“斩了?”
林漆问道。
“没斩。”
妮诺答道。
“没斩的话,确实会很恶心的。”
“下次斩了。”
妮诺心神不定的瘫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有点疲惫,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
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打湿了木质的椅子。
“你这样子是斩不了的,下次我帮你。”
林漆重新做回钓鱼竿前,撑着下巴,看着雨水点点的水面。
“啰嗦。”
林漆侧头,然后用手接住了飞来的事物。
是茶杯。
林漆有点失望。
因为里面没茶。
不过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怎么了?”
“睡了,想不出来,不想了。”
过了一会儿,传来了流水的声音。
“看样子你还没累到家。”
“洗都不洗就睡那也太恶心了。”
“前两天也没见你这么爱干净。”
“自己的东西跟别人的东西是两样的。”
林漆能够理解,但他就是想要吐槽两句。
于是妮诺就回敬了回来。
“午饭吃不吃?”
林漆看了看依旧没有动静的鱼线,考虑着究竟是钓鱼的乐趣大一些,还是美食的乐趣大一些。
“吃了睡觉会长胖的。”
“午睡的话是不会长胖的。”
妮诺鼓起了腮帮子。
她找了找手机,然后看了看手机里的自己。
略带黑眼圈,头发也有点分叉。
但是皮肤没问题,完全OK!反而有种颓废美!颓废美万岁!
……
好吧……
我错了,我再也不熬夜了……
……
……
“所以说,这就是你的不熬夜?”
“有什么不好?”
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骄傲表情。
好像是发明了灯泡的爱迪生一样。
反正只要睡到明天早上起来就可以了不是吗?
那样的话——直接拖到晚上再睡,不就可以了嘛。
林漆用搭在她头上的白色毛巾娴熟悠然的给她擦着头发。
“你在撒娇吗?”
“或许是。”
而她就坐在林漆怀里,略显无聊的看着鱼线,给出了模糊的答案。
如果不看她偶尔抠抠脚的动作,或许还蛮浪漫也说不定。
妮诺的头发很长,长到昨天她躺在地板上午睡,结果头发掉到溪里,被溪水洗涤。
那张照片很漂亮,只可惜照片中的事物一般都是虚假的。
真实就是,这玩意擦起来有点麻烦。
林漆并不喜欢给她擦头发。
因为擦起来真的很麻烦。
“要扎一下吗?”
“又不出门,散着就行。”
妮诺的脑袋摇摇晃晃的,然后一下子倒在林漆的大腿上,身体往旁边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躺姿。
“别乱动。”
林漆拍了拍她的脑袋,万一把鱼吓跑了就把你送下去抓哦。
“掏耳朵。”
林漆还在跟妮诺的头发作斗争,自然懒得理她。
妮诺知道林漆做完这个斗争,就会理她,所以她也懒得重复。
“小七。”
林漆不理会她。
因为她每次叫林漆,都不会有好事。
“你会因为他人的幸福而感到恐惧吗?”
林漆看着她侧脸有些迷惘的表情,继续低下头去梳理妮诺的长发。
洗过之后,手感很好。
就像水一般轻柔。
颜色也是水蓝色的。
所以捧起来就像是一团水一样。
有点好玩。
“大概不会。”林漆有点心不在焉:“他人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妮诺嗤笑了起来:“就像标准龙傲天网文小说主人公的发言呢。”
这样的话,不会受伤。
当然,这只是文艺一点的说法。
那么换一种说法吧。
——这样的话,不会吃瘪。
因为吃瘪就不是爽文了,网文都是爽文。
这样才能叫网文,因为如果网文的读者看的不爽,那作者就没有收入来源了。
“我觉得有所不同。”
如果让林漆列入自己说这句话的原因的话。
他也只能用商人的角度来说了。
商贸的本质是双方的需求。
当一方失去了需求之后,商贸自然不复存在。
情感或许在某些方面类似于商贸。
所以——“我只是单纯的没有需求罢了。”
——既然我对他人没有需求,那么他人怎样,也就不干我事了。
如果某天,他可以自己手搓出摩天大厦手机核弹的时候,他或许也就能说‘人类怎样,与我何干’了。
“换了一种说法突然就变得帅气起来了!你是在模仿萨菲罗斯吗?”
妮诺一边惊叹着,一边吐槽道。
林漆姑且玩过这个游戏,听妮诺的嘀咕是,萨菲罗斯在电影里,被克劳德打败时的那句话,本质上跟灰太狼那句‘我一定会回来的’没什么两样,但是因为换了一种说法,所以很帅气。
结果,貌似变成了一个梗。
“呼——”
用棉棒轻轻挖过之后,林漆对着妮诺的耳朵轻轻吹了吹。
“噫……”
妮诺打了个颤:“别吹,别吹,脖子后面麻麻的。”
传说中这叫颅内高.潮,虽然这么说,但与两姓之间没有关联,似乎属于某种神经刺激。
而不巧,妮诺似乎是属于那种特别敏.感的类型,一点点的刺激都会让她从后颈麻到脚尖。
林漆换了个工具,换上了铁质挖耳勺,一边扒着妮诺的耳廓,一边将挖耳勺伸进去轻轻刮着耳道内.壁。
妮诺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要融化了一样。
“真有那么舒服吗?”
林漆问道。
“那当然了……要不我待会儿给你挖一挖?”
林漆把这句话当成了个屁。
不需要憋在肚子里的那种。
“待会想吃点什么?”
——既然不睡觉了,那就吃点东西吧。
“清淡点吧,最近看见肉有点恶心。”
“恶心?”林漆想了想,嗤笑一声。
“笑什么笑?”
林漆捏了捏妮诺的肚子,认真的说道:“是该减减了。”
但妮诺却没生气,她顺着林漆的手捏了捏自己的肚子,光滑紧致。
“减肥啊,我想吃还吃不胖呢。”
这大概是她作为一个女性,被提到体重问题却不会生气的原因之一吧。
从未因为体重发过愁的话,自然也就很难理解因为体重而产生的的竭嘶底里了。
“……”
“不钓了。”
“怎么了?”
“鱼都没了,还怎么钓?”
妮诺撑起来看了看溪里。
然后百般无聊的重新躺了下去。
“我也怕天天吃鱼肉吃腻了,不钓就不钓吧。”
林漆看了眼躺着的妮诺,捋了捋她的长发,把她的一头长发从背后捋出来,简单的打了个马尾。
“去吧。”
“???”妮诺一脸雾水:“去哪?干嘛?”
“手痒了,可以挠挠,心痒了,总不能剖开去挠吧?”
“……看出来了?”
“要我跟着吗?”
林漆没有正面回答。
“算了,懒得动弹。”
妮诺翻了个身,把另一只耳朵交给他。
“要睡吗?”
林漆一边给妮诺掏着另一边的耳朵,一边问道。
“玩会儿游戏,吃了晚饭再睡。”
“电子游戏吗?”
“足够了。”
过了大概十秒左右。
林漆向妮诺说道:“我们还没做到小说中的神秘商铺的那种程度。”
“嗯哼?”
妮诺轻哼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我们还享受不了孤独,那么必然会跟其他人产生接触,既然产生了接触,就必然会产生流通,这份流通带来了商贸与缘分,在我们所目睹不到的地方,逐渐的发酵。”
“什么意思?”
妮诺有点不明所以。
“战争时期啊……人的内心是同时处于坚强与脆弱的矛盾状态的。”
林漆轻轻拍着妮诺的头,目光透过了雨雾,看向了万物朦胧,失去了分界线的远方。
“他人的幸福啊……但是他人的存在就已经足够令人厌烦的了,哪里有时间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呢?”
他的面容语气,是难得一见的宠溺与温柔,但话语中的词汇,却是如同冬风般的冰寒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