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了？”
阴阳脸快速的将包裹包好，然后藏在枕头里面。
那里面是沉甸甸的银币。
那是呈物质显现的希望。
寡妇魂不守舍的跑了进来。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他们造反了！”
阴阳脸来不及思考下，立刻喊到：“快，往木屋那边跑！”
寡妇听了，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再加上那里与她心目中最安全的地点一致的缘故，她立即忽略了其余的可能性，连忙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阴阳脸思考了一下，一把将沉甸甸的银币装进了怀里，朝着森林那里跑去。
刚一出门，就是一阵扑面而来的热浪与火光。
混乱的人群撕声尖叫着，狂奔着。
阴阳脸咬了咬牙，用碎布当做头巾遮住了脸，抄着小路往伐木区那里跑去。
快点，再快点。
曾经作为士兵时，他那无比想要遗忘的记忆正在显现。
行军时该如何保持体力，如何不掉队伍。
这些实际的经历深深地铭刻在他的大脑和肌肉深处，无法忘却。
他看到了地狱。
就宛如他初次站在战场上看世界一样。
罪孽在火焰中滋生，沸腾，繁衍。
他曾经看见的地狱无非是色孽地狱，因为士兵是被国家供养起来的，他们处于的是压迫阶层。
他们才是剥削他人的存在。
而面前的景象却让他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
因为他察觉到了这不是压迫，这仅仅是一个现象，犹如狂风骤雨般绝对无法避免的一个现象。
所以他目露恐惧，一时间摇着头不肯接受的后退。
这里是恶鬼地狱。
所有人都是瘦如骸骨的恶鬼，撕扯着曾为同类乃至同乡的性命。
噬咬着，满足的咀嚼着。
这根本不是造反——
他发出了绝望呐喊。
“疯了，都疯了。”
——这是百鬼夜行。
……
……
从地狱之中爬出来了一个人。
低着头，敲着手里的黑剑。
浑身血污。
比几天前的妮诺更像一个魔头。
血液从刘海上点点低下。
抿着的嘴唇已经抵挡不住铁锈味的侵蚀。
黑剑被敲击的声音因为占满了血液而愈发的低沉。
“我变弱了。”
“是啊是啊，弱到需要发泄了。”
妮诺在讽刺他，但两个人现在处于同样的强度，妮诺只是在强调这一点，也是在嘲讽自己。
随后，两个人同时抬头，望向死村。
“因果的律动。”
“死村活过来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召出飞剑，伴随着一声炸响的音爆和白色的气圈，霎时间消失在天边。
……
……
“咳咳……”
血液涌上口腔，呛到了气管。
阴阳脸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来，看着少年。
他在笑。
很纯净的笑。
就像是胜利时的士兵们，为了胜利和生存而高呼胜利时的笑容。
与其他人截然不同。
他费力的挥动手里的剑，然而这动作实在是太明显，也太慢。
所以少年不算很艰难的闪了过去。
木质的凶器却留在了阴阳脸的身体里，每一次行动，都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不过也多亏如此，他最后的生机尚未流逝。
“你干的？”
他的脑袋微微颤抖着，指着这片地狱。
“我干的。”
少年笑着承认，即使在地狱中有着他的胞胎兄弟。
“为什么？”
阴阳脸理解不了。
“因为我想变成人。”
少年很认真的诉说，他想将阴阳脸也变成人。而他觉得，想要变成人，首先要扒了那层假皮，才能长出真的人皮。
“你本来就是人的。”
阴阳脸拿剑的手微微颤抖。
“大家都不是人，人早死了，大家不过是在怀念作为人的时候，所以都在劣拙的模仿罢了。”
“有些事情，不去想，不去看，不承认，它就不存在。”
少年嗤笑，不屑一顾。
“自欺欺人。”
阴阳脸惨笑。
“大人给夫人念故事的时候，我偷听到了些。他说，人世间的一切都是被不可视的神之手掌控的，就连人自己的思维，都无法得到自由。”
少年皱眉，隐约觉得有些不妙。
“什么意思？”
阴阳脸抬头，目光如剑。
他的腰杆挺直了。
“我是人。”
他在想，或许他这一刻，不再是条老狗。
人或许真的无法脱离神之手的操控。
但是他可以选择被怎样操控。
少年皱着眉反驳。
“你不是。”
他持着剑，杀死了一只试图食他肉的饿鬼，前踏一步，气势如虹。
“那你说！我不是人！说出口！”
吓得所有的饿鬼退了一步。
少年看着自己忍不住后退的右腿，重新前踏，面目有着轻微的抽搐。
“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阴阳脸听到后，想通了，所以他嘲讽的笑。
“原来你只是想要认同，小孩的想法。”
“杀了他！”
少年怒吼。
但是现在的阴阳脸不再是一条老狗了。
没人能踹他的脸了。
他现在是一名老兵。
杀起敌人来自然麻利。
手持神兵加上一身浩然正气，鬼自然近不得身。
因为他本来就是从鬼堆里爬出来的。
他是个人。
“你杀不了我！我是人——！”
阴阳脸大笑起来，斩鬼的手愈发的疲惫，但是他的心情却愈发的快活。
一只又一只的饿鬼被他斩于剑下。
剩下的鬼怕了，他们就退化成小鬼了。
或许面对他人，还会变成饿鬼，到在他面前，小鬼一辈子都是小鬼。
他拄着剑，
居高临下的俯视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少年。
他高傲的喊到。
“小鬼。”
少年面色惊惧，手颤抖着抓乱了头发。
他抬起头，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妖怪。
颤抖着。
“你不是……人。”
阴阳脸笑，他的笑不是很好看，很丑甚至有点恐怖，但他的脸此时与街边那条老狗已经截然不同。
少年这辈子大概都忘不了，原来一个人的面容，可以变得这么快。
那条颓废的老狗，竟然能够神采飞扬到这种程度。
那是骄傲的笑容。
他张口。
说。
“自欺欺人。”
言闭，他合上了双眼，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沉寂了三秒，少年冲上前去，拿起了树中剑，高举天空，风光无两。
“我们赢了。”
于是，小鬼再度变为了饿鬼。
就像村口的那条耀武扬威的野狗一般。
但是少年变不回去了，他向着未知的形态发生了变化。
他低头，看到了阴阳脸满怀的银子，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被他眼疾手快的放到了自己怀里。
但是他觉得这银子太重了，他可能拿不起。得把它交给姐姐，他知道，她肯定拿的起来。
……
……
空中的二人停在了空中。
因为他们看到了那个道士站在他们的行动路线上。
他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
林漆对妮诺说到“燃烧罪孽的火炎与我的相性太差，他交给你了，我去寻找[点]。”
妮诺点了点头，她的飞剑降落在道士那里。
道士不在意林漆的离去，或者说，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我以为你们是好人。”
“小七刚刚杀了一窝的强盗。”
“那个男人说，你是好人。既然你是好人，为什么不阻止他？”
妮诺皱了皱眉。
“既然是林漆做的决定，我为什么要阻止？更何况，小七又没干坏事。”
但是道士却断定道。
“是啊，一箱面包就造就了一个地狱，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
妮诺笑。
就像是个大姐姐在看幼儿园的小孩子。
道士不解。
“为何发笑？”
她说：“要去喝杯茶吗？等林漆回来，你说不定就会懂了。”
她的善意毫不掩饰。
只是没有人会相信。
道士沉默，然后诚实的说到。
“我不敢去。”
“那要不要等等看？看着看着，你说不定就懂了。”
她指向村子，那副地狱绘图。
“这不像好人该说的。”
他想到那把剑，开始怀疑林漆所说的话。
她不像是个好人，反而像是杀人也好无愧疚的妖女。
妮诺又笑，开朗而又宽容。
“你连看都不看，又怎么知道灭霸是个淳朴老农？”
“我试试。”
他艰难的说道。
如果我忍不住，还是会出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