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三十岁左右,个子不高,但很敦实,应该有把力气。面部方正,五官清秀,就是左脸颊一条长长的刀疤从眉边一直延伸到脖子,极损美观,也让这张本应有亲和力的脸,杀气弥漫。双眼红红的,布满了血丝,眼袋黑肿严重,像一条狗尾巴挂在上边。
穆承业对这个状况,既意外,又在意料之中。案子是他负责,此人来自首,事关重大,自然也由穆承业审问。姚刚川等人也很在意此事,都推了其他工作,在图像分析室看现场监视录像。
几问几答,知晓了此人基本情况。
此男子叫唐书洪,汉族,现年29岁,还有四个月就30岁,祖籍为淡水市(云雾邻市),十三岁时,父母遭遇车祸,无所依靠,来云雾投奔叔父一家,不被接受,从而在江湖上混迹,干些偷摸烧抢的勾当,一直至今。因为运气好,也因为白混成精,一直没有被逮住。虽然逍遥法外,但做那些小勾当,每次都只能得到一点点钱,再加上好赌,身上长期囊中羞涩。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因此唐书洪决定干一次大的,要是成了,便可休息几年不犯事。
真的到了你想去干大坏事的时候,上天还不一定给你机会。唐书洪自诩是一个独行侠,每次行事都是一个人,黑道上的大佬哥们还真不认识几个。想去贩毒,却没人引荐,贩毒集团都用自己的人,外人不敢相信。想去走私军火,一没本钱,再者这个领域的选人比贩毒集团还要谨慎,又不成。想去绑架富豪子弟,仔细思考后才明白,任何绑架必须是几个人,齐心协力,明确分工,绑人是容易,收钱就难了,没有同伙的照应,必死无疑,自己又不认识几个人,绑架计划又跑了汤。
……
唐书洪口才不错,滔滔不绝的贩卖着他的犯罪计划,越说越起劲,就差去刺杀美国总统了。
穆承业看看表,打断了他,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说后来龙霸天找你,你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唐书洪愣了一下,脸色微红,回道,是的,不知龙霸天从何处打听到我的消息,他叫我去杀赵广福,承诺给我二十万。我虽然没杀过人,也知道一般杀手杀人,也就八万左右,二十万绝对是个高价,本来我就想做大事,岂有推辞之理。
穆承业笑问,龙霸天那么多手下,不少是打手杀手,为什么会找你这个从没杀过人的门外汉,万一事情搞砸了怎么办?
唐书洪翻起白眼,你问我做什么,该去问龙霸天,也许他怕用自己的人,被查出来,引火烧身,所以用外人吧。
这个道理倒勉强说得过去。穆承业抽起一支烟,问道,我还是很奇怪,别的杀手杀了人,都是拿到钱就远走高飞,你却来自首,这怎么解释。
一被问到这里,唐书洪悠然自得的神情瞬间蒸发,脸色苍白,全身发起抖来,颤颤的手指着穆承业嘴边的烟。穆承业给了他一支,还为其点上火。
大吐出一口烟雾后,唐书洪情绪稳定稍许,身子虽然不抖了,脸色还是鈊得吓人,如面汤里捞出来的一样,青白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回忆起当天来。
“那天我收到龙霸天的命令,便立刻前往赵广福的家。我也不是个冒失的人,之前我早就打探清楚了,赵广福家里就他一个,他的屋子又很偏僻,隔老远才有人家,便于行事。想到做了龙霸天,就有二十万进账,能保我五年吃喝不愁,心里热腾腾的。不过以前从没杀过人,心里没底,手脚都感到无力。我又慌了,这样别说杀人,杀只狗都杀不死。”
“酒壮怂人胆,我就喝了整整一瓶白酒,果然有效,热气一升,就什么都不怕了。我趁黑潜进赵广富家里,这老头正一边喝着酒,一边唱着小区,快活得很。我已经走到他背后,居然都不知道。我抽出身上的一根棍子,朝他后脑勺敲去,这老头哼都没哼,就晕了过去。然后我把他搬进里屋,按老板的吩咐,挖了他双眼,撕开他的嘴,剪掉他的舌头,断了他的根,还在肚子上刻上四个大字,叫你多事,这就是和老板作对的下场。”
穆承业皱皱眉问道:“你在赵广福身上动大刑,他就不叫不闹,任你割,任你划?”
唐书洪回道:“还是老板想得周到,他提前给了我两种药,喝下去后,就会让人的声带黏在一起,肌肉失去控制,这样叫不出声,也挣扎不了,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折磨。”
穆承业说道:“原来是这样。”
唐书洪忽哇了一下哭了起来。
“别说杀个人,就是杀只猪,杀只狗,你想想,刀子在肉上边划着,鲜血直冒,然后挖出眼睛,剪断舌头,斩掉人家的根,那是,那是多么的可爱。当时喝了酒,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自己就像小时候办家家一样。可酒醒了后,回想起那一幕幕,全身冷汗直冒,肚子翻滚,一天连吐了十次,人都吐瘦了。”
穆承业见他那副痛苦的表情,倒不像是装的,说道,“我接触过不少杀人犯,多少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然后递了一支烟过去,给他压压惊。
唐书洪忽而站了起来,血目圆睁,脸皮扭曲在一起,满是至极惊恐之色,双手乱舞,把手铐碰的当当作响,盯着穆承业大叫,“你别过来,别过来,我对不起你,你就饶了我吧。”
审讯的几人见状大惊,这唐书洪真的见鬼了?穆承业点点头,两个人上前拉住唐书洪,让他重新坐下,唐书洪还欲挣扎,被两双铁手箍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嘴里吐出白沫,晕了过去。
穆承业本说把他送往医务室,唐书洪又醒了过来,见众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问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