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小宝推开红木雕门，离开之后，被个丫鬟叫到了厨房里。
厨房的管事给了他点碎银子，吩咐他去街市里买点猪肉和人参。
说是主母特意吩咐，何解刚刚醒转，身子尚且虚弱，要多改善一下他的伙食。
而这李府向来崇尚节俭，并无多余的肉类，只能让人去采购。
小宝不情愿地拿着铜板，嘴里碎言碎语说个不停，走出了府门之外。
“我刚在他那受了鸟气，转头还要给他买补品，哼，未免想的太好了些！”
没走多久，小宝忽然停了下来，目光转向右边，穿过一排卖手工艺品的木质货架，直看向最里面的那个黑铁镶金的牌匾。
牌匾上书“奴府”两个黄铜大字，表明了这是一家专门买卖奴仆的地方。
没有任何犹豫，小宝双手扒拉开身边拥挤的人，从两个货架的缝隙里给钻了进去。
“奴府！”
他的眼睛开始发亮，嘴角勾出一抹阴笑，然后干咳一声，正了正衣冠，昂头挺胸地走了进去。
“哎呀，这不是李府的小宝兄弟吗？”
店中一个身体肥胖，左半边脸长了个如同大拇指般瘊子的人，笑着迎了上去。
“嗯，你认得我？”
小宝仰着头，眼睛微微眯起，斜视着这个店主。
在他的认知里，这种从事着投机倒把的商人，比那些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流浪汉，更加地让人厌恶。
身为大知识分子家庭中的一员，即使是个奴仆，来到这里也是给了他面子。
“认得认得，当然认得，李府的人，小的哪敢不认得。
不知您到此有何贵干啊？是不是李大人府中缺少了奴仆，差您来选购的啊？”
店主用手撵了撵瘊子上的两根黑色的长毛，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对这李府的仆人，当然是熟悉得很。
甚至不光是李府，交州苍梧郡里三大家族的仆人，他全部都能够如数家珍地说出来。
自己在这收纳流浪汉所为什么？
不就是想把他们卖给这些达官显贵，赚取“人钱”吗？
这些大家族们往往府中有很多杂事要处理，对于购买奴仆之类的活计，自然要让下面的仆人去干了。
讨好了这些仆人，也就是讨好了财神爷。
所以一见到小宝的到来，店主自然是喜不胜收，眉开眼笑地陪着。
小宝被迎坐在椅子之上，边喝茶边说道：“你这里有什么好的流浪汉吗？”
店主一听这话，心中大喜，连忙拍着心口，道：“不瞒您说，最近小的这里刚刚收纳了一批人，其中有好几个都是身强力壮，能够当牛使唤呢！”
小宝点了点头，砸吧砸吧嘴，道：“把他们叫出来，让我看看怎么样。”
店主连忙应好，吩咐伙计把后院里关的十几个流浪汉押上来。
“都在这了，我收容了他们不过两三天，每顿都大鱼大肉地喂着，您看这体魄可壮实了。”
店主站在小宝的旁边，撵着两根瘊毛陪笑。
小宝打眼往前一看，十几个男子都光着膀子，身上随便搭着一块布，面黄肌瘦，神志恍惚。
“哼，不愧是北方的野狗，这副鸟样。何解，嘿嘿，你给我等着！”
小宝嘴角阴笑一声，然后故作皱眉，说道：“你这里的人怎么都软不拉几的，这样的奴仆我岂敢要？”
店主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他可是知道这两天都是用喂牲口的饲料，来喂这些人的。
来不及后悔，他小心翼翼道：“您也知道，这北方的奴仆刚刚来到我们交州，身体难免有所不适...”
小宝点了点头，道：“嗯，也算情理之中，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要试一试他们。”
店主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没问题，您尽管试。”
小宝起身来到十几人面前，前前后后走动，看着这些瑟瑟发抖，衣不遮体的家伙，他仿佛看到了昔日的何解在自己面前哀嚎求饶。
小宝伸手拍了拍一个奴仆满是淤泥的脸蛋，那个奴仆像丢了魂一样往后一退，大小便失禁。
店主，弓着腰陪着笑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看到这一幕，嘴角僵硬了一下，随即笑的更欢了，道：
“这个家伙是个弱智，我救他回来时，他就这样。就是充个数，也没打算卖，其他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其他的十几人也都跪倒在地，大小便失禁了起来。
顿时，店中屎尿臭味酸爽入鼻，店主眼角抖了两下，强笑两声，心想这下可算完了，说好的壮汉变成了软脚虾。
不料，小宝不怒反笑，而且还是仰天大笑。
“何解啊何解，你也有这一天啊，哈哈哈！”
在他看来，这里所有家伙都这番狼狈模样，想来那何解刚来的时候必定也是这种腌臜烂人，心里顿时爽快极了。
小宝笑声刚落，只听见十几人中的最后一个冷哼一声，道：“贪生怕死之徒死不足惜！”
小宝眉头大皱，慌忙摇头四看，只看见在最角落里面有着一个矮脚汉子。
只因他长得黑的像碳，又站在最角落，被门板的隐影所遮，这才一时看走了眼，没有发现。
小宝转头问向店主，道：“这个狂徒也是个‘北奴’？”
店主本来也不抱希望了，但见自己最不看好的一人，竟然有挽狂澜于既倒的迹象，不由大喜，撵着瘊毛，道：
“对对对，你别看这家伙身体矮小，可是那力气可是大的无边哪，您要买了回去，李大人必定高兴！”
小宝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眼睛里带着火焰走到了这矮大汉的身边。
接着，小宝什么都没说，先左右扇了矮脚大汉两个耳光，道：“你小子挺有种啊，你不怕死？！”
矮脚大汉嘴里吐出一口血沫子，蔑视道：“老子都能当你爷爷了，还会怕死？”
原来，矮脚大汉如今已经年过五十了，只因脸部太黑，分辨不出来。
“好，你有种！”小宝冷笑一声，接着转过头对着店主道，“这老家伙叫什么名字，我李府要了。”
店主搓了搓手，陪笑道：“好好好。这个家伙名叫袁忠，其他几个人都叫他袁老爷，可能之前在中原是个小官，不过这身体还是硬朗得很的，再干十几年都没问题。”
小宝道：“好，先给我找人打个半死再说。”
店主还没思考就忙点头答是。
不过回头想了一下，顿时一愣，仿佛没有听清一般，问：“打...个半死？李大人不是要招干活的奴仆吗？这人都半死了...”
小宝不耐烦地道，“叫你打你就打，别那么多事。”
店主自讨没趣，脸上的肥肉不由抖了抖。
只见他撵了撵瘊毛，语气冷了一些，道：“打是可以打，不过要真是打个半死，这赎金...”
小宝双目含火地看着店主，冷哼一声，道：“你还怕我赖账不成？”
店主笑道：“赖账倒不至于，不过真的打个半死，到时您再不给钱，那我可就卖不出去了，您看这...”
小宝虽然已经恨透了这个矮脚大汉，但仍旧没有失去理智，自己只拿了一点碎银子来买补品，绝对是买不起这奴仆的。
他手指着店主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不买了。”说罢，小宝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等他走到门口，只听店主大声道：“来人。”
旁边走出两个奴仆，“在！”
“把这个老杂毛拖下去，往死里打。”
“是！”
两人把袁忠架了下去，不久便传出一道道凄厉的惨叫声。
小宝就知这店主会如此，嘴角不由露出一摸笑容，停在原地，专等店主上前讨好。
果不其然，店主咧着个大嘴，撵着瘊毛，走上前来陪笑着道：“外面冷，小宝哥里面请，过一会估计那老家伙就半死不活了。”
小宝闻言，笑了一下，道：“那我便等上片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