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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岩州自比金鳞刀,游侠沽酒向虎栏

沿着大路一直走,易云堑看到了一座城门,城门之上挂着“岩州城”三个大字。

城门口拦着一队守卫,在守卫搜身的空档易云堑四处看了两眼,发现门口旁的墙上贴着几张告示。有几张告示上画着人头像,原来是缉拿令。易云堑看着其中两张缉拿令越发觉得眼熟,稍一回想便恍然大悟,之前不是刚向这两人问过路吗?

那两张缉拿令上未说明所犯何罪,只留下名字,一张是谢清风,一张是剑无瑕。缉拿令上写着:不可伤人,仅限活捉赏银百两,提供有效线索赏银一两。

为免节外生枝,易云堑打住自己向守卫询问的念头。因为不知道缘由,他还不想向守卫通报不久前刚碰上那两人的事,毕竟那两个看着人不坏,还替他指了路。由于守卫并未在易云堑身上搜到刀剑等危险物,交了城门税就让他进去了。

进了城,易云堑逛了一会终于找到了一家酒坊,酒坊的老板是个留着花白胡子的老头。

酒的种类众多,询问了一遍价格,易云堑挑了一样对老板道:“老板,我要这种酒,替我打满吧。”说着递出了酒葫芦,老板殷勤的接过。

趁老板装酒的时候,易云堑问道:“我进城的时候看到城门上贴着缉拿令,有两个人叫谢清风跟剑无瑕,都要求活捉,这是为何?”

老板一边往葫芦里装酒,一边回道:“你不是本地人所以觉得奇怪,这事咱甘州城谁都知道,”等装完了酒,老板盖上盖子将酒葫芦交还给易云堑,继续道,“这得从咱们的城主大人说起,城主大人从小就爱刀,练刀练了几十年,他最崇拜的人便是那位龙城之主‘傲首金鳞龙宇疏狂’。说起那位龙宇疏狂啊,啧啧,那真是了不得……”

见老板把话题扯远了,易云堑提醒道:“咳,所以城主和那被通缉的两人有什么关系呢?”

老板回过神来,道:“城主大人练了半辈子刀,近年来更是功力大进,自称‘岩州金鳞’,他在城中央设下一个擂台,自己当擂主由人挑战,。刚开始一段时间没出什么问题,城主大人守擂半年无人能敌,一直到前段时间。”

酒坊老板说到这里顿了顿,易云堑连忙道:“发生了何事?”

这便是老板想要的反应,他继续道:“有一天岩州城来了两个人,他们听闻了这件事,一人便向城主发起了挑战。咱城主大人在岩州城声望很高,口碑很好,更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即使是挑战失败的人也能拿一点抚恤金,因此平时挑战的人不少。这种事咱们都习以为常了,所以那天去看比武的人不多,大家都觉得城主肯定会赢。而我,正是去看的少数人之一。

“我原本以为结局会跟以前一样,几十招过后城主会把那把听说花了重金求来的宝刀架在对手的脖子上说‘承让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发生了什么?”易云堑顺着老板的话问道。

“你绝对想不到!一招,就一招,那个皮肤有点黑的年轻人一剑就砍断了城主大人的宝刀!真是叫人不敢相信,他肯定用了什么方法耍赖!”

******

某处同行的两人走在路上,剑无瑕突然打了个喷嚏,谢清风道:“这大热天又没冷风吹,你怎么了?”

剑无瑕道:“我不知道。”

“难不成是哪家小姑娘想你了?”谢清风打趣道。

皮肤被太阳晒的黝黑的年轻人又不说话了。

******

易云堑刚跨出了酒坊的门,便揭开酒葫芦的盖子饮了一口,他还真没想到原来谢清风两人被通缉的理由是那样的。

那天剑无瑕砍断了城主的宝刀,便将断掉的那一头收进了自己的箱子,岩州城主震惊了片刻请求剑无瑕收自己为徒,剑无瑕却不肯。之后剑无瑕他们在城中逗留了数日,城主多次上门拜访,就在近日两人突然失去了踪影。城主遍寻岩州城都找不到二人,干脆把心一横,发了二人的缉拿令,只是在缉拿令上提醒,不可伤人。

真是笑死人,易云堑心道,那两人应该是用了障眼法,不然他们别说出城,那个箱子不出意外还装着别的断刀,根本就不让带进城。是谁使的障眼法呢?易云堑猜测,剑无瑕看着挺老实的,那应该是那位看起来平易近人,实际上可能十分滑头的谢清风了。

某位青衣摇扇的温雅公子突然在同伴之后打了个喷嚏,十分不雅,他道:“肯定是我那几十位夫人一起想我了。”

一口喝完,易云堑再不多喝,他封好葫芦,将它挂在腰间。就在方才结账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身上所带的钱剩不多了,要不去举报那两人换点酒钱?易云堑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谢清风替他指了岩州城的路——虽然他本来就在那条路上走,易云堑对那两人印象不坏。

想起曾经在山上的时候,师父过段时间便会下山买酒,他会整日饮酒或看书,易云堑则忙着练功,他们没有收入来源却从来没有缺过钱。师父不说,易云堑就没有追究钱的事,直到师父离开之后在信上告知了他安放财产的所在。当他打开那扇密室的大门的时候,那满室的金银与奇珍异宝让易云堑大开眼界。易云堑的父母不知是何人,在他还小、还蜷缩在襁褓中的年岁,被临江仙在一座小城的郊外捡到。当时易云堑面貌畸形,奄奄一息,临江仙花了很长时间才将他的身体调养好,并逐渐用真元替他矫正畸形,渐渐的与常人一般。易云堑在山上长大,在打开那填满财宝的密室之后,易云堑第一次好奇师父的来历。

下山之时,因为抱着找到师父就回来的想法,易云堑没有乱动密室里的东西,他仅仅带了少量的银子就出门了。

“早知道就多拿一点了,到外面吃饭睡觉都得花钱,”易云堑苦恼道,“如今该想办法搞点银子,不然连劣酒都没得喝了。”

“不如再去看看缉拿令?”

易云堑拿好主意,便在城中找了个告示栏观看,那上面贴着的缉拿令还不少。

“虎栏山寨三当家向义,劫道杀人,作恶多端,岩州城悬赏白银百两,跨城通缉。这位……啧,好像也有点眼熟啊。”易云堑又看了看告示栏上的悬赏,虎栏山寨多人上榜。

旁边行人纷纷,易云堑找了个人随口问道:“这位兄弟,请问这虎栏山寨对岩州城以及附近的城镇危害都挺大,那怎么没人去上山剿匪呢?”

那人撇了易云堑一眼道:“外地人吧?虎栏山寨都不知道。”见易云堑点头,他继续说道,“他们那老窝地势险恶,城主组织了好几次剿匪都没成功,反而死了不少人。后来大家都劝城主,不要把财力人力浪费在这种地方,既然剿不干净就别剿了,咱岩州城里的人少出去就行了,那些土匪又不敢进来。”

“就放任他们了?”易云堑追问道。

“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又害不到我身上,管他呢。”末了又道,“不过听说城主正准备向其他城联合,一起剿匪,真要剿灭了那贼窝也是好事。”

那人说完,也没再理易云堑,径自离开了。

易云堑看着那些缉拿令,心道:“这虎栏山寨的人都挺值钱,我把他们抓到交给岩州城既能为民除害又可以换到酒钱,岂不美哉?”

虎栏山寨在这里恶名昭彰,易云堑又找了个路人很快便问出了它的位置所在。他出了城,往虎栏山寨赶去,御风而行直到天色渐黑,终于见到一处山壁。

据路人所说,虎栏山寨盘踞在虎首峰上,四面绝壁,极难攀登,外人想要进入只能通过山壁上垂下的云梯才能爬上去。曾经有剿匪队伍包围了虎首峰半年,却见那群土匪依然气力充沛,丝毫不见物资短缺的迹象。有人猜想可能有未发现的暗道能直通山顶,但直到现在也没人发现。

但这种险地也只是对普通人而言,易云堑观望片刻,那山壁上确实吊着一道由麻绳与木杆组成的云梯,遥遥望不到尽头。没有迟疑,易云堑纵身一跃便升起数十丈高,他一脚蹬在木杆上,借着反力再次升高,待到上升之势渐缓又故技重施了,很快便到达了云梯的终点。

最后一跃,易云堑登上一个平台,脚一落地便发现一旁站着两个人。

那两位看守云梯的守卫愣愣的看着易云堑,一时间还未搞清楚情况就被易云堑一人赏了一拳昏了过去。

“右手依然不能灵活运使,不过听传闻这虎栏山寨里并没有高手,应该不难应对。”

易云堑的戒心并不重,他就大摇大摆的向着山寨本营走去。狭窄的道路杂草丛生,看来那群土匪并不经常打理这块地方,那有暗道的传言多半是真的,四面垂下的云梯不过是干扰外人的幌子而已。不多时,易云堑就见到了山寨的大本营,他发现这里连个围栏都没有,房屋错落,跟一个普通的村子差别不大,只是没有见到菜田耕牛之类的配置。

这便是虎栏山寨了?易云堑心下奇怪,仅凭外表真不像个藏纳土匪的地方。一入眼,易云堑看到有老人在树下乘凉,有孩童在嬉戏打闹。

有个男人看到了易云堑,发现是陌生面孔,突然大喊道:“你是谁?”

一时间十几双眼睛盯着易云堑,他像是确认般反问了一句:“这里是虎栏山寨吗?”

那人道:“是又如何,你是官兵?”

得到答复后,易云堑直接道:“我是来找你们寨主的。”

“大胆!”那人瞬间就爆发了,他抽出腰间的刀,向其他人道:“有人上了虎首峰,可能还有其他人,快点戒备!”

话音刚落,原本树下乘凉的老人收起了凳子离开,打闹的几个小孩也被妇女们抓着手拖回了自己家的房屋。十几名壮年汉子走了过来,将易云堑围住。

“说,你的同伙藏在哪里?”刚才那人又问道。

易云堑无奈一笑道:“我没有同伙,就我一个人。”

那人尤不甘心,怒道:“老实坦诚老子让你一路好走,或者你想先被折磨一通再死。”

见到这村子短短片刻就变的如此险恶,易云堑这才放下心来,果然是个土匪窝。

放话威胁的那个人等了一会,没得到想要的回应,登时失去耐心,骂道:“那老子先让你脱一层皮,到时候找到了你的同伙再一起送你们上路。”

说着他便挥刀砍了过去,易云堑一边躲,一边说道:“我不想滥杀,叫你们寨主出来,我带他走了不会为难你们。”

这时其余人也抽出了兵器,有刀有剑有铁锤,一人道:“想见寨主,等打断了你的狗腿就带你去见他。”

十几把兵器加身,其中的易云堑却仿若游蛇,左闪右避一招不中。一人看出了易云堑的不凡,向同伴道:“这人不简单,你们先撑住,我去叫人!”

这人说完便离开了战圈,易云堑没有阻止。其他人依然在不停的发起攻势,他躲开一剑,抽空一拳打在这土匪下巴上,那倒霉的家伙立马失去了意识。又一击袭来,易云堑脚踏奇步,忽的闪至他身后,一拳下去又送一人去见了周公。一出手便倒下两人,众土匪既是愤怒又是害怕,攻势缓和了不少,包围圈也拉开扩大了,这反倒让易云堑更容易得手。

在最后一人倒下时,易云堑看到又一群人赶到,带头的有三个,其中一人见到易云堑顿时惶恐道:“是,是你!”

易云堑看到那人,正是缉拿令上的虎栏山寨三当家向义,见向义的反应,易云堑奇道:“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如果可以,向义真不希望再见到眼前这人,他正是前一天晚上拦住苏瑶瑶母女的那伙土匪的领头人,也就是被易云堑打晕,被同伴抛弃扔在原地的那位。

向义老实坦诚道:“昨晚刚见过。”

经这一提醒,易云堑顿时回想起来,道:“原来是你。”

向义心思百转,到底现在是凭借人多势众一报昨晚之仇,还是放弃自己的面子与这人好好说话。正考虑间,一旁的另一人发话了:“这些人都是你打倒的?”

这人正是虎栏寨的寨主,名唤血牙虎向勇,易云堑在缉拿令上确认的目标。

“我想好好说话,他们不肯。”易云堑道,“我就有话直说了,现在我要带你去岩州城领赏,你跟我走,我不为难其他人。”

那绰号血牙虎的寨主仿佛听到天大笑话一般,道:“我这半辈子都在打劫别人,没想到今天倒被别人给打劫了,哈哈哈!”

话中带笑,却不见丝毫笑意,易云堑也没多做表示,只道:“我本来也没有期待你会束手就擒。”

向勇道:“好小子,口气真大!我今天就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血牙虎向手下发话:“把我的血牙枪拿过来。”

身后的人群分两侧散开,两个人一前一后用肩膀抬着一根长枪走上前来,那长枪枪尖透红微曲,正如一只滴血的猛兽利牙。

向勇一伸手便握住了血牙枪,两个人肩扛才能承受的重量,他单手便能掌握住。手臂上举,向勇将长枪在头顶旋转一圈,随后枪尖点地,向易云堑道:“小子,你如果需要兵器,我可以把我兄弟的借给你。”

易云堑笑道:“不用了。”

左手黑芒闪现,群匪只见他手中瞬间多出一把黑色长剑。

“出招吧。”易云堑道。

血牙虎抬脚轻踢枪杆,枪尖抬起,他迈起大步奔向易云堑,人未至寒芒已到。易云堑举剑相击,以剑尖将枪头锁住,脚步不移,借腰部的力量挥动握剑之手将长枪力量泄去。向勇一招去势已老,再踏两步与易云堑错身而过拉开距离。忽的回首,向勇枪头下劈,直取易云堑下三路而去。

只见易云堑步法飘逸,躲开血牙长枪,一只脚点在枪杆身体腾空而起,剑势急转向下。顷刻间数十道剑气劈向血牙虎,正是师传剑法中的一招“云散千霞”。此招由高处打向身下的对手,如照破层云的霞光将身下的范围笼罩,越是修为精深,剑气越是密集。血牙虎见状急收长枪,脚步急退,这一退及时,仅差毫厘便要剑气袭身。见易云堑一招过后,血牙虎长枪迅速探出入毒蛇吐信。

却见那黑色长剑一个下斩,正好与枪头交击,以剑尖为支点易云堑的身体在空中翻转一圈,又是一剑。

这一剑劈在身上恐怕要左右两分。血牙虎的长枪去势已老,根本来不及收回格挡。连续两招皆是被对方用以还击自己,血牙虎心中憋着一口气,却又无力回天。那一剑在他眼中越来越清晰,刹那后就要落在身上,他所有的念头全都消散了,等待着这一剑的结果,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似乎过了好久,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血牙虎向勇的眼中重新出现了神采。

“正儿?”

血牙虎看着抱着他腿的小孩怔怔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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