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宇……”
说出的话好象投进海洋的一块石头般没有受到回音。我又轻轻动了动肩，上官文宇才低低应了一声。
“……恩？”
“等会，让我看着你离开，……好么？”
视线投向远处开始下沉的夕阳。暮色流淌在云间，将云丝丝浸染，透出满天的橙色和绯红。让人沉醉的景色，却同样使人感伤。一个不小心，便可能会被这份感伤给拽住手脚。
在这样的云，这样的景下，我要看着上官文宇的消失，虽然过程会很痛苦，但是，我心甘情愿……
上官文宇没有作声。他也有同样的想法么？
“我不会承应的……”
我又开口了，
“答应我……”
“……你这样不公平……”
“答应我……”
“……念儿……”
“答应我……”
“……”
“答应我……”
“……知道了……”
叹息般的声音，让人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但我还是能听见自己的笑。
“约定了？”
“……约定了……”
“那……我们约好了……”
微笑着，我动了动，想从上官文宇怀抱中抽出身子。但上官文宇没有放手。我又试着欠欠身，环在腰上那双手却又抱得更紧了。
“文宇……？”
说出的话再次没能得到答案。
我只感到腰上的双手越来越紧。好紧。几乎压出了我肺部所有的空气。我没有呼疼，因为那纤细的肩膀正颤抖着。
是不舍得么？
我柔柔的说道，“文宇……答应我，等到来世，你一定要躲我躲的远远的，不要再认识我，好吗？”
“……为何？”
我苦涩一笑，“……爱我，你会很辛苦的！”
上官文宇斩钉截铁的道，“……我无怨无悔……”
我摇了摇头，“不！……我不希望看见你痛苦……”
上官文宇略带压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念儿……爱上你，我心甘情愿啊……”
我又摇了摇头，“不！……文宇……世界上会有更多更好的女子值得你去爱！”
顿了顿，上官文宇终是说，“那么，……我答应你！下辈子，我不会再为你而活，不会再刻骨铭心的爱上你，但是，……你必须在我的身边，让我默默的看着你！……”
“唉……那么，……好吧！”想了想，我终是妥协道，“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下辈子……你一定要幸福……”
上官文宇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念儿……”
“那你发誓……”我不放心的道。
上官文宇抬起一手，道，“好！我以居东国皇帝的身份对你发誓，……”
我阻止道，“不！……我要你以’上官文宇’的身份对我发誓……”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上官文宇的手又微微一抖，却终于松了开来，将我放离了他的怀抱。突然间只觉得身体好冷。冷得痛彻心扉……为什么？难道我竟已如此眷恋那个怀抱了么？
不可以的，不能继续纵情了。这对双方都不好。
突然觉得有些想要哭泣，却只能对这个想法摇头。
不能允许，也作不到。早已决定，至少在最后，要留给上官文宇——这个我名义上的丈夫，一个不需伤感的笑。
所以，请别颤抖，我的肩；别流下，我的泪。
忽视心中的苍凉，我让自己脸上绽出一个轻笑。
“你会为了这个许诺努力么？”
“……我会尽力的……”
上官文宇给了我一个笑。似云般飘渺。有些无奈呢。
“那就好……”
我再次回给他一抹笑。不知在上官文宇的眼底，这会是怎样的一个笑。可能的话，希望那是一抹不需要牵挂的舒心的笑颜。我如此祈望。
“暮色快下去了呢……”
望着上官文宇背后那片渐暗的天际，不理会心中的揪疼，我让自己露出一个笑，“是时候了……需要说再见么？”
终究，没将再见的话说出口。
因为这仅是个谎言，虚伪到连掩饰的借口都找不到。
“念儿……请你笑着看着我离开，好吗？“
“好！我答应你……“
暮，逐渐被夜色所取代。
随着它的隐去，上官文宇的身影在一阵金色强光的包围下渐渐化成点点碎片的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以外，连伸手也无法触及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唯见有最后两片星屑般的上官文宇灵魂的碎片互相交缠着上升，飞去了遥远的天际……
任由失落感漫溢，我呆呆地矗立在旷野上，凝视着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的眼迟迟不愿移开……
刚才，……就在刚才，……上官文宇，他还在对面的，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了……
对于上官文宇的消逝，因为答应过他，所以，我至始至终都没有留下眼泪，即使我的心再痛，我都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
风趁机就从微敞的领口渗透进来。感觉上，似乎有一股透明的草的气息随风滚进了胸口。好冷……
伸出双臂，轻轻环住自己的肩，却依旧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自己给自己的拥抱，原来竟是这样空虚么？
还是说这份空虚原本便是这结局的滋味？
为什么？
明明不觉得后悔，却会感觉到深深的不甘……
远处开始变得黑忽忽的旷野边缘上，天上的群星隐隐探出头来。一轮只缺了一点的上弦月挂上了天际，它周围映照出一个淡漠的亮圈，为这初秋之夜带来寂寥无垠。
脚旁那株花草的绯红已经模糊了，只能在黯淡的星光下隐约窥见那淡淡的红晕。
有些想流泪，却偏偏哭不出来。刚才在上官文宇面前强忍住了，到了现在，反而不知应怎么宣泄了。
过去经过的种种，此刻像潮水一样涌现了出来。
有欢笑，有悲戚，有迷茫，有绝望……
我默默的低喃道，“来生再见了……文宇……”
再见了，爱我的文宇……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让你就这么消失在我的面前，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看见你最后离去时，眼中闪现的绝望与哀伤……
可是，我对于你的最终消逝却是那么的无能为力！原谅我……文宇……
今生，我最终还是没有能够爱上你，只因，迦洛等的我太久，太久，……他爱我太深，太深，我不能辜负于他……
如果真的有来世，请你千万别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如果真的有来世，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的哥哥，到那时候，我会把所有的亲情都加倍的倾注在你的身上，来弥补今生我对你的所有的亏欠……
请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啊……一定要比我幸福……
终于，……我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伤，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滴滴的夺眶而出。顺着面颊往下流淌……
到现在为止，我才知道，原来，我不是一个看得开的女孩子；原来，我不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原来，我脆弱的连风都能被吹跑……眼泪已经流尽，所有的情绪只有悲伤。原来以为自己可以坦然的接受这一切，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到最后才发现，一切的幸福，原来都只是一种过眼云烟。梦醒了才发现，现实竟是如此的残酷……
文宇……请你一定要记住答应过我的话，答应我，一定要过的比我幸福；答应我，请不要再在我的耳边对我说，我爱你！
我好累！痛的心，无法再给予我力量。文宇……你曾说过，我是你的一切，你为我笑，为我哭。为了我，你做了很多身为帝王的你根本不可能也不应该做的事情。然而，不该拥有的，终究还是无法拥有。我太累了，累的痛苦难当……
吹着冷风，我告戒自己不要再哭泣！……吹着刺骨的冷风，我对自己说，傻瓜，一定要坚强！可是，眼泪却依然流淌个不停……
如果，……如果有来世，文宇……请你不要再对我说，我爱你！
我承受不了了，太痛太累！
“念绮……别再伤心了！”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男声。
紧接着，我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抬头一看，一身白色的儒衫，竟然是一一上官厉！
伸出手，温柔的擦拭着我眼角的泪水，上官厉难得轻声细语的劝慰道，“如果父皇看见你这么伤心，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厉儿……厉儿……”我喃喃的呼唤着眼前男子的名字。
下一刻，我就哭喊着扑到上官厉的怀中……
此刻的我，脆弱的只想抱着某一个人开怀痛哭，……什么事情都不想，都不问，都不管，都不顾……
不知道哭了多久，等我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才发觉黄昏已经逝去，夜幕早已降临。而上官厉则至始至终搂抱着我，给我以无声的安慰……
我轻轻挣脱开上官厉的怀抱，呆呆的仰面看着天上的星星，心中的酸楚并没有因为刚刚的痛哭而减少分毫。反而心情越来越沉重……
我迎风站在栖霞山的巅峰之上，感受着凉风的洗礼，目无焦距的看向远方，好久才悠悠的开口问道，“厉儿……你怎么会到这栖霞山一一云帘峰之颠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