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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散尽,碧空如洗,阳光下,化成废墟的大佛镇,四处都是洪水退去后的泥腥味儿。
洪水来的太迅猛,镖队的几辆马车已经全部淹没在那洪水之中,不知被冲向了何处。
好在林镖头及时找到小木箱,抱起就走,紧跟着镖师们,逃到了大佛背靠的小山上。
“呀,也不知爹爹可还好!”少女先前满脑子都是那黑蛇封正化蛟的玄奇场景,此刻才收敛了心思,想起洪水来时被自己“丢下”的可怜父亲。
陆羽听闻连忙御剑而行,突然发现那两张雪泥符此刻已然灵气接近枯竭,陆羽赶紧从怀中又取出两张,一张用在木剑之上,另一张则悬在上空,发出一道无色光幕,笼罩住木剑之上的两人一猫。
那位赤脚凌空的大德高僧眼见着一道金光直朝着大佛方向飞来,连忙隐去了身形,匿了气息。
等到陆羽御剑去到大佛后的小山,那高僧才显露真身,对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行了一个合十礼,便转过身,依然是赤着脚凌空而行,朝着北方一步步走去了……
陆羽二人找了一处无人的小树林,偷偷揭了符纸,显露出身形,怕被百姓怀疑,甚至没有蒸干身上的水汽,任由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
白衣少年牵着少女的手,两人一起走出树林,不料传来阵阵哄笑。
“呦呵,我等辛苦逃命,刚跑到这小山上,洪水却退去了,害得我白跑一趟。你们这对小鸳鸯倒是好命,在此幽会,省了不少体力,哦,不,也费了不少力!哈哈!”一个满脸泥浆、邋里邋遢的汉子挤眉弄眼一阵,张开嘴哈哈大笑。
汉子身后两个齐腰高的小屁孩探头探脑的,目不转睛的盯着被湿漉漉的红衣勾勒出美好曲线的少女。
浑身是泥浆的白衣少年皱起眉头,奇怪,他怎么就突然觉得那两个小孩让人厌烦呢。
红衣林曦不理会那汉子的调笑,抓起少年的手就朝着下山方向走去。
两人再次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找寻镖师一行人。
走了约摸一刻,终于在半山腰找到了正坐在石头上歇息着的镖师们。
……………………
京城煜阳,朱雀街依然冷冷清清,青石板铺成的路一尘不染。
陆府下人都觉得今儿个那太阳恐怕真是打西边出来的。
原来是那陆府大少爷今日转了性子,不似平常饭点跑去街边小摊,反倒难得地陪着陆老尚书和几房兄弟吃了顿饭。
一张红木大圆桌上,摆满了饭菜,陆老尚书向来节俭,因此这桌上倒也没有什么鲍鱼燕窝,山珍海味,大都是些家常小炒。
陆老尚书治家甚严,十多年前除陆老夫人外,其余府中女眷都是另坐一桌,单为陆沉破了例,让他得以和妻子同坐。
此后十多年,陆老夫人逝世,陆沉隐居,老尚书也就不再拘泥于这繁文缛节,让三个小儿子也带着妻子上桌,权当是一份缅怀。
旁的可以变,唯有一条规矩,在这陆府之中多年来雷打不动——“食不言,寝不语。”
“爹,咱陆家到底不似过去阔绰,怎的吃的都是这么些便宜货。”陆沉一边夹着菜,一边嚼着饭,一边对着身旁主位的老爷子嚷嚷道。
老尚书二子陆离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趁着老爷子正生着闷气,没工夫注意他,偷偷夹了一块虾仁,丢进身旁夫人的碗中。
那个看着也就二十多岁的温婉妇人,有些圆润的脸兀地红了起来。
老三陆震生了一张国字脸,倒是规矩,安安稳稳地坐着,等着媳妇夹菜。
老四陆坎及冠没两年,皮肤白皙,面容清俊,趁着大哥作乱,悄悄摸摸身旁新妇的小手,那个武将世家出身的女子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他却不在意,乐呵呵地看着大哥胡闹。
一粒嚼过的只剩下半截的饭粒喷了出来,落到老尚书那御赐的白玉腰带上,老尚书实在忍不住了,眉毛胡子一齐跳动,开口喝道:“逆子,逆子!若是吃不惯这粗茶淡饭,就给老夫滚出去!”
陆沉连忙拍拍老尚书的后背:“爹!您老岁数不小了,气大伤身,我这不是许久未曾在府中吃饭了吗?”
看着老尚书气渐渐消了,陆沉乘胜追击,继续开口:“爹,咱们府中还有多少银子?”
陆老尚书默默无言,侧身伸手,抓起靠在桌旁的乌木拄手杖,高高举起,作势要打。
陆沉的几个弟弟弟媳纷纷开口劝阻,下人们正准备来替大少爷挡灾。
陆沉却主动的把头伸了过去,老尚书愤愤看着混不吝的长子,却始终没能下得去手。
陆沉笑了起来:“爹,你还是蛮疼我的嘛,给您说个大喜事,陆府的长房长孙,也就是我儿子,今日就要带着他的小媳妇儿抵达京城啦,爹,您是不是该表示表示?”陆沉笑眯眯地搓着手指。
老人一听长孙要来,嘴角不自觉地咧开,看见陆沉那市侩模样,又连忙收敛了笑容。
“你且滚下去,老夫自有安排。”老尚书放下手杖,轻抚胡须,仿佛刚刚暴跳如雷的是另一个人。
陆沉笑呵呵地给几个兄弟弟媳打完招呼,就双手负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陆离等人面面相觑,想笑却又不敢,只有那老四媳妇年纪尚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众人也忍不住,纷纷大笑,老尚书耷拉着脸转过身,拄着手杖往书房走去,面色和蔼,眼带笑意。
………………
陆羽在父亲留下来的乾坤袋里翻找,换了一袭青衫,好在众人也知晓他的种种玄奇之处,没有人询问他这衣服从何而来。
少女只带了两身衣服,这身红衣早上才换,她干脆找了处无人之地,施展?璇玑黄庭?中记载的水火术法,先将衣服洗净,接着又用火法烘干,红衣飘飘,煞是好看。
于是,这样一只奇怪的镖队出现在直通京城的官道上——十来个浑身泥泞,手持武器的汉子,一个抱着箱子的中年人,一对衣冠楚楚的金童玉女。
怎么看怎么奇怪,一路上,众人没少被路人注视。
不是陆羽和林曦不愿帮众人收拾干净,实在是这仙道之事,凡人知晓太多反而不妙。
束发插簪的青衫少年远望着那座宏伟的城池,那城墙较镇北城还要高出十丈,堪称雄关,城外护城河缓缓流淌,俨然一副易守难攻的模样。
猫南北身子长大了,本来少女胸前就高高鼓起,如若再将猫南北放入怀中,只怕是太过显眼,她干脆光明正大地抱着猫南北,不时抚摸黑猫脊背。
“就要进京了,说起来,此前我随着镖队走镖,每次都只是从城郊路过,还未进去过呢!”少女一边摸着猫南北毛绒绒的脊背,一边看着那座巨城。
“我爹说我家在京城有不少产业,还说爷爷的宅子比那镇北城城主府邸都要大上不少,可我总觉得他在骗我。”陆羽摸摸脑袋,有些无奈。
众人继续前行,很快就来到城门口,看守的将士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来往行人的行李。
忽然,人潮一排一排如刀割麦子一般矮了下来,就连那看守城门的将士都拄着兵器,跪了下来。
陆羽有些愣神,他看着城门里那个身着云纹紫衣的男子,心下很是惊愕。
少女和一众镖师都懵了,以他们的眼力,自然能看到,那城门内唯一站着的紫衣男子正是陆沉,他一手高举,握着一块金牌,上面刻着四个撰字——如朕亲临。
陆沉朝着儿子笑了笑,心道:老朱别急,今夜我就给你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