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进了京城,镖队一行人依旧神色恍惚。
众人心里暗自惊讶:几日不见,看似放荡不羁犹如狂士,实则不近人情的陆沉,居然摇身一变,成了陛下身边的红人。
林镖头心里五味杂陈,本来觉得陆羽既无多大本事,也无显赫家世,远远配不上自己女儿,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罢了。
不料没过几日,陆羽摇身一变成了高深莫测的剑仙,不仅如此,陆家似乎在京城还颇有背景,这下老林心中彻底明白了,恐怕自己女儿被拐去是早晚的事了。
少女扯扯少年衣袖,伸出手指向一处,陆羽顺着手指看去,发现手持金牌的父亲正志得意满地朝着林镖头走去,心道不妙,连忙叫住陆沉:“爹!”
陆沉闻声转过身,笑眯眯地朝着两人走来:“何事?”
陆羽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眼看着陆沉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起来,少女连忙道:“陆伯伯,是我,我有些饿了,想着先找个地儿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陆沉看着眼前这个已然达炼精化气之境的少女,心里很是满意,这姑娘的资质可比自家儿子好的多了,连忙笑道:“叫什么陆伯伯嘛,得叫师父,要不叫爹爹也成!爹这就带你们去京城最好的酒楼。”
别说少女了,就连陆羽此刻都有些脸红,几日不见,自己父亲这秉性还是半点没变!
陆沉没有吹牛,手持金牌带着这衣衫不整的十多人一路横行,真去了那京城权贵最爱去的酒楼——天然居。
傍晚,阳光映照在宫城的琉璃瓦上,光芒流转,很是好看。
敬事房的太监们,这几日却发了愁,陛下这令他们两日内将近一年来的侍寝妃子列成名录,实在是有些为难。
养心殿门口匾额后的松木剑依旧藏那儿,没有丝毫异动,就似小孩玩耍的玩具一般,平平无奇。
大夏皇帝朱禹杉坐在桌前拟旨,他并没有传唤门外的随身太监代笔。
在皇帝身边人的眼中,他早就油尽灯枯了,平日上朝都是用脂粉药物强提气色,一下朝就要瘫倒在床上,还不让人进屋,只是时不时传出两声咳嗽声。
此时,朱禹杉却面色红润,握笔有力,他自然不想让人知道他已然痊愈。
虽说病来如山倒,可他这病来的过于诡异,前一日还郊游围猎,甚至能亲手射杀一头黑熊,可后一日就觉得浑身无力,心窍隐隐作痛。
此后暗地请太医来看,依旧瞧不出是何病,直到国师卜卦说玉圭山有仙人,他才借着寻仙问道访长生的名义派出老太师,实则是想要借仙家之力治病。
好在陆沉及时回京,给他治好毁坏的心窍,补足阳气,这才治好了他。
朱禹杉回忆着陆沉之言:“你这病,不止是人为,还有妖孽作祟。”
人为之事已然查出,是他已经死在坤宁宫的的妹妹,偷偷将他人参养容汤的几味药材替换了。
可这妖孽究竟在何处,挂上去那松木剑几日,这宫中却始终不见动静。
他有些心灰意冷,似乎身边尽是忤逆之辈。
金乌西坠,月桂东升,夜幕再临。
未央宫中,珠帘轻纱遮挡着用打磨过的白石做的浴池,一个纤细婀娜的背影靠在池中,不时以手舀些盛满花瓣的温水,轻轻淋在精致的锁骨上。
一众下人都在门外等候,他们这主子平日倒是温和,只有一条,她沐浴之时,不喜有人在身侧侍候。
“今夜的月儿似乎格外圆。”一袭青衫的少年对着少女说道。
“十五啦,当然圆了。”少女站在陆府外,轻轻地说道。
“明日去找你。”少年看看在几十步外等候的林镖头,有些依依不舍。
少女笑了笑,唇红齿白,眼睑的小痣跟着眼角动了动,她转过身:“我等你……”
陆沉躲在门内,打开一丝门缝偷窥,见状连忙开门,摸摸少年脑袋:“不愧是我陆沉的种。”
陆羽无奈地摸摸被弄乱的头发,避开话题:“爹,你今天可真豪气!”
陆沉托着下巴,得意地笑了:“反正都记在你爷爷的账上了,咱爷俩一文钱不花,哈哈!”
陆羽正想询问陆府几个长辈的事情,却见陆沉收敛了笑容,看着北方一处:“好戏开场……”
………………
未央宫的那位贵妃娘娘,每次都要沐浴整整一个时辰。
浴池外的奴才们开始打哈欠,他们也不在意,反正主子脾气好。
此时,他们心中那个脾气极好的主子,此刻正在池中游泳。
只不过奴才们万万想不到,他们的主子此刻变了一个模样。
一条手臂粗,几丈长的白蛇在水中浮动,不时吞吐着金色的雾气。
京城上空一条凡人难以见得的金龙,此刻气息有些不稳,开始躁动起来,不安地翻动着身躯。
就在那金龙感觉又要虚弱的时候,宫城养心殿,匾额后那把松木剑此刻有了异变。
那木剑化作一道银色光芒,直奔着未央宫而去,不似覆灭坤宁宫的剑气,这道银光不伤房屋,甚至似乎没有实体,穿墙而过,直直刺向浴池中吸食龙气的白蛇。
白蛇忽然觉得身后隐隐作痛,连忙变化身形,化作人身,大喊大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有刺客。”
不等门外奴才进来查看情况,那剑光就至那赤身的美人身前,不做停顿,自眉心一穿而过。
美人倒地,眉心一个窟窿不住地淌着鲜红的血液,甚至还有些黄白脑浆。
奴才们终于进来了,见状连连惊呼:“娘娘薨了!娘娘薨了!抓刺客、抓刺客!”
在众人没有看见的角落,一条拇指粗细的小白蛇自柱子攀爬到房顶,然后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北方飞去了。
宫内一时乱成一锅粥,御林军纷纷四处搜查,朱禹杉走出养心殿门外,看看门上的匾额,也不再装病,对着那随身太监问道:“何处有异?”
“回避下的话,是未央宫白贵妃遭了贼人刺杀!”老太监俯身回答。
朱禹杉远望陆府的方向,喃喃:“父皇,你当年错的离谱。”
陆府外,陆沉对着陆羽说道:“你去解决了那畜生!”
陆羽不言,默默祭出木剑,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向北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