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御使飞剑,以雪泥符隐去身形,在京城上空穿行。
自梦中得见白蛟后,今日又一次见到那黑蛇成道,化成蛟龙。
这两次奇遇后,陆羽对于龙蛇之类的气息感应极为敏锐。
此时胸口那块黑色蛟鳞片忽然发出微光,隐隐能感知到蛇妖的大致方位,毕竟化蛟的墨砚已然算是天下蛇类的祖宗了,对于蛇类与水属有着天然的血脉压制。
而且这蛇妖虽然李代桃僵,在陆沉剑气下得以逃脱,但神魂依旧沾染着剑气,陆羽对于自己父亲的剑气还是颇为熟悉的。
因而即使那蛇妖遁术不俗,但是在陆羽眼中犹如黑夜明灯。
陆羽体内,自丹田金丹涌出一股金色法力,勾连木剑,木剑兀地加速,飞剑再度快了几分。
那白蛇境界高出陆羽一境,是那第三层楼的炼神化虚,修士在第二境炼气化神就已然将神魂的阴气褪去,练得阳神,第三境则练成元神,无论是肉身还是神魂,都很难被察觉出阴气,若非现出原形,根本无法寻得。
正因如此,白蛇这才得以在宫中暗中蛰伏,甚至难以被进宫面圣的儒家宗师察觉,否则,一道浩然正气就能震得她神魂溃散。
陆沉正是从朱禹杉那怪病的爆发周期判断出,这妖孽每月十五,阴气最重之时,都会现出原形,妄夺人间龙气,这才提前布置好那柄凡木法剑。
凡木铸剑,虽然难以长期承受剑气的锋芒,但是不容易打草惊蛇,并且剑气藏于剑内,也有一击必杀的威力。
只不过陆沉算漏了这妖孽精通替死之法,临阵蜕皮,李代桃僵,这才躲过雷霆一剑。
此刻这白蛇虽说得以逃脱,但那替死之术毕竟不是玄门正道,法力和肉身都损耗严重,因此逃遁的速度不算太快。
白蛇已经感觉到身后有修士接近,虽说那修士气息不算强盛,但也有炼气化神的境界,此时损耗严重的白蛇十分谨慎,并不打算应战,只是加快速度向北飞去。
这下白蛇与陆羽的速度几乎持平,甚至因为运使法力的经验老到,隐隐超出一线。
陆羽一见那白蛇快要逃遁了,连忙祭出那朱红葫芦变换大小,刚好可以立于其上,一手握剑,自金丹涌出法力,经过脐下穴窍,润泽那道纯粹剑气,一剑挥出,一道金色的丝线飞快的朝着白蛇逼近。
白蛇腾挪身子躲避,不料那金色丝线再度变换,分成数百条更细的丝线细丝,纵横交错,朝着白蛇方向飞速逼近。
数百条丝线化作数百道密集剑气,朝着白蛇斩去。
虽说剑修杀力巨大,但这少年不过炼气化神境界,应当奈何不得我。白蛇心想。
白蛇想靠着肉身硬抗,可是蛇类的本能告诉她这剑气对她天然压制。
白蛇看着身下的护城树林,自妖丹涌出法力,施展了一道术法。
白蛇张开长着尖尖獠牙,有些腥臭的嘴,吐出一团青色雾气,随风散开。
陆羽只当是蛇毒,连忙胎息,以法力护住七窍和毛孔。
不想,那雾气似乎并非毒气,反而充满生机,是那木行之气,催使下方树林的树木疯长,很快就掩盖住了那白蛇的身形。
细密剑气斩去,悄无声息,瞬息过后,那长出的树枝树叶都化作芥粉,消散于空中。
那数百道细密剑气只是暗淡了几分,依旧向前斩去,白蛇来不及躲闪,被数百道剑气斩中,身上不住地冒起火花,在光洁的白色鳞片上留下一道道印痕。
白蛇似乎有些乏力,落了下去。
陆羽以神念运使葫芦法器,紧紧的握住剑柄,也随着降了下去。
少年靠在一棵大树背后,第一次主动以阳神之身出窍,悬于半空之中,以神念探查整座树林。
到了炼气化神的境界,神念已然可以探查方圆十里内的任何响动了。
可是陆羽一寸寸地搜寻,却始终找不到白蛇踪迹。
陆羽心想:刚刚看这妖精“拔苗助长”,显然精通木行之术,此刻莫非隐在树干之中。
于是以神念探查十里内树木的树干,可是除了发现了不少生长在树干中,慢慢蠕动的肉虫之外,毫无所获。
陆羽静静地探查了半个时辰,这才收回阴神,回归肉身。
少年苦恼地拍拍脑门,喃喃:“该不是被她逃了吧,要不现在就离开?算了,再等等吧。”
陆羽面上一副懊恼的模样,心里却暗自警惕,本来他确实以为白蛇已经逃遁了,可此刻护住心口的黑色逆鳞渐渐变得灼热了。
大部分蛇都生活在石堆或者墓穴当中,这白蛇成精前恰巧也是如此。
狡兔三窟,蛇穴也是四通八达。
白蛇最擅长的除了那替死之术,就是这五行之中的土行之术了,方才故意使用一道不弱的木行术法,就是为了误导陆羽。
捕蛇人都清楚,蛇的每一次后退,看似是退缩,实际上,是在为下一次致命一击蓄势。
白蛇隐在陆羽身下的泥土之中,暗自运使法力,悄悄碾压泥土变大身形,化作十余丈长,成年大汉腰身粗细的巨蟒,猛的向上一撞,张开巨大的长着獠牙的嘴,就要吞下陆羽。
陆羽被巨蟒吞了下去,白蛇想要以尖利的牙齿穿透少年的身体,嘴中突然感觉一阵灼痛。
原来陆羽在白蛇猛扑的前一瞬,感觉到黑蛟逆鳞烫的惊人,于是悄悄打开葫芦的盖子,以待异变。
结果下一瞬,他眼前一黑,隐隐闻到一阵腥臭,他连忙自心窍运气,吐出一团上昧君火,自脐下运气,吐出一团下昧民火,引入葫芦中,混合着其中原有的中昧精火,融合成了道家秘传的三昧真火。
此前在来京城路上桃林中汲取了不少木行之气,以木助长火势,一时间威力大增。
那巨蟒的口腔沾染了一缕缕三昧真火,如同附骨之疽,怎么也灭不掉,渐渐将她那长约一尺似一把骨剑一般的獠牙烧成白灰,渐渐朝着脑后蔓延。
巨蟒痛苦的长啸一声,张大嘴巴,不住地扭动身躯,撞倒了一棵棵巨大的古树。
陆羽却不急着出去,反倒顺着巨蟒的食道钻下,约摸五六丈的距离,陆羽停了下来,以木剑划开血肉。
巨蟒再次痛苦地长啸,扭动两下,倒在地上,不时抽搐两下。
陆羽用手掏出一物,是一颗大如拳头的带血蛇胆。
那白蟒气息奄奄,就快没了气息。
陆羽仗剑破开蛇躯,钻了出来,用神念找到白蛇丹田,用剑气破开,取出一颗黄澄澄的妖丹。
陆羽仍然不放心,握住木剑,激起眉心穴窍的剑气刺入巨大的蟒首之中,一道道剑气绽开,白蟒的整个头颅连同元神都被绞碎了。
少年御剑凌空,低头看着血迹斑驳、伤痕累累的蟒尸,运使法力经过脾脏,化作土行之气,翻动方圆百丈的土地,动静颇大,如同地龙翻身,将那蟒尸全部掩埋在地底深处。
少年的一袭青衫已然变得血迹斑斑,白皙的脸庞也沾有血迹和白灰,看着颇为狼狈。
陆羽看着手中的蛇胆和妖丹,只觉自己乘兴而来,也该当乘兴而归了!
于是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陆府飞去。
树林中,多了一片光秃秃的湿润土地,十余丈的地下,一条筷子长粗细的小蛇从无头巨蟒的身下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