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二十三章方寸大乱
纪乾找来些许干柴,二人便在这山间点了堆火,毕竟山中的夜晚寒气逼人,若没有火堆取暖,即便二人功力深厚,寒气入体的滋味也并不好受。
一切准备好,纪乾觉得腹中饥饿,便想去寻些野味,便与浪子交涉,二人决定分头行动。
但还未动身,便有一阵冷风袭来,浪子只觉这风有些怪异,便开口道:“我没什么心思,就留着此处看着火堆,寻找食物的事,就劳烦纪兄了。”
纪乾没有反对,但却又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突然眉头微微皱起,表情有些怪异,片刻之后他惊道:“恐怕出事了。”
浪子疑道:“何事?”
纪乾道:“方才那阵风过,我总觉得味道怪怪的,仔细想想,那味道颇有些血腥,恐怕……”
浪子惊呼而起,道:“莫不是陆篱出事了?”
纪乾道:“那风自南坡吹来,我们还是去看看为好。”
二人拿起火把,便向南坡寻找,行至不远,浪子惊呼一声,便冲了出去,在前方正有一人倒在上路上,不是陆篱又是谁?
陆篱此时已然昏迷不醒,但尚有脉搏体温,想是还活着,但她肩膀和左臂各有一处伤口,肩膀处伤已见骨,是剑伤,而左臂则是抓伤。
浪子心中焦虑,只能大声呼唤,但无论他怎样呼喊,陆篱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纪乾在附近看了一圈,上前道:“我在附近看到一只死去的野狼,想必是陆姑娘带伤到此,不想野狼追着血腥味道而来,致使她二次受伤,不过还好保住了性命。”
浪子道:“都怪我,在路上耽搁了时间,不然也不会如此。”
纪乾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山中气候寒冷,加上没有疗伤药物,没耽搁一刻陆姑娘就危险一分,我们必须马上带陆姑娘下山,找地方为她疗伤才是。”
浪子不禁给了一个耳光,此时的他心中极为苦闷,镖银失窃案还没怎样,陆篱却又受伤了,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岂非辜负了两边的重托?何况,此地极为偏僻,到达最近的青峰镇也还有些许路程,陆篱早已失血过多,若真来不及救治,自己也只有自杀谢罪了。但浪子毕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虽自责,脚步却从未停留。
走了不远,二人忽的停下,因为他们发现,前方正有一人,抬起火把才看清楚,此人正是公孙燕。
乱玉山,翠玉湖畔,公孙燕家。
浪子焦急的踱来踱去,纪乾只是安静的坐着,就这样已经许久,不觉间天已亮了。
见浪子如此,纪乾道:“着急是没用的,你要相信公孙燕前辈。”
浪子道:“我相信,可我就是担心,也不知为何。”
纪乾道:“陆姑娘可是你的红颜知己?”
浪子道:“当……当然不是。”
纪乾道:“你犹豫了。”
浪子道:“我没心情玩笑,纪兄不要再这样讲。”
纪乾道:“无趣。”
二人说话间,公孙燕走出了卧室,但她的表情并不好看,这让浪子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小心开口道:“前辈?”
公孙燕坐下,倒了一杯茶,道:“醒了,又晕了过去。”
“她还有救吗?”浪子惊呼。
公孙燕道:“不用惊慌,一时半会她还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
浪子道:“只不过什么?”
公孙燕道:“她不但失血过多,还受了内伤,我的医术治不好她。”
浪子听罢双腿一软,竟是瘫软在那里,他目光呆滞,淡淡的泪花,顺着他的脸颊流出,他抬起头看向纪乾,道:“我是不是特别失败?”
纪乾不语。
浪子又道:“纪兄,我这哪里是不风光,简直就是狼狈,我连一个女孩子都保护不了,实在太差了,亏的江湖上还称呼我为大侠?我这算什么大侠?我根本就不配……”
公孙燕忽的笑道:“你的确不配。”
浪子道:“前辈说的是,我真没用。”
公孙燕无奈的摇摇头,心中感慨万千,即便他武功超群,即便他机敏过人,但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当事情伤及内心,终究方寸大乱,但若无血气方刚,感情用事,那还是年轻人吗?自己也曾年轻,试问自己在他这个年纪又是如何?
纪乾见浪子伤心,却不知如何劝慰,浪子是江湖上成名的侠客,就因为这成名二字,却成了他的负担,人一旦成名就很怕失败,这种失败也是一个侠客无法承受的,就如同自己被负债所压,最后只想到了死。
但纪乾毕竟是旁观者,要比浪子冷静的多,他忽的开口道:“敢问前辈,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公孙燕道:“当然有。”
浪子一惊,缓缓道:“既然有办法,前辈刚刚为何不说,难不成是为了看在下笑话?”
公孙燕道:“年轻人多些经历总是好的,你年少成名,挫折对你来说,要比成功更宝贵。”
浪子道:“我已心急如焚,还请前辈指点。”
公孙燕道:“我说我的医术不行,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行。”
浪子道:“可在路上前辈说过,您的医术已经登峰造极。”
公孙燕道:“登峰造极未必是天下第一,这江湖上谁的医术更高,你为何不冷静想想?”
浪子和纪乾又走了。
见二人离去,公孙燕走进了卧室。
“他们走了?”躺在床上陆篱忽然开口道。
公孙燕点点头,道:“嗯,走了。”
陆篱道:“他……刚刚……”
公孙燕道:“他以为你没救了,很伤心,还落了泪。”
陆篱脸色微红道:“多谢前辈。”
公孙燕道:“为何谢我?”
陆篱道:“我本以为除了爹娘,这个世界上没人会关心我,想不到他竟为我落泪。”
公孙燕道:“或许他只是怕坏了名声。”
陆篱道:“我情愿他是这样。”
公孙燕道:“为何?”
陆篱道:“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公孙燕疑惑道:“为何?你不喜欢他?”
陆篱苦笑了一下,没有开口,只是眨着眼睛,看着屋顶,心中五味杂陈,不觉间眼角滚热,流出了两行泪水……
公孙燕不再开口,只是走出了卧室,她不知陆篱有什么苦衷,但她明白一件事。
——人生最经不起的就是错过,正如自己,一个错过,就是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