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伙房院落。
二十多人沐浴在朝阳下,迎风站在院落里的雪地上,忍着一阵阵的冷风袭面,人人一脸红白交汇的缩着脖子,体感着朝阳带来的些许暖意,聚焦在贾琿身上对峙着。
贾琿含笑而立,笑对二十多人呼出一串串白气,弥漫在冷风袭面的脸上,朦胧了一张张印有心迹而狰狞的面目。
无论是十六名护院,看过来的眼神透着怜悯与不屑之色。
还是贾王氏主仆直接冷眼旁观,多有讥讽阴毒之色。
都昭示着他们把自己当死人看待了么?
贾王氏真以为联合圣上恩宠有加的王子腾,以及依仗她那抛给圣上做身边人的女儿元春,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怂恿贾母,乃至贾氏一族致自己于死地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个世界上,拥有权利,地位与尊贵的身份,就是一切。
拥有这等尊贵的身份,再搭配权柄在握,确实可以一言定人生死。
诸如府里的丫鬟婆子与小厮。
按说他们不是罪人,只是被贫困所迫,卖到贾府里当下人而已。
其实他们的身份地位,远远高于庶民甚多。
否则庶民也不会削尖了脑袋,也想把儿女送到富贵人家做下人了。
这不仅仅是为了养家糊口,多挣些钱的问题。
而且让子女进入富贵人家,无论见识,学识一些庶民无法触及的礼仪知识,还是为子女下一代着想,都是最佳的选择。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人分贵贱。
贱民除了劳碌一生的命,根本没有钱聘请先生与武师授业,让子女习文练武,难有出头之日。
而教书先生与武师的数量极少,有钱也未必请得来。
人家也是要看尊贵人家做出选择的,借机向往高处走,攀高枝。
自是不会给贱民家的子嗣授业,落下一个低贱,不堪造就,上不得台面的名声,一辈子也就毁了。
因此,平民百姓人家想出人头地,宛如登天。
而让子女进入富贵人家,就能越过这道坎,长见识,学知识礼仪,引领全家走向强盛,进入富贵人家的圈子,扬眉吐气,出人头地。
即便如此,这些进入富贵人家当下人,只要犯错,就会被主家乱棍打死。
或是按上一个罪名,打死了也白死。
可见权贵之下积累与凝聚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无往不利。
至于法度,人权,那只是权贵人士之间角逐的筹码,一种潜规则,让平民百姓安心为他们劳作,卖命的一项手段而已。
也就是说,自己面对贾王氏的为难,没活路了?
谁让自己活得不如乞丐呢?
要身份没有身份,要钱也没有钱财,比下人都不如。
只能任人欺凌,宰割了么?
贾琿依旧含笑看着贾王氏一行人,想着心思,淡定自若。
笑得如沐春风,可把贾王氏笑到心里窝火,撇眼见贾母一脸的厌恶之色,顿时怒指着贾琿呵斥:“孽障,你根本不是大老爷贾赦之子。
而是太子瑞与张慧苟活的余孽,孽种……”
“毒妇,你给我闭嘴。
须知辱人者人恒辱之,说话要有真凭实据。
你拿什么证明我是太子瑞与母亲私会而生的余孽?
或是说,你故意造谣生事,诽谤圣上有眼无珠。
欺凌贾氏一族全是瞎子,傻子,任由你信口开河,胡诌八扯?
你知不知道这是诋毁圣上,给贾氏一族招祸的根源?”
贾琿听其羞辱母亲,顿时面色一凌,挑眉瞪目,逼视着她那张蛇精脸呵斥。
外人说他什么都无所谓。
但他不能容忍外人辱骂母亲,这是他的原则,底线。
而贾王氏不仅触犯了他的底线,而且无脑下作。
当众论调,岂不知这件事早已成为圣上的心病,岂能随意乱说的?
乱说就是诽谤圣上,作死呢?
不过蛇精病这么一提,让他心里很难受,不是滋味,自己究竟是母亲与谁结合生下的孩子?
若真是太子余孽,圣上岂能查不到线索?
圣上没有因为这些谣言而治罪,说明自己不是太子余孽。
但有牵扯,缘由,内情,纠纷与阴谋算计……
总之其中的牵扯颇大,不得不防啊!
贾琿有些头疼了,惹得贾母怜惜的把他揽在怀里,抚摸着他后脑勺上的头发说道:“珲哥儿,别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
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
二房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老太太说的是,是儿媳孟浪说错话了。
这也是儿媳太着急,担忧贾氏一族因他的苏醒胡闹,引起圣上重提当年的事情,追责贾氏一族。
这不是祸从天降吗?
国公爷当年跟随太上皇平天下,闯下这偌大的基业,可不是让外人来败坏的。
老太太,您也不问问全族人答不答应?”
贾王氏一愣回神,不情不愿的叠手于左小腹前方,搭配半屈膝,向贾母行礼认错。
可她说着说着就把仇恨引到全族人身上去了。
不过她这种歹毒的借刀杀人计,确实说到点子上了。
哪怕是贾母想来,全族人针对这个问题,只怕也会齐声呐喊,让贾琿去死,保全贾氏一族的荣耀与香火传承。
这是喜闻乐见的事情。
只因贾琿一无是处,还给贾氏一族脸上抹了黑,死不足惜。
何况是死他一个人,换来全族人的安宁与尊荣,巴不得的事情。
为此敲锣打鼓,夹道欢迎都来不及呢。
因此,贾母是有心帮衬珲哥儿翻身,却是无力声张了,不禁低下头看着珲哥儿头顶上脏乱的乌发,心酸的帮他理顺着发丝说道:“珲哥儿,你觉得二房的说的话对吗?”
她这话是想让珲哥儿不要与贾王氏硬顶,认个错得过且过。
等过了今日,自会给你翻身的机会。
没必要在贾琏坠马,娶亲泡汤,现已成为全金陵城里的大官贵人津津乐道的事情,且落入圣上耳目之际,当避其锋芒。
韬光养晦,只待圣上不追究,什么事都好说。
不过贾琿可不这么认为,一边享受着老太太的爱抚,一边迎着蛇精病阴毒的双目说道:“老祖宗,要我说,她的话说的对,也不对。
不对的是,她刻意渲染此事。
她不仅提前派人知会宾客,链哥儿的婚期延后了。
这就让全金陵城内外的人看贾府的笑话。
旁人一定会议论贾氏一族收了宾客的贺礼,娶亲延后之事必是包藏祸心,贪图宾客的贺礼,悔婚云云。
而且她刻意滋事,把事情闹大,妄想让全族人为难我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闹的人尽皆知的程度。
实属小题大做,渲染此事,引发圣上动怒,责问贾氏一族惑乱江山,居心不良。
这一切都证明她涉嫌预谋,布局,促成了整件祸事的爆发,居心叵测。
难道她做了这等祸害全族人的大事,没这么想过么?
还是说,我这么个小人物碍她的眼了,让她立意闹到无法收拾的境地,铲除我平息众怒。
从而保全她那衔玉而生的儿子,图谋天下……”
“够了,珲哥儿别说了……”
“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
贾母听得心惊肉跳的抱紧珲哥儿阻止,贾王氏亦是听得气急攻心,卸去了端庄,改为泼妇骂街。
骂的唾沫横飞,手舞足蹈的。
看出来了,这贾王氏歹毒成性不假,但脑瓜子里的容量太小了点。
上不得台面,所谋之事败笔重重。
看似不足为虑。
但往往这种人,总是乱打乱撞的歪打正着。
只因世人见利忘义,在她这种人以权贵身份加以怂恿,再以钱财的驱使下,比起深谋远虑的策略,更容易驱人成事。
要么贾王氏怎么在贾氏一族一手遮天了呢。
贾琿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泼妇模样,心里有了定义,想着是不是把她除之……
贾王氏眼见他又换上一副笑脸相迎,顿时怒道:“好,好一张利嘴。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苏醒过来大闹特闹,想干什么?”
“嗯,这个可以有哦。
正巧焦大爷赶过来了,让他老人家做个见证。
见证一下贾府养了一些什么样的奴才,竟敢挑唆主子祸乱贾氏一族,当真是作死啊!”
“哦,哈哈哈,老奴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