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肩章，道：“我觉得当保安挺好的啊。其实我这人没你这样的伟大志向啦，我觉得有个相亲相爱的人，然后有份稳定的工作，一直到老，就很美好了。呵呵，你不要笑话我。”
我心想，或许这样的日子是真正的平凡的美好吧，然而，我似乎不能够接受就这么平凡地死去。但是小马的人生选择，自有他的道理，我当然也不会去评价。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失望，因为我挺想让他和我一起闯荡的。看来现在是没什么机会了。
本来六喝得差不多了，我也快醉了，但是小马的对讲机突然响了：“小马，小马，9号VIP包厢有情况，你赶紧去看看。”
小马对我说：“领班叫我了，我得去上班了，就不送你啦。”
我关切地问：“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小马说：“哎，不会！我们领班就爱煞有介事，你不用担心了。”
可是我非要陪他一起去看看才肯罢休，小马也没办法。
走到一间装饰得很土豪的包间前，里面也没传出什么异样的动静，小马说：“你看，说了没事吧。”
突然，他眼睛就定住了。透过包间的透明玻璃我看到包间内有几个男的正在调戏一个长相清秀的美女服务员，其中一个男的就是萧肖。
小马双眼直欲喷火，一脚震开了包厢门，冲过去把那个女服务员拉了过来，抱在自己怀里，道：“小慕，你没事吧？”关切之情，自然流露。小慕一头塞进小马胸口啜泣不止。
我心里立刻明白，这想必就是小马的女朋友了，难怪他会如此恼火。
小马这一番动作，一下就激起了那伙人的不满，其中一个长得跟黑炭一样难看的年轻人坐在正中间，显得是个头，他拍桌子就骂：“妈的！你谁？给老子滚一边去！”
小马更怒，他眼角快要崩裂，目光快要滴血，瞪视着那个人，道：“别想动我的女人！该滚的是你们。不想死的话，三秒钟之内，立刻滚！”
我有点为小马担心了，因为这伙人很有可能是萧肖的新东家易毅和花锋的人。
果然萧肖跳了出来，道：“马小飞，你他妈瞎了狗眼吧？知不知道这位是谁？这可是易爷面前的红人小杨杨哥。平时易爷罩着你们，他妈的今天杨哥过来玩玩你们服务员怎么着了？”
“他碰的是我女朋友！”小马争辩道。
“嘿！来劲了！”萧肖道，“别说不知道，就知道是你马子又怎么了？杨哥玩你女人你他妈应该跪着感谢。”
“我草你妈！”小马忍不住了，放开小慕，冲上去要跟萧肖干架，然而冲到一半的他直接仰面栽倒在地，一只肮脏的黑鞋踏在他的胸口，狠狠地摁了下去。
小杨的动作太快了，我都没有看清楚。只见他右腿抬起，抬得特高，一道影子“刷”地闪过，直接踢到了小马的下巴，小马登时人仰马翻。这小杨一看就知道，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身手很好，一定是从小就开始混的。
我见到小马危险，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一手按了警报，一边冲了进来。
萧肖见到我，道：“李琅？你别不知好歹，冒犯了杨哥，可比当初得罪我要惨十倍。”
我极其鄙视萧肖，骂道：“住嘴，没你的事！”
只见小马在地上仍然不屈不挠地挣扎不已，但是始终脱离不了小杨的脚底。小杨和跟班们像在玩乐取笑一样地对待小杨。
我双拳难敌四手，还是想用言语化解，便对那叫小杨的黑家伙说：“杨哥，凡事还是有个＇理＇字吧。”
小杨阴鸷地看了我一眼，对萧肖说：“这谁呀？”
萧肖回答道：“杨哥，这是李琅，从前跟过我。”
“是吗？嘴挺溜的，就是不知道手上活溜不溜。”突然朝我欺身而来，一拳直击我的面门。
我心里惊呼一声，这人也太快了，本能地朝后躲。但是谁知道他紧接着右腿已经扫到，我重心不稳，翻撞在沙发上，额头磕出了血。
小杨黑瘦的脸欺到我面前，一条黑链子垂在我脸上，说：“不怎么溜啊！”
突然，小马从小杨背后一下子跳了起来。他一把抱住了小杨的脖子，同时拽住他的项链，死死地勒住了小杨。
小杨一下子出不了气，全身乱拧，发出凄厉的嚎叫。他的跟班一下子没缓过神来，过了一阵才一窝蜂涌上来对小马又是拉扯又是殴打，但是小马发了疯一样，就是不放手。
我也有些担心了，小杨的脸已经变成了酱紫色，眼白上布满了血丝。这么勒下去，不会死了吧。
我大喊：“小马，放手！小马，别勒了！”
小马仍旧不停，他的愤怒转化为无穷无尽的暴怒。
等小马松开的时候，小杨的身体立刻软软地扑倒在了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萧肖叫了两声：“小杨？”没有回应，他大着胆将小杨的身体翻了过来，只见小杨双眼翻白，眼睛里面都渗出了血。萧肖在小杨鼻子前面一探，触电般缩回了手：“我草，没气了！”
我心里突然一空，心里仿佛有个小人一下子坠入了万丈冰窖。小马傻傻地看着小杨的尸体，没有表情，只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萧肖和那些小伙子都吓傻了。萧肖碎碎念着“完了完了”，指挥同伙抱起了小杨。出包厢门的那一刹那，回头嘶着喉咙说：“有种……你们别跑！”
KTV走廊和大厅里相继传来惊呼。我和小马呆呆地站了几分钟，外面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好几个保安包括老张也在内一起跑了过来，后面挤出来欧经理，看着小马，说：“你干的？”
小马呆呆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你弄死了谁吗？”欧经理哭都哭不出来了。“那是易毅手下最亲信的年轻人，易毅的干儿子易小杨啊！”
小马原地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我的上空也仿佛闪了一个霹雳。
老天，不要这样吧！
欧经理走到小马面前，说：“赶紧走。”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一张银行卡，道：“这张卡上有五万块，拿上赶紧逃，千万别再回来！”
小马哭诉道：“舅舅，我不走！我不能害了你。”
欧经理说：“你先走，我遣散所有员工之，我也走！”
我也拉着小马说：“别耽误时间了，等会儿来不及了，你让你舅舅也赶快去安排吧！”
小马哭着点头，说：“那舅舅你一定要走。”
小马回头看向小慕：“小慕，你跟我走吗？”
小慕避开了小马的眼光，哭着不说话。
欧经理一脚踢在小马屁股上：“走！”
我拉着小马跑了出去，欧经理带我们从后门的电梯下去。我们和欧经理告别，然后坐上了一辆的士。师傅问我们去哪，我想了想，要跑肯定得跑到市外，就说去火车站。
半路上，突然见到一队高档小车风驰电掣般迎面开了过来，无一例外，全都戴上了百花，分明是灵车。和我们的出租车交错的时候，我见到其中一辆是个小货车，上面放着一副棺木，还没有封起来。
我心惊不已，不妙的预感从心底升腾。
这不会就是小杨的棺木吧？他们的动作这么迅速吗？要开去哪儿呢？如果是地中海KTV，欧经理他们还来得及逃跑吗？
小马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突然说：“师傅，掉头！”
我制止道：“小马，不要命了！”
小马吼道：“逃！逃能逃到哪里去呢？而且我不能丢下自己的亲人让他们替我受罪。师傅，掉头！”
我无力辩驳，小马就是这样的小马，他真性情，火一般直爽，他不肯让亲友背锅，我又岂是让朋友独扛大难的人？
我突然对小马说：“小马，好兄弟有难同当。”
我们正要往回赶，突然我手机响了，我一看，竟然是骆坤。
我接通了，说：“坤哥，有什么事吗？”
骆坤用大嗓门喊道：“狼子，我到火车站了，你要过来接我吗？”
我错愕地说：“火车站？哪个火车站？”
骆坤道：“新都火车站啊！还能是哪个火车站？你小子自己说的到了给你一个电话你就来接我们，看看，早忘到屁股后头去了吧。”
我心里一动，问道：“你那帮兄弟们都来了吗？”
骆坤道：“连我十二个，都来了。兄弟们，狼子跟你们打招呼呢。”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刺破耳膜的怪吼怪叫，动物园一样。
我听了心里一喜，说：“你等着啊，我马上就去火车站接你。”
骆坤高兴地说：“得嘞！狼子，你还是靠谱的。快点啊！”
我挂了电话，对小马说：“我有几个兄弟来了，都是体校生，一共十二个，我觉得肯定能帮上咱们。我们先去跟他们会合吧。”
小马神色沮丧：“可是我如果回晚了，我不知道老舅会不会遭到不测。”
我劝说小马道：“我们这样冲回去，又能帮上什么忙呢？还不如多找些帮手再商量怎么办。我这兄弟叫骆坤，体校打架南玻万，是个校园大混子，经验丰富，他比我们更能处理这种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