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第二天请假,陈鲸一直睡到了中午十一点,也许是因为喝了酒,期间断断续续的睡着,一直睡不安慰,一个晚上醒了好几回,醒来看看时间又睡过去。
起床后总感觉不太清醒,还在做梦,迷迷糊糊的去洗漱,当刺激的凉意扑到脸上时,才算清醒过来。
从衣柜里拿了件条纹短袖和牛仔半身裙打算换上。
突然想起今天要回家,又把衣服放了回去。
重新拿了一条白色的碎花连衣裙,长到小腿,又套了件牛仔外套。
出门不远处就是公交站,没多久就等来了回家的十二路。
虽然那个家里对自己来说只有无尽的漠视与偏爱,但不可否认,此刻她的心里,充满了雀跃,正如五年前第一次坐上火车的自己,她至今都留着哪张车票,好好的夹在笔记本里。
中午正是高峰期,红绿灯又多,车子走走停停,一路摇摇晃晃,人挤着人,前胸贴后背,好在陈鲸一早就占了后门的好地方,车一停靠,就冲出了门,要不是帽子拿在手里,早不知掉到哪去了,中途有几次被两个人夹住,扯都扯不出来。
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坐在保安室前的老爷子,摇着蒲扇。
“小橙子回来了,这好久没看到你了,是又去你奶奶家玩了吗?”
“李伯伯中午好,吃午饭了吗。”陈鲸点点头,并未细说些什么。
“欸,没呢,我该收拾收拾回家吃饭了,要不你庆云姨要出来揪人了。快回去吧,你妈和你姐应该都在家,我在这坐了一早上了,没看见她们出门。”李叔笑呼呼的说。
“李叔快回去吧,要不庆云姨该急了。”陈鲸也笑了。
回去在门口掏钥匙开门,摸半天都没摸到,这才想起来钥匙早在前几天东西搬完之后拿走了,留在了客厅的桌子上。
正在考虑要不要敲门,门就看了。
开门的是陈鲸的妈妈,也姓陈,叫陈盛南,她看到门口的来人,有些奇怪。
“妈,是不是爸又忘带钥匙了。”
这是陈鲸的姐姐陈愿,今年二十一岁,在A大读大三。
门口的两人都没有说话,陈愿走出来一看,脸色也有些奇怪。
“陈鲸,怎么回来了,是东西没拿完吗?先进来坐吧,吃饭了吗?我们正在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的两人的表情,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陈鲸突然说不出话来,就好像有一只手,狠狠地掐住自己的喉咙,火辣辣的感觉充斥着,就算心里想得再多也一瞬间化为灰烬。
“不用了,我还有点东西没拿完,回来拿一下就走。”陈鲸摇了摇头,说话的声音很低,似乎真的有点哑。
那儿还有什么东西没拿,该拿的都拿了,这也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陈愿跟着陈鲸进了房间,关上门后问:“你是回来拿什么的,我上次打扫卫生的时候没看到什么东西了。”
看了看只剩几件家具的房间。
拿什么,她也不知道,这个家里,还有什么是属于我的呢?
哦好像还有一样。
“我回来拿我第一次比赛穿的演出服。”
“我和你跳《偷》的那次吗?”陈愿问。
这是一首纯音乐,后来自己编舞,分为两个阶段,陈鲸跳的是少年时,胆小,阴郁,堕落,误入迷途,喜欢躲在一旁窥探。陈愿跳蜕变后,尝试拥抱世界,想要回归正途,走向新生活,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假的,这是她偷来的生活,又重新堕落。
这一切用芭蕾舞呈现,获得了第三名,陈鲸还记得她和陈愿手挽着手,走上舞台,领取她的第一块奖牌,为此她高兴了好几天。
“嗯,就是那次”陈鲸点头。
“都在我房间。”
陈鲸跟着陈愿到了她的房间,看着她从柜子地下拖出一个箱子。
里面陈放着很多,不止是第一次的,每一次的演出服都在这了,包括饰品被放在盒子里,保管的很好。
“都在这里了,你直接拿走吧。”陈愿说“我这里有只不用的箱子,就是轮子有点不太好了,要不你用这个拿吧,方便一点。”
陈鲸点头:“好,多谢。”
陈愿站在一旁,看见裙子被一样一样的展开,又叠起,饰品的盒子一个一个放进箱子,最后关上行李箱,扣上密码锁。
“钥匙还要吗?”
“不了,留给你们当备用钥匙吧。”
“一定要这样吗?”陈愿问。
陈鲸只是摇摇头,又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走了。”
走出这个老旧的小区之后,陈鲸还在想。
-一定要这样吗?
怎样,一定要走的这么决绝吗?不留一点情面。
我走的决绝,你们也没开口挽留啊。
这是双方妥协让步后的最好结果。
突然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顺着眼看过去,是一家牛肉面馆,陈鲸记得,陈愿很喜欢这家的牛肉面,说这家的肉要比别家的大,还多,每次比赛得奖或考试第一,陈愿都会吵着来吃,但陈鲸一次都没来过。
她不爱吃牛肉,觉得牛肉很腥,但这次,她突然想尝尝。当陈鲸坐在位置上,等待了很久,吃到第一口的时候,就哭了。
骗人,明明肉一点都不多,还很腥,都没有奶奶做的臊子面好吃。
但筷子还是没有停,大口大口的吃着,直到吃完。
孟伽打来电话的时候,陈鲸已经站在公交站台等公交车了。
“喂,阿鱼,你在哪呢,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孟伽扯着她的大喇叭,问道。“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们学校的女老大,就那个叫方莱的,到班上来找你。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方莱,女老大?哦,似乎知道是谁了。
“昨天她带了十来个人,在学校外面堵我。”陈鲸语气平静
“什么,你怎么样,她有病吧,堵你干嘛。”孟伽觉得她直接就要气炸了,她就去蹭了个午饭这怎么就这样了。
“说是我抢了她男朋友,叫程泽周。”陈鲸回答。
“程泽周?谁啊。”孟伽问。
“不认识。”
“……”
“好吧,你现在在哪,我在网吧,要不我过去找你。”
“我去找你吧,是哪家?”
“就宋织她们家。”
“好,我十分钟就到。”
挂了电话,陈鲸没上面前停靠的十二路,拦了一辆出租车去找孟伽。
之前吃了一碗牛肉面,感觉很腥,现在一坐上车就觉得想吐,胃里泛酸。
还好路程不远,十分钟都是保守估计,实际上只用了七分多钟。
进了网吧,前台依然是那个长得很帅的网管,叫顾黎,还有一个小女孩,这个是老板的女儿,叫宋织,上初二,还有两天开学。
宋织坐在位置上写作业,下笔很重,一脸的不高兴。
抬头看见陈鲸,打招呼也是闷闷的:“陈鲸姐。”
“来了。”顾黎听见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孟伽在最里面那桌等你。”
“嗯,知道了,谢谢。”陈鲸回答,又摸了摸宋织得脑袋,“还有两天就开学了吧。”
宋织郁闷的点点头“嗯。”
“那你加油吧,我就不打扰你了。”陈鲸说。
走到最里面,孟伽正坐在电脑桌前发呆,屏幕上的文档一片空白。
孟伽在参加一个征文比赛,还有二十几天到截稿日期,但她还是没有一丝灵感,冥思苦想一个假期,什么都没想出来,头发都是掉了不少。
“写不出来?”陈鲸问。
突入其来的询问吓了孟伽一跳,看到是陈鲸后又恢复郁闷。
“写不出来就先别写了,想想其他的。”陈鲸建议。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适当的放松才能迎来灵感的迸发。”孟伽认可的点头。“我打算让你先和我说说昨天的事。”
随后就拉着陈鲸去了前台,四个人围在一起,还准备了一捧瓜子。
昨天的事也没什么可说的,也就是自己被人堵了,吃了亏,受了伤。
宋织气愤的捏了捏手骨,发出“啪啪”的脆响。“不行,陈鲸姐,这亏我们不能独享,得给他们回馈一点。”
“对,就是这样。”孟伽附和着。
“捏多了以后会风湿痛的。”顾黎冷冷的提醒。
听到这句话,宋织讪讪的放开了手,但还是生气的拍桌,引得好几个沉迷电脑的网瘾少年看过来。
“你怎么不反击啊,打不过跑呗,你看你这一身的伤。刚才我见你脸都有点白。”孟伽感觉有些心疼。
靠近店门口的空调坏了,坐久了觉得热,陈鲸便把外套脱了,细长的胳膊上有很多红肿和青紫,还有几条红色地划痕,触目惊心。
“她们人多,一来就把我拉进过去了,我打不赢也跑不了。刚才可能是我才有点晕车,才会脸色不好吧。”陈鲸有些不在意的看着手上的伤。
“我有几个朋友在我这里,还没开学,最近都没事。”顾黎说。
“对对对,我也是,我认识几个经常来网吧里上网的人,看着挺凶,但人都不错,可以找她们帮忙。”宋织连忙回应。
孟伽想了想,“我也可以找人帮忙,我家邻居有几个和我玩的挺好的,刚好介绍给你们认识认识。”
陈鲸本就不是吃闷亏的人,就算今天不提,她也会找机会还回去的,这种事,找老师家长,几乎没用。
但她还有朋友,而且她们很好很好,不会放她独自一人。
这件事就在孟伽和宋织两位小姑娘的一唱一和下促成了,定了明天下午六点,小巷子集合,请那个叫方莱的和他男朋友喝喝茶,吃吃饭,回馈一下她们对陈鲸的招待。
孟伽到时间就回去上课了,陈鲸一直待到下午,才走出网吧,她心情似乎轻松了许多,嘴角一直带着清浅的笑意。
“你这行李箱干嘛用的。”宋织问。
“哦,你说这个啊,这个是我跳舞比赛的服装,来之前我回家了一趟。”
“你回家了?没事吧。”
“没事。我回家能有什么事。”
许屿站着门口,看着远处,两个女孩手挽着手,挥手告别,随后高个的少女拐进了另一条街道。
今天穿的是白色的碎花连衣裙啊。
“你走这么快干嘛。”夏玟从后面追上来,见许屿站在门口,有些感叹,“哎,这是咱两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第一次等我,怎么,良心被狗吐出来了。”
许屿笑了笑,揽住夏玟的肩膀,“我怎么记得你没吐出来啊。”
说完就走了进去,夏玟怪叫一声,“你才是狗。”也提脚连忙跟上。
里面网管是一男一女,女的是个十四五的小女孩,刚从门外跑进来后就拉着男生说话,两人坐的很近,但声音很大声,导致他们说话的内容都钻入了许屿的耳朵。
本来打算打断后批评一下上班开小差的行为是不对的,但突然听到了小女孩说什么“陈鲸姐”。
在听了两句就明白了她们的意图,那天晚上她帮了忙,找回了自己的钱包,本来不想自找麻烦,但想到曾经有人对他说过要知恩图报。
既然这样,那么。
“也许,我可以帮你们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