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瑕丘的路上,扶摇子慢吞吞地不肯走,能拖延就拖延,他确实不想去瑕丘去。堂堂华山仙剑宗的弟子,怎么能听从一个狐妖的命令呢?这让四位师兄知道会怎么取笑他,这让师父知道会怎责备他?对了,这事儿怎么能让师父知道呢?经过了灵魂三反问,扶摇子心情更沉重了,命运就像一片树叶,局势根本是无法控制的。那白狐就走在前面,她就是自己的行动目标,偷偷拿出鸣皋剑,一剑结果了她,自己就能高高兴兴回去交差了。
扶摇子高兴不起来,当然也不会下手。一路上白狐婴宁就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扶摇子跟在后面。婴宁看来兴致还不错,一会儿给扶摇子扔过来一串山果,一会儿又扔过来一个秋梨。扶摇子本就是个吃货,心里默念不受嗟来之食,嘴上已经开动了。
婴宁见扶摇子开始吃东西,知道他的心结也打开了,这才跟他说笑。婴宁说:“什么都不要想,先跟我回灵狐洞,再想办法对付蜈蚣和蝎子。”扶摇子有些不放心说:“你真的吃素?”婴宁说:“饿极了也吃,但必须是熟的。”扶摇子又试探她说:“你平时都怎么吃饭?自己生活还是怎样?”婴宁何等聪明,知道他的用意说:“我的厨房什么都有,特别是我那口大锅,能整个煮一头牛。”扶摇子有点心虚说:“开玩笑的吧?哪有那么大的锅。”婴宁说:“是你先跟我开玩笑的。你还在怀疑澶州吃人的是我吗?”扶摇子被猜穿,表现得很不自在。婴宁说:“华山派真的是没人了,竟然派你出来。”扶摇子像是被蜇了了一下,就要拔剑。婴宁立刻道歉:“口误,口误!我道歉!”
扶摇子这才放松,说:“不许你这种玩笑,更不许你说华山派的坏话。”
前面是一片开阔地草地,突然窜出一只野兔。那婴宁看着心痒,立刻原形毕露,化作一只白狐,开始追逐野兔。在草地上围追堵截,白狐就是想跟野兔玩耍,捉了又放,放了又捉,弄得野兔干脆不跑了。白狐才兴趣索然,放了它,野兔这才箭一般逃跑。
婴宁这次嗖地出现,活动活动说:“做人久了,捕食的技能都退化了,刚跑了一会儿就腰酸背痛的。喂,小道士,给我捏捏肩。”扶摇子刚跟她拉近一点距离,又退出一丈开外。扶摇子说:“不可能!”婴宁欺身过来质问他:“那你趁我睡觉的时候,还想干坏事?”扶摇子脸红了,手脚没地方放,还是越退越远。婴宁说:“过来!”扶摇子拼命摇头,婴宁说:“你不过来,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你师兄,你师父,我要告诉天下人,扶摇子是个好色之徒!”扶摇子这才领教这个小狐妖是多么难缠,他极不情愿地走过去,站在婴宁身后,又不敢把手放上去,还是婴宁自己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扶摇子只能给她捏起肩膀,看着她洁白的脖颈,元宝一样白里透红的而过,墨染的黑发,他又一次心思摇曳了。
扶摇子暗骂自己一声下三滥,动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啪”地一声特别响亮,怕婴宁知道还自我解嘲地说:“有只蚊子。”婴宁笑了笑,没说话,身子往后一靠,扶摇子赶紧撑着她。两个人磨磨蹭蹭地回到瑕丘,回到瑕丘已经是下午。
灵狐洞就真的是个洞穴,黑暗狭窄,再是先贤陵寝也是坟墓,再是灵狐圣地,也难免气味难闻。婴宁没问题,化作一只白狐就能钻进去。扶摇子可是不能,再说也不能让客人钻洞的道理。婴宁说:“我给你变个院子吧?要几间?”说着,白狐就要动作,被扶摇子拦住,经过路上的接触,扶摇子从容多了。他说:“不用了,婴宁,我们在华山也是餐风饮露,都习惯了。”
旁边有一棵大树,树下有一块青石。旁边就是一片开阔的草地。扶摇子开始规划大好蓝图,他说:“暂时我可以在树下住,华山心法保我寒暑不侵。如果澶州的妖乱短期能平,就这么将就,一月不平,我就搭个草棚,一年不平,我们就盖上草房,开荒种地。十年不平,我们......当然,也不可能十年了。”婴宁这下脸也有些红了,她偷偷看扶摇子说:“你说的我们,是你和谁?跟我吗?”扶摇子想说不是,喉咙就像被堵着一样,但是想想他俩的身份,又觉得实在是无解,心口无限憋闷,他跑到那块青石旁边,迎着山风,喘着粗气。
再说澶州城里,众人一顿弓箭和石块打退了两大强敌,当然是皆大欢喜。节度使下令,让全城祝贺,澶州城张灯结彩,官兵和百姓开始联欢。澶州上下一心,军民团结,对节度使王玄无限仰慕和无限拥护,对吃人狐妖无限痛恨,恨不得食肉寝皮点天灯;对无能的华山派无限绝望,对昏庸的大唐统治者开始无限失望,开始抱怨。在澶州城里,一股除妖,排华山派,反大唐的民众意志迅速凝结。各种驱狐猎狐的土法仙方纷纷上马,各种符咒都抢售一空。有好事者,闯进澶州城节度使衙门驿馆,将扶摇子使用过的家具被褥抱到街上当众焚烧,扶摇子随身携带的包裹更是抢手,砸烂撕碎,泼上粪便污秽,只有这样才能破了那小道士的邪法妖术。
在节度使判官和参军,还有幕府智囊的授意和直接带领下,各类官绅,读书人,率先上万民书,要求河南道澶州节度使上奏朝廷,罢免华山派玄门正宗的名头,判华山仙剑宗为邪教,天下共诛之。要求朝廷再派高手异人降服狐妖和华山妖人。
不战而屈人之兵,假王玄和一钩道长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科研成果,感觉自己达到了人生巅峰。河南道澶州这一把火烧得抢到好处,占尽先机。眼下的狐妖婴宁和华山呆头小道士扶摇子,一个是妖仙乍现,虽有道法,但无心机,不足为虑;另外一个看似来头不小,华山正宗,更是经验全无。那扶摇子说不定已经哭着回去找长山了,现在民情汹汹,就是长山到了也占不了便宜。只要澶州节度使衙门的公文到了长安,华山派不死也得脱层皮,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跋扈。这两头妖怪,蜈蚣和蝎子安安心心在澶州最大的娱乐场所红玉楼,开怀畅饮。
城外的扶摇子在瑕丘扎下来,甜蜜归甜蜜,但正事没干完,他还是满心想着澶州除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