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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悦出于巧合
眼泪何必固执
走完同一条街
回到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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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组织的成员极少私下联系,只有任务的时候才会凑到一起。大多数执行任务的同伴都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哪怕是有代号的成员也一样。接到任务的时候发现组织分配给自己的队友是一个完全没听说过的人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但基安蒂,科恩和卡尔瓦多斯不一样,同为狙击手的三人总是一同训练一起执行任务,虽然关系说不上有多好,但总归是比较亲近的同事。
傍晚,结束训练的三人同时接到了来自联络人员的邮件,但并不是同一个任务。卡尔瓦多斯似乎需要一个假身份,一般这种时候,都是任务成员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但毕竟卡尔瓦多斯是有代号的组织成员,内部有一些“员工福利”。
“怎么了,卡尔瓦多斯。”
看出来卡尔瓦多斯接到邮件后有点纠结,科恩问道:“目标很难?”
“不。”卡尔瓦多斯摇了摇头,“是因为必须要找一下格拉帕。”
“……”就算是寡言的科恩,听了这话也和基安蒂一样露出了非常受不了的表情。
“你自求多福吧。”基安蒂一脸幸灾乐祸,“希望你能让‘公主大人’满意。”
卡尔瓦多斯惊讶道:“‘公主大人’?格拉帕是女人吗?”
“挖苦而已,你看那个婆婆妈妈小肚鸡肠的样子,如果真是个男人的话我真想揍他一拳。”基安蒂提到格拉帕就一脸不爽,连收拾枪械的动作都粗暴了很多。
“话是没错,但我还是觉得他是男人……不过我不想和他有联系,身份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卡尔瓦多斯郁闷地背上了装着他最爱的雷明登霰弹枪的提琴盒子,“再说了,我也不知道格拉帕的联系方式,给他发邮件他从来没回过,这次恐怕也一样。”
一直沉默的科恩突然开口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有格拉帕的电话号码。”
“不是吧?!”基安蒂震惊了,“你给他打过电话?和邮件里一样吗?”
科恩深吸了一口气:“差不多吧,可能比那个还要烦人。”
看到科恩这个反应,卡尔瓦多斯更不想联系格拉帕了。他从来没有直接联系过这个黑衣组织的黑客,虽然这个黑客的邮箱地址所有成员都知道,但听为了找格拉帕办事(比如假身份和反监听,或者黑目标人物的电脑)而给他发邮件的人说,这人不仅不帮忙,还会回阴阳怪气的邮件,语气又毒又贱,让人印象深刻。听起来这人非常看人下菜碟而且不爱干活,但不知道为什么至今都没被人开除。
虽然卡尔瓦多斯极力避免和格拉帕联系,但基安蒂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科恩给的电话号码,然后把手机打开了免提塞给了卡尔瓦多斯:“你打打看嘛,不是很好奇他是男是女吗?”
就在卡尔瓦多斯犹豫的一瞬间,电话另一端响起了充满电流音的经过变声的声音:“基安蒂?”
“不……”卡尔瓦多斯只好说道,“我是卡尔瓦多斯,这次的任务需要你办一个假的身份,所以……”
“假身份?”电话那端隐约传来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声,“卡尔瓦多斯……我看看,哦——b032任务,要混进这个会场……”
格拉又开始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被变声后的声音更加模糊,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做个假身份让你混进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呢,卡——什么来着?哦,卡尔瓦多斯,刚获得代号一年多的新人,不是免费的哦,你得拿点人家感兴趣的东西来换。”
“人家”这个自称从电话那端传过来的时候三个狙击手都听得一身鸡皮疙瘩,实在是太恐怖了,不过恶心可能比恐怖更多一点……
“感兴趣……能具体点吗?”
“情报啊,情报!现在没有情报怎么保护自己呢?人家刚好想要有关禁句郎的情报———你开着免提吧?正好,基安蒂,你在听吧,他用的是你的手机对不对,我记得任务c135的记录里你的身份是假的,那个是禁句郎替你做的吧?讲一下禁句郎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替卡尔瓦多斯做通行证,怎么样,这交易稳赚不赔吧?”
的确不赔……但为什么这么不想告诉他呢?
卡尔瓦多斯也想说,他有别的门路可以混进去,真的没必要和这个人交流。
被点名的基安蒂好奇地说:“你怎么知道是我的电话?”
“组织里所有人的电话人家都知道,换电话卡也没用。”
“下次你免费帮我一次,我就告诉你。”基安蒂讨价还价道。
“………好吧,那也不亏,讲讲吧大小姐,人家耐心也有限,”
“嗯……我只见过他一面,是个男的,特别瘦,不过长得还不错,有种落魄贵族那样的气质……对了,禁句郎不怎么说话,让他办什么事老老实实就办了,不像现在的黑客婆婆妈妈办个事还要废半天话。”
“对人家的讽刺就省省吧。”格拉帕听起来也没太生气,“人家就是这么烦人,你不还是有求于人家。他还有什么别的特征吗,口音啊声音什么的,或者身高之类的。”
“口音和声音都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普普通通?身高好像还真不知道……对了,禁句郎可能是个残疾,我记得他一直是坐轮椅的。”
“轮椅…?坐了多久?”
“我见到他的时候就一直坐着轮椅,有问题吗?”
“…………”
格拉帕突然沉默了,然后扔了一句:“通行证明天给你。”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狙击手三人组也愣了一会,卡尔瓦多斯也没想到格拉帕要的东西就这么简单,但可惜的是,他获得代号也才仅仅一年,不知道这个“禁句郎”是谁。
“禁句郎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听说过他?”
提到禁句郎,基安蒂竟然有点小伤感的样子:“格拉帕进组织以前的黑客,人挺不错的,就是死的太早。”
“死了?”卡尔瓦多斯惊讶道,“黑客不是都藏得很隐蔽吗?谁都找不到那种。”
“我也不知道,但科恩应该知道吧,那次我记得有你一份。”
“我是最后被调去的,和那件事没什么关系吧……不,说不定是能联系上的。”
联想到科恩以前也给格拉帕打过电话,基安蒂问道:“你上次给格拉帕打电话的时候,他也问你禁句郎的事了吗?”
“问了,但是我当时没思考那么多,后来我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讲讲?”
“当时琴酒叫我去是为了杀一个人,是组织安插在fbi的卧底,不过我赶到的时候,那个人似乎从逃生通道溜走了,杀了禁句郎的恐怕就是那个卧底。”
“喂喂不是吧……难道是跳反了?”
“很可能是的,我和琴酒赶到禁句郎住的房间的时候,就只剩下禁句郎的尸体了,他的电脑还有随身行李全都不见了。”
“………”
基安蒂和卡尔瓦多斯这才明白当初出了多大的事,成员们都有所耳闻,禁句郎是被琴酒带进组织的,与其说“带”,不如说是绑架才对,刚进组织的五六年间里禁句郎在组织的监控下没能出房间门一步。他从头到尾都不是组织的成员,只是被组织胁迫着干活的工具而已。从侧面来说也能知道这个人有多重要,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仅人没了,这么多年干活的成果也没了,估计当初让他参与的那次行动也泡汤了,监管不力的琴酒没死估计也要扒层皮。
“这件事的始末你知道吗?”卡尔瓦多斯也被挑起了好奇心。
“我记得是,k国的大使来东京参加会谈,住在了米花豪华饭店,任务的目标是那位大使电脑里的什么名单,远程手段危险性太高,所以组织就把禁句郎送到了大使楼下那间房间,然后通过黑大使的个人局域网去套取资料,但是fbi通过那个叛徒知道了这个消息,把琴酒骗走以后直接把禁句郎堵在了房间里,按理来说抓活的或者禁句郎借着这个机会逃走更有可能发生,但结局是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房间里全是血,禁句郎已经死了。而且因为动静太大,有人报了警,只来得及带走禁句郎的尸体。”
两人听的目瞪口呆:“………这个,听着完全是琴酒的锅啊……”
“这就是。”科恩抬眼看了看两人,“不过禁句郎死前给琴酒发了一条短信,说是把很重要的磁盘藏在了房间的某个地方,但是短信没编辑完就发送了,也不知道具体藏在了哪里。”
基安蒂也解决了一个疑问:“我就说琴酒怎么没事就去米花饭店附近,原来是这个原因……”
“之前我总觉得怪怪的,刚才终于想明白哪里不对劲了。”科恩一边给柜子上锁一边说,“我记得赶到禁句郎的房间的时候,他的轮椅不在那里,你说fbi要轮椅做什么呢…”
“谁知道……总之我明白了一回事,别在琴酒面前提禁句郎就是了,感觉他会暴走。”卡尔瓦多斯总结道。
“琴酒会吗?”基安蒂皱眉,“琴酒不是那种说不得他错误的人吧?不过我很好奇,我记得格拉帕也是他找来的,他上哪里找来这么多黑客?”
“你知道3301吗?”科恩问。
基安蒂疑惑:“哈?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科恩说道,“我听波本说过,组织的黑客都是在3301的名单上找的,禁句郎是第一个,但具体是什么名单我不清楚。”
“这么说,格拉帕也在其中啰?所以他对禁句郎这么执着?”
卡尔瓦多斯觉得这些东西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也不用太在意:“黑客的世界咱们不懂,要去喝一杯吗?今天我请客。”
“行啊,那我不客气了。”
“也好。”
三人一起走出了训练场,突然间,基安蒂说了句:“刚才打电话你们听见格拉帕的自称了吗?”
“……听见了。”卡尔瓦多斯抚了抚又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竟然是人家,好恐怖。”
“我就说是个女的吧!”
“你都不觉得很刻意的吗……要赌赌看吗,我赌是男的。”
基安蒂也被卡尔瓦多斯挑起了火:“赌就赌,我赌女的,一万,美金。”
“成交,科恩,你参一脚吗?”
“一万,男的。“
“等等,科恩也赌男的?你不会是见过格拉帕吧?”
“……不,没有。”
“好可疑的沉默……”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走向了酒吧。远在几千公里外的千代田区别墅里,格拉帕翻着白眼说道:“拿我的性别做赌注是不是应该给我点分成。”
刚才几人的对话都被格拉帕通过装在基安蒂手机里的监听设备录了下来,并传到了格拉帕的电脑里,他(她)一边仔细看着刚才记下来的关于禁句郎的信息,一边和电脑上的录像进行比对。
“轮椅……”
录像里的内容是三年前警方公布出来的,驾笼桃李下楼补登记时的录像。一开始开房间的证件和驾笼桃李的证件一样,是纯假货。后来他下楼补成功入住信息的时候用的证件虽然是假的,但身份是真的,而且下楼的时候,格拉帕看的真切,他是自己走下楼,并没有坐轮椅。
关于禁句郎不良于行的描述不止基安蒂一个人提到过,而且直到米花饭店事件前的三个月,他还是要靠轮椅出行。现在的问题在于,禁句郎可以自己走路这件事,琴酒知不知道。知道和不知道两个答案所指引的真相是完全的两个极端。答案是否定的话,三年前的事件很可能不像表面上这样简单。
格拉帕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从桌子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文件的最上面是一个蝉的标志,下面写着3301。
“如果琴酒没有隐瞒的话,三年前那起事件的起因就在这份名单里……”
格拉帕离开了座位,准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