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人将两人带到了总控室,交代了厕所的位置便离开了。总控室里播放着监控,占据了大半面墙的屏幕上显示着庇护所的每个角落。除此之外偌大的空间里便只有台独立的电脑,黑着屏,大概是没开机。隔壁和隔壁的隔壁还有房间,搬进地下的大佬们在会议室开会,总控室里没有招待人的地方,两人就先被安排在这里。
光秃秃的设备和没有什么纹饰的墙壁让整个总控室看起来很逼仄,让这个实际上价值不菲的屋子有一股经费不足的味道。
此时的监控画面大部分都被烟雾占据,只能看到一些来来往往的看不清的身影在烟雾下行走着,偶尔有绿色的线条掠过,带起一片片血迹,拽着先前走过的身影退回来时的地方。这样的画面极少,更多的是捕食者被枪支子弹打出透明汁液的画面。
它们的确是强弓之末了。
延祈拖了张椅子坐下,抬头看着四五米高的监控屏幕。他像是有些颓然地把整个身子挂在椅子上,蔫得如同一个被丢进监狱的囚犯。
诸决不明白他这番模样的原因,自从他在延祈的暗示下答应留在这里后,延祈就一直是这样,有气无力的,好像遭遇了人生信念的巨大打击。
可所谓的打击是分明不存在的。反正诸决找不到。
会议室渐渐喧闹起来,可以听见里面有些尖锐的声响;过了许久白袍人从会议室那头走进来,从门口看去能够看到一些同样穿着白色袍子的人议论着陆陆续续从桌边站起来离开了,气氛并不是很融洽。
白袍人简单讲述了一下会议里能够让他们知晓的内容,随后开始安排起两人的住宿:研究者和管理者也是要睡觉的,第零试验场的后面建有宿舍和公用的浴室,建造时考虑到身体需要,甚至还有建健身房——代替在外界必要的运动场所。
“我还以为你们在这里会过得很落魄,”延祈支起下巴背对着白袍人,“没想到竟然还有床睡。”
“保证一定水平的生活质量是必要的,睡眠质量不足多思考能力的损害很大。”白袍人笑道,“还有什么问题或者要求吗?”
“宿舍里有监控吗?”
“当然有。”
“那就准备两套衣服吧,再准备一些吃的。”延祈伸手敲了敲监控屏幕——它其实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屏幕,其作为总控室的运算中枢有一个比总控室还要大的主机,安放在屏幕后头的特制的房间里,“我可以用它吗?”
“旁边的可以。它不行。”白袍人道,“还有吗?”
“没了。”
白袍人并没有做停留,转头径直离开了。试图操作主机未果的延祈上身保持着原本的姿势,踮着脚把自己连滚轮椅子送去了墙边的独立电脑前——这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
和需要虹膜扫描进行身份验证的超算不同,打开这些电脑只要按个按钮。这些电脑和他们常用的不同,这是文化差异的表现。操作系统也是一样。延祈摆弄了许久才上手一些,正想点开点什么看看,结果一个密码界面跳出来,把整个屏幕盖了个干净。
延祈:……
密码看不出位数,延祈随手打了串数字进去,失败,重复几次——可怜的电脑滴滴两声被冻结了。
延祈面色微沉,决定把每个电脑都玩冻结。
诸决走过来,把玩心大发的幼稚鬼推离了电脑。延祈给了他一个白眼,却也没说什么。
“呃,延祈。”诸决拖了张椅子在延祈面前坐下,他犹豫了很久,“我想问个问题。”
“问吧。”
“虽然他们看起来很有诚意,但是,我觉得还是要警惕一点。我觉得贸然让他们准备食物不安全……你来调查祸域的时候不会没准备物资吧?明明以你的能力携带这些东西应该很方便。”诸决小心问道,“而且,你不担心他们在衣服上做手脚吗?要是他们以此控制我们怎么办?”
“在这种全是监控的地方你提这些问题是很不明智的行为,他们可能是不带坏心思的,你这样一讲他们说不定就有了,很多时候人的隔阂就是背后讲坏话讲出来的。何况我们本来就在他们的主场,要控制我们更加方便的办法要多少有多少,在衣服里做手脚,没必要,多此一举。”延祈摇头,“另外,空间操纵和随身空间没有关系,我带物资了,只不过只是一小罐吃一片饱三天的代餐药片,一共二十粒,够我活两个月。但它难吃,有问题吗?”
“你不带药物吗?”诸决惊了。
“要体验一下它的治疗效果吗?”延祈拔出枪来,“说不定可以治好你的脑残。”
“我想过度依赖不是个好行为……”诸决本能地抗拒着。
延祈打断他:“你这个观念是有病的,你可以依赖车而选择不步行,却不能接受用收容物治病,它只是以目前的技术解释不清原理的特殊事物而已——你得把它当作钱看。花钱治病有问题吗?”
“但是它有副作用吧!”诸决用更响的声音打断回去,“你之前那个状态明显不是什么好的情况啊!”
“啊?”延祈愣了,“那不是枪的副作用。”
“这样。”诸决一下子熄火了,“那是谁的?”
“这个真不能讲。”延祈下意识地低了一下头,随后摇头道,“在这里不行,在祸域也不行。”
[因为我?]“主神”适时出场刷了一波存在感。
“你猜猜?”延祈并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
耳机里传来宿舍和其他要求已经备好的通知,两人从备用总控室离开,在延祈的指引下原地迷路三分钟后才被白袍人二号带去了宿舍。吃饱喝足,体验了一把异世界的“美食”,诸决在浴室里洗了一把久违的热水澡,时长竟达一个小时,被排队的人催了数百遍后这才恋恋不舍地从浴室里出来。
他的恶劣行为被后面的人联合举报,得到了再洗一次一小时热水澡就列入热水澡黑名单的玩笑性质的警告。
此时已经是深夜,研究完了长相别致的有些高科技风格的床和床头闹钟模样的东西,诸决拉了拉触感奇特的毯子,将它盖在身上。延祈用遥控器关了灯,房间里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红光。
“延祈,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看我心情。”
[不该看我的吗?]
延祈和诸决都没理会祂,“主神”自觉无趣,便也不再出声。地底的房屋不能够看到外面的月亮,月光同样也进不来,也就无所谓月光如水的描写,只有那淡淡是红色如纱雾般将整个房间笼罩着。
诸决打了个哈欠,感到一丝困倦。
“其他人还在这吗?”过了许久延祈问道。
[当然还在。]
“把他们送回去吧,留在这也是累赘。”延祈似乎并不顾忌宿舍里的监控。
[……]
“主神”十有八九不会听他的话,延祈知道,但这不妨碍他讲。有些事情试了没可能,不试试更没可能。
“你真是主神啊?”他又问道。
[我借鉴了你们幻想作品中的主神。]“主神”并没有正面回答,[但我和那些大光球没什么关系。顺便,我也没有什么强化或者积分给你们。]
“成为主神是迫不得已吗?”他又像是随口问道。
“主神”没有再回答。
“如果逃不了,那归顺也无妨。”延祈打了个哈欠,“把语言插件开回起来吧,我不希望明天起来那些人听不懂我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关了?]
“猜的。”延祈笑了笑,“看你之前的样子,你明显不想这里的人知道你的存在。刚才我的话语里对于你存在的指向性很明显,你却没有任何表态,所以我猜你是把它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