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是一把好刀,不过只有三寸三分,赤红的刀身,黄铜的刀刃,在月光中泛着冷光。
“铜口赤血刀啊!”
手掌一握,三寸小刀消失在手中,悠然长叹。
金银铜,一二三,时辰一到送西天。
这是外人送的顺口溜,但是却也很贴合实际。五年了,竟然还是找到自己了,嘿,这赶巧的。
“姓顾的,就看你运气如何了。”
鬼缠藤,藤缠骨,幽幽鬼火燃双星。
只有时候到了,蓝星着起来了,鬼缠藤才算是成熟。
根据他的推算,也就是在这几天之内,最长不超过十天的时间。
他肯定是要在三天之内回来的,被赤血刀插到了门楣上,就没有人能逃得过一死。
若是逃,说不定还会连累亲朋。
虽说他举目无亲,但是家中的仆役也已经跟了他四五年的时间,怎忍让他们无辜去那奈何桥上走上一遭。
“老爷我临时有事,两天内回来。”
不是为了外人,只不过是和家里的人说一声,便踏着月色,径直去了小蛮山。
小蛮山,名不见经传,附近五十里也只有这么一个不过万人的小镇。
也就是最近传出了神医的名头,才让这里的人流量稍微的大了那么一点点。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才让黄友光的身份暴露了吧。
他在路上这么猜测着。
一路上,越过水,荡过悬崖,分开葱葱的杂草,来到了一个山涧。
腥臭的气息,似乎凝成了实质,从山涧之中冲了出来,不过却被厚重的植物层所阻挡,传不远就消散。
黄友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棉球塞到了鼻子里,再用袖子遮住了面孔,只留出一双眼睛。
一步踏入,惊起漫天乌云。
黑压压的蝇虫从地上飞起,撞击在他的身上。
哪怕他早就有先见之明的遮蔽住了暴露在外的皮肤,隔着衣服也依旧撞得他生疼。
只能运气内力,将衣衫鼓动起来,这才缓解了许多。
微微的张开双眼,透过指掌间的缝隙看向外面。
黑色的苍蝇密密麻麻,堪比大雨倾盆的落在他的身上,根本看不清什么道路。
耳边响起的也是如同雷鸣一般的振翅的声音,数不清多少的苍蝇在这狭小的山涧之中振翅,声若雷鸣,让他几欲吐血。
那是直达内腑,震动心脏的嗡鸣。
他扯了扯嘴角,脚下轻点,运起轻功,落脚在白骨和裸露出来的岩石上。
当然,森森白骨为多。
万兽冢,这个只是传说中的东西。
毕竟食草动物很难活到老年,而肉食性动物的话,都知道,根据金字塔递进,除了恐怖直立猿,肉食性动物在自然界中存在的比利是比较低的。
因为生活领域,习性等各方面的原因,万兽冢这种东西也只是江湖传言。
但是,这里却有一个万兽冢,恐怕也是世上唯一的一个万兽冢。
尸骨铺满了山涧,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生物,又有多少年才构成了这种景象。
空气中浓郁的臭味让黄友光几欲作呕,密密麻麻的苍蝇有的甚至要爬到他的衣服里面去。
他感觉,自己走这一趟,要减三年的寿命。
最终,他来到了山涧的正中央,长出了一口气,点点蓝火已然点燃。
转身走,背后,遍地的尸骨悄然的化作了骨粉,被风一吹,变成了一条白色的烟柱,冲上了九霄。
顾祈安坐在大厅内,将碗筷放下,对着老掌柜轻轻地一点头,“掌柜的,劳烦了。”老掌柜擦了擦胡须,看着只是下去了大半碗的米饭,指尖微微的一捻,用着一种近乎于讨好的语气问道:“顾小先生,您吃好了?可是饭菜有不合胃口的地方?”
“不,都很好,其实我来此是有事要和掌柜的说的。“
这半年的时间里他也发展了一些属于自己的眼线,不多,但是也能发现消失了一天多的黄友光带着一个神秘的匣子走了回来,不出意外的话,鬼缠藤就在里面了。
所以说,他离开了居住的客栈,来到了济世堂,正巧是饭点,他也是压着饭点来的。
蹭了一顿饭,然后就对老掌柜的开了口。
“我当初来此也说过,在此地占宝地一用,以求糊口,对吧。“
老掌柜点着头,花白的胡子颤抖着,连忙说道:“对对对,当初是这么说过,也就差不多在半年前的事情?“
“准确的说是七个月又十二天。”
顾祈安咳嗽了几声,缓了一口气后才笑着说:“我还记得当时对我的条件掌柜的也是非常的不满,甚至差一点把我给赶走。”
掌柜的有些尴尬,他想说什么,但是却被顾祈安伸手所阻拦。
“我清楚,要不是当初当家大夫遭遇了意外,你们缺人,而在下又有一些医术的话,谁也不会同意在下的条件。“
说着,他又咳嗽了两声,然后有些笑着的说:“至于后面的口碑,生意,那也是后面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谁也甭提了。“
他用下人刚刚端上来的茶水润了润口,滋润了一下嗓子后才说道:“很有可能,我要找的东西已经到了,所以说,我这次来,是和您说一下,最近我有可能离开这里。”
“不是,别介啊。”
老掌柜的急了,虽然说当初这个人说出来那些仿佛是天方夜谭般的条件,但是那时候坐堂大夫上山采药的时候摔断了腿,几个月内无法行动。毕竟也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
然后他又露了一手近乎于起死回生的手段,这才勉强同意他的条件。
为此他还生了几个月的闷气。
但是到了最后一算账,自家的生意莫名其妙的好了许多,最起码上升了三成,并且口碑也大大的提升,他这才明白,这是遇到高人了。
这不但没有赔,相反,日进斗金不说,附近的人家的首选医馆就是他们济世堂。
其他的几家医馆可以说是羡慕的眼红,听说买凶杀人的心都有。
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们免了这个心思,也许是半夜醒来,床头上的闪着光的飞刀对他们说了什么吧。
可是,这才几个月啊,这位怎么就要走了呢?
顾祈安将茶杯放下,对老掌柜的说:“我送您最后一句生意经,那就是免费的,才是最昂贵的。不过,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要对得起门口上悬着的那个壶。”
说完,他走出大门,对着走来的一个家仆一拱手,“在下就是顾祈安。”
老掌柜的思索着顾祈安的话,捻着胡须,根本没有在意到他的离开。
最后他一拍桌子,终于明白了免费的为什么是最昂贵的。
商人逐利,既然他不想要这份利,那么他图谋的必然是更大的,更多的,利益所换不来的东西,来为他带来更多的利益。
一见到顾祈安,那个家仆就有些激动,毕竟这一头白发和这年轻的容颜,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在这个小城里,也就只有顾祈安才有这份特征。
“顾先生,这是家主让我带给你的。”
他将一个人头大小的盒子递给了顾祈安,然后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落寞。
顾祈安稍微的打开了一丝缝隙,一股虽然清淡,但是绝对让人印象深刻,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腥臭味传了出来。
没让它扩散,顺着缝看了一眼,确定了后对家仆点头,“是我要的东西,帮我感谢一下黄家主。”
“这个....,”家仆微微的踌躇了一下,小心的看了顾祈安一眼,“要不,自己去说去?”
说完,他连忙摇了摇手,有些慌张的说到:“您别误会,我不是别的意思,我只是.....家主把我们赶出来了而已。“
“赶出来了?”正在打算回到自己居住的客栈的顾祈安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他一眼,“正好,我还有一些事情要找你们家主商量一下,对了,我的房钱还没退,你帮忙退一下。“
“当然,你也可以在那里,等几天,说不定他就想通了,回心了。“
“哎。”家仆勉强点头,“一切听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