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洛王问话,文骢稍感慌张,不自主地坐直了身子。尽量的还保持着面目的平和,没敢轻易开口,暗自思忖。
洛王微微勾着嘴角,挥了挥手里的竹简,孟庆心领神会,上前接过了竹简,递到了文骢手里。
文骢狐疑地翻开竹简,洛王不冷不热地说道∶“荆将军可是点名要你啊!”
文骢闻声手下一僵,小心谨慎地将竹简缓缓摊开。
竹简上的文字工整明了,入到文骢心里却惹得他心烦意乱。
文骢神情愕然地将竹简摊在腿上,洛王动了动身子,轻轻地说道∶“你觉得,我该不该把你交给他。”
洛王话落,行帐里变得十分安静,文骢急促的呼吸声离得老远都能清晰听到。
沉思少许,文骢的头缓缓地抬了起来,他正视着洛王,目光坚定,“荆山所予利大自然应该。”文骢眸色一凝,又道∶“但是在不明荆山所图时,有求必应,只会助长他的声势。”
洛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扶着把手坐起身来,头也往前探了探,“我只好奇荆山所图的是什么,荆山为什么会为了你舍弃这一切优势。”
文骢想到了他的母亲,神情一阵恍惚,洛王捕捉到了,他悠悠地离开座案来到了文骢面前,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文骢,“你是萧亮队里的吧?”
文骢抑制着内心的忐忑,不卑不亢地与洛王对视,回答‘是’时声音还算平稳。
洛王站直了身子,来回地在座案前踱步,“你入军不久萧亮便去了一次洛城,说是察觉到了北军的异动。”洛王盯着文骢,眼神犀利,“是从你这儿得来的消息?”
“不是!”
文骢回答的坚决,洛王眯了眯眼,露出思索的神色,“萧亮上次能从商阳回去,可是你的功劳?”
文骢默不作声,一旁的孟庆冷哼了一声,洛王抬了抬手,轻声道∶“你是聪明人,我想,不必要动用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荆山深谋远虑,在商阳城经营荆府十余年,若不得荆山首允,谁也走不出来!”萧亮猛然趴在座案上,瞪着双眼死死地盯着文骢,“你是荆府的人!”
萧亮威风凛凛,文骢不由露出了些许怯意,萧亮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笑着重回正座,嘴角挂着自信的弧度。
文骢没有辩驳,他明白说多错多。
“听说荆山的小儿自幼伶俐,颇得荆山欢心,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没了他小儿的消息。”萧亮端起了桌上已经没有热气的茶水,小抿了一口,便神色古怪的放回桌上,为了掩盖糗事不落威仪,他便直勾勾地向着文骢望去,“你可知道?”
静谧片刻,文骢想到了什么,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古怪,旋即他做出了一副慌张的神态。
洛王将身子重新依在座背,缓缓地闭上了眼长舒一口气,慵懒地挥了挥手说道∶“下去吧,好生伺候着荆立公子。”
文骢起身跟着孟庆走到行帐口时,侧着头望了洛王一眼,沉思少许才迈了出去。洛王将他误认为是荆立,利弊难辩。
荆山突然的指名,让洛王心存疑虑,因而洛王迅速让人展开调查,其结果只有他是荆山的小儿子才符合逻辑。
洛王急于确认他的身份,想必是因为两家尚未谈拢,洛王还是存着讹索荆山的念头。
虽然文骢不清楚荆山指名要让洛王拿他换回良王的原因,想必也不会比对荆立上心,洛王也可能因此狮子大开口。
洛王期望过大,那么两家很可能谈不拢。如若荆山宁愿被讹索,那任他如何与洛王辩驳,洛王也不可能为了他而放弃荆山给予的大利!
他实在不愿被荆山挟持,不愿成为荆山威胁母亲的把柄,可又怎么样呢,他无可奈何,只能坦然面对。
禁足的这些天里,文骢整日胡思乱想,心里也越来越忐忑,他将所以的希望都寄于到了邱泽身上。
这些天萧亮一次也没有来,对此文骢的想法很复杂,虽然很不是滋味,但也谈不上记恨。文骢明白萧亮也是迫不得已,此时的萧亮人言轻微,不论做什么也改变不了洛王的决定。
浑浑噩噩地不知过了几天,文骢终于被传唤出了禁足的营帐,走出营帐的文骢显得十分憔悴。
文骢举着手遮着刺眼的阳光,不远处的洛王坐在马车上,欣喜地招着手,文骢望去,眼神落寞。
洛王跳下了马车,亲自将文骢迎了上去。
与洛王同乘,文骢并不拘束,语气平和的问道∶“这是去哪儿?”
此时的洛王丝毫没有往日的威仪,他亲善地说道∶“去见荆山。”
文骢掀开车帘子的一角,语气淡然地说道∶“没想到他还真的同意了。”
洛王闻言朗笑了几声,“我也没有想到,原以为还有交涉几次呢,没想到荆山直接同意了。”
文骢按捺着心里的浪潮,想要从交换的筹码中估计荆山的图谋,遂询问道∶“许给你什么了?”
洛王虽然抑制不住喜悦,却也没有忘乎所以,睿达地说道∶“肯定比不上荆公子在荆将军心里的地位。”话落,洛王又笑着摇了摇头,“还是我太保守,要少了。”
文骢怔怔的看着洛王,心乱如麻,木木地将目光移到了车窗外。
洛王稍稍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荆公子能够转达于将军。”文骢没有回头,洛王继续说道∶“将军足智多谋,庄国却如弃子一般摒弃,我实在于心不忍,如果将军愿效力于我,定让将军一展抱负,让荆府一门成为我桓国大族,世代承袭。”
见文骢没有反应,洛王迟疑了一下,拍了拍文骢肩膀,走下了马车。
马车远去,洛王希冀望着,长叹了一声,“我父何时这么对待过我!”
马车里,文骢的脑子中风暴肆虐,他的心也已经沉入了谷底,以至于后来洛王又说的什么话,他一句也没听见。
荆府顶了这么久的压力,为什么迟迟不见援军?
商阳城那可是荆府的根基所在,为什么荆山都能不顾,去选择半道伏击良王!
为什么荆山掳获了良王,不用以挟持,反而指名要他交换!
于公于私,文骢都不认为自己会比一个南国皇子更有价值,但是荆山就这么做了!
想着想着,文骢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许多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