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正盛。
子桓从文昌殿回来,见应玚坐在堂内下首的右位上,并且丝毫没有离座迎主的意思。
他还是这么无束不羁。子桓感到有些好笑。
然而待走近后,子桓才发现了应玚的异常。
“你的腿怎么了?”子桓看了看靠在漆柱上的木拄,问道。
应玚无奈地苦笑一番:“家父打断了。见笑见笑。”
子桓有那么片刻的震惊。两相比较,魏王竟也算是一个仁慈的父亲了。
“你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子桓流露出悲悯的同情,内心却强忍住幸灾乐祸的笑意。
“我在落微堂的相好,找到我家里去了。”应玚颇为乐观地嘻嘻一笑,“然后,我父就怒发冲冠了。”
子桓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心中仍是感到十分好笑:“寻欢作乐都不知收敛收敛。”
“我原本是很中意那女子的,如今被她这么一闹,什么喜欢啊、欣赏啊,都烟消云散了。”应玚挑了挑眉。
他善于入情,亦善于离情,丝毫不被情事缠身。
子桓很羡慕应玚。
应玚能轻而易举地做到子桓永远也做不到的事——释怀。
“对了,你今日所行为何?总不是求我可怜吧?”子桓问道。
应玚闻言弯眉一笑:“为僚为属的来见主上还能有什么事情?当然是献宝了。”
子桓警惕地盯着应玚。
应玚将漆盒打开,盒中有碧青结块,颇似乳石。
“此物甚是风靡,上至官家名门,下至乡绅贾子,无一不喜,无一能离。日取慈石半指,和水也可,磨散也可,入体后飘然欲上神界,忘却人间一切忧绪,妙哉妙哉。”
应玚满目向往,子桓看他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嫌弃。
“对了对了,尤其是行阴阳两和事时,那简直是春风化雨,就像……”应玚欲接着补充。
子桓见他语意出了格,连忙止住:“这是我的公堂,我现在当值呢,你说话规矩点。”
应玚闻言,无奈颔首,收回了那余下的半句话。
“不就是五石散吗?劳你大费周折给我推介?”子桓嗤笑一声。
“原来殿下如此识货!”应玚双眸一亮,“怎么样?瞧瞧这成色,西凉来的,千金不换。”
“你留着自己享用罢。”子桓睨着他,“我无福了。”
“盛情不当却啊。”应玚靠近子桓说道,“我是看着殿下最近琐事缠身颇为烦恼,才特意为您解忧的。”
“真奇怪。”子桓长眉微挑。
“怎么了?”应玚疑惑道。
“令尊怎么只是打断了你的一条腿啊?换作我,早掐死你了。”子桓冷笑道。
应玚被揶揄一下,着急地出言欲驳。
“并非我不解风情,只因我处境非常,一举一动都须依君上喜好。大王又不信化境升仙,难免觉得五石散伤风败俗。”子桓笑着解释道。
“还有,你说是从西凉来的?近来我们与西凉有战事,你可千万别糊涂。”子桓蹙了蹙眉。
“蒙您宠幸,在下是绝不敢做出有伤大魏之事的,您放心吧。”
“……”
子桓将应玚的话琢磨一番,一时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