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闭眼的动作,更激起了司鸢的愤怒,握紧拳头,不愿见我是吧?
“遇问!”司鸢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遇问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她还是第一次叫自己的全名,心里纳闷着,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反而火上浇油说了一句“你去哪了?这附近可没有赌场”
“怎么?在你眼里,我除了赌场,就没地方可去了?”司鸢极力平复心情,不行,不能生气,阿问的伤还没好…
“还有酒馆”
………
空气一下寂静了,
“对,我本来想给你带回点酒来,想到你有伤,不能喝酒,我看就用这杯水代替好了”,说着,司鸢端起桌上的杯子,将水一滴不剩地泼在遇问脸上…
遇问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微微皱眉,感到莫名其妙,思考着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好歹自己现在是个病人。
他没有生气,刚醒过来,脸色本来就不好,现在愈发苍白了,缓缓抬起眸子盯着司鸢,“你在生什么气?”
“我……”,司鸢无力辩解,眼神躲闪着,却也不想认错,一想到刚才他和言若冰还有说有笑的,自己一进来他竟然直接闭上眼睛了,还说什么赌场酒馆的话,搞得像是自己一点都不关心他一样…
遇问直直盯着司鸢,她现在的表情太有趣了,前一秒还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后一秒,微微愠怒的脸庞显得俏丽可爱,虽说司鸢一向与可爱沾不上边,但至少在遇问眼里,她现在是这样的…
“我怎么会生气?我开心还来不及呢,终于和你的言师姐见面了,把你高兴坏了吧?我看你这几天梦里也都是你言师姐吧?”司鸢语气不急不慢,眉头舒展开,眼神里没了刚才的躲闪,正视着遇问,她向来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你不明白,我就提醒提醒你……
这话中的讽刺,遇问如果再听不出来,估计司鸢得揍他了。
“不是”,他始终望着司鸢,眼神坚定执著。
司鸢微微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没说出口,拿起毛巾,擦了擦遇问的脸,再没了刚才的怒色。
“让你担心了”,遇问缓缓开口,正好也给了司鸢一个台阶下。
“知道会担心,以后就不要再让我担心了”,司鸢眼神中满是温柔与爱惜,放下毛巾,缓缓坐下“阿问,以后不要再用这个术了,如果你的保护,是建立在性命的基础上,那么,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我不想再有人受伤”,
不管是亲眼看着死在自己面前的苏献,也就是苏唐的哥哥,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他恨自己,恨自己还是不够强大。
“阿问,你其实不必自责,没有谁会怪你”,终于,司鸢道出了遇问内心深处的恐惧。
遇问没有再说话,眉头又皱到一起,脸色似寒冰一样的惨白,依然虚弱的身体迫使他又昏睡过去。
“阿问?”司鸢叫了他一声,便开始后悔,刚才不该冲动…
话说司空涉羽和向予怀自从来到邬陵,一直在邬陵长使的府上住着,始终没有找到邬安阁这个地方,司空涉羽永远都是不急不躁,与世无争的样子,不管在何处,他总能找到独特的风景,抚琴弹奏着专属于他的平静曲子,邬陵长使梁植这几日也总是来巴结他,司空涉羽一向不喜欢人情往来,谈不上与人为善,态度倒也不冰冷。这几天接触下来,梁植惊讶,在乌氏这样的淤泥之中,居然也有这样出淤泥而不染的君子。
“将军…”向予怀轻轻开口,怕惊动了司空涉羽的雅兴。
“可是查到了?”伴着琴声依旧,司空涉羽客客气气地开口。
“没有”,向予怀低沉着声音说道,“属下这几日已经将这邬陵城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邬安阁这个地方”
“既如此,就先回去歇着吧”
“可是…”,向予怀不明白,换成别人,这个时候早就着急了,司空将军怎么就如此平静淡定。
“若你是遇问,你会在藏身之所赫然写上邬安阁这三个字?”琴声停下,
“这……确实不会,还是将军心思缜密”
恭维的话,他也向来不喜欢,司空涉羽起身,看了眼放在地上的剑,若有所思……
太平的日子,又过了几日,这几日对于苏唐他们来说,自然是再轻松不过了,但是对于遇问来说,却是极其煎熬,自己就像是个刚出生的小孩般被这几个女子精心照顾着,确实,他感激钟离陌救了自己,可是他现在完全可以自己行动了,药也可以自己喝,饭也可以自己吃,他实在受不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最主要的是,他想出去活动活动,好歹是二十来岁的青壮年,病好了,再闷出个好歹来就不划算了……
这天,苏唐来找他,“问哥”,苏唐从门缝探进头,嬉皮笑脸的模样,“我来看你来了…”
遇问当然有空,他已经无聊到不行了
“进来”
苏唐悄悄溜进来,“问哥,你怎么样了?”
“好多了”
“嘿嘿,我怕你闷得慌,把剑给你偷来了”,苏唐将提凌从怀里拿出来,鬼里鬼气说道。
这几日遇问身体好转,闲来无事他便想练练剑,被钟离陌的一句“你要好好休息”给没收了……
挑眉,“做什么?让我教你剑术?”遇问认识苏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即刻便猜出苏唐的心思。
“我连剑都没有了,怎么学?我看问哥你,这几天闷得不轻,也急不可耐地想出去遛遛它了吧,我这可是单纯为问哥你着想呢”
苏唐其实是想缠着遇问,让他告诉自己关于哥哥剑灵的事,除了剑灵,自己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
“你想问你哥哥的剑灵?”遇问淡淡问道。
“问哥,你真是我的知音哪”苏唐眼睛一亮。
“每一把剑,在它拥有剑灵的那一刻,便跟定了他的主人,除非剑的主人有意将它传给另一个人”,遇问解释着,苏唐以前的那把剑,是被乌氏剥夺了剑灵,剑也随即被毁了。
“那我哥哥把他的剑灵之力给了我,可是他的剑却没了,这怎么说也不太合理啊”,苏唐这几天一直对这件事感到疑惑,既然一把剑一旦拥有了剑灵,便会永远跟随着主人,若是剑没有了,剑灵也会随之消失,他怎么也想不通,哥哥的剑到底在哪…
“剑灵在,剑必在,你哥哥的剑,不是一把普通的剑”
“太深奥了,能不能说的简单点…”苏唐苦着脸,脑袋都要想破了。
“剑就在你身上,不过,你需要将这把剑释放出来”
“怎么释放?”苏唐满脸期待的神情凑到遇问面前,两眼放光,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离我远点”遇问皱眉,平静的面容浮出一丝嫌弃,他不喜欢别人离他太近,仿佛洁癖一般。
“好好好,怎么司鸢姐离你近的时候,也不见你嫌弃她呀”苏唐窃窃嘀咕道。
“………”遇问沉默一会,随即又像想到了什么,不会是趁自己昏睡的时候…他放大眼睛,震惊中又带着点疑问说道,
“她什么时候离我近过???”
苏唐顿了一下,“额”,尴尬地挠挠头,自己就是随口一说,他俩天天腻歪在一起,换做谁不免会多想。
“没有没有,我瞎说的…”
遇问锁眉斜睨一眼苏唐,又端正姿态,“你哥哥的剑灵对你来说过于强大,以你现在的力量,需潜心修炼方能驾驭”
“唉,那我得练到什么时候啊…”
“现在你需要的是一把剑”,遇问说罢,起身下床。
“问哥,你去哪啊?”
“同你去寻把剑回来”
“好啊”,嘴上答应着,心想我看是你自己想出去遛弯儿吧。
两人隐魂出来,邬陵城地方不大,但是景色迷人,山清水秀,花香鸟语间透着生机与希望,温度也比国都宜人的多,全然没有国都的酷热干燥。
“问哥,我们到哪里寻剑去?”
“去山上砍些木头回来”
“……”苏唐撇撇嘴,不正经地走着路,斜身瞅了一眼遇问,话语里带着嫌弃,“我还以为你要找一把多厉害的剑给我呢,原来就是砍木头…”
遇问闭口不语,苏唐也没有再说话,两人缓缓往山上林子走去。
“问哥,你说这林子里会不会有隐世的高人啊?”
遇问没有理会。
“这些树都太大了,这怎么砍啊?”
“干这种苦力,就该把司空佟阳叫来…”
“他那么有钱,让他买一把也可以啊”,苏唐眼睛一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转身往遇问身上一凑,“你说是不是,问哥”
无论是谁,与遇问在一起说任何话都会感觉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各地买剑,需登名注姓”,遇问闪到一边,丢下一句话。
“原来是这样啊”
“问哥你看,这些树都太大了,我这小身板肯定是砍不动”,
正说着,苏唐又看到几棵竹子,
“哎,问哥,你看这些竹子怎么样,不然就砍这些竹子吧,这个好砍,我肯定能砍动”
驻足,看了看周围的参天大树,遇问微微皱眉,“也好”
苏唐刚要挥斧子,
“住手!”忽然,伴着清亮的嗓音,刮起一阵风,苏唐举起手挡了挡眼睛,遇问锁着眉头,心想怎么出来遛个弯也不让人安心。
风中依稀可见一男子,一身淡淡的浅蓝长衣,飘然落下,此人眉目清秀,单手挑了挑被风吹过的发梢,脸上的笑意透着一丝俏皮。
“我说,这些竹子可是我的宝贝,你们问都不问一下,就要砍它们,是不是有点太不厚道了”
“谁不厚道了,这竹子上写你名字了?我们哪知道这是有主人的…”,苏唐不甘示弱。
“你这小毛孩,要砍我的东西,还敢出言不逊,不教训教训你,我看你不知道我的厉害”,男子双手环扣在胸前,虽是一副松散的样子,却双目有力,咄咄逼人,一阵风吹过,一片沙沙作响。
遇问展开眉,死鱼眼看着面前这个人,比看苏唐还要无可奈何的表情,冷冷丢下一句,“我们走”
“别走啊,喂,你们两个”,没喊住,他便死皮赖脸追上去。
“等等,先别走!”一根竹子横在两人身前,往遇问脸前一凑,“你受伤了呀?真难得,谁伤到你的?神人啊,我得去切磋切磋”
遇问不想理他,冷漠至然,眸子里的无语再加上他居然不排斥这人离自己这么近,苏唐迷惑,他俩认识?
果不其然,遇问主动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夺过竹子,拂袖准备离去,这人也听话,不争不夺地给他。
“回去过了这么些年,你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不欠你钱吧?”,这人双手掐腰,叹了口气,摇头说道。
“在师姐的住处,来的时候,带着些你的宝贝竹子”,遇问严肃着脸说罢,便和苏唐扬长而去。
“师姐?”,一阵惊讶,又佯装生气在后喊道“你干嘛非往师姐那里跑,我这里不好吗?”
“不好……”
回去的路上,苏唐心想,这人一定和遇问认识,并且都唤言若冰师姐,“问哥,这谁啊?你们认识?”
“同期罢了”
“哦”
“此人剑术了得,而且,和你性情相似”
“谁和他相似”,苏唐嫌弃道,“再说了,剑术再了得,能有问哥你厉害?”
遇问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