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冥山峰顶呈梯形,最上面是一片平坦的青石铺地的演武场,随后向外扩开,阶梯之间用青石草树隔开。
下一层围绕着讲武堂,藏书阁,炼丹阁,一色的青石灰瓦,红木承梁,再下一层便是外门弟子的院子,一层层的将其围绕在其中。
孙大牛在一众弟子当中显得格格不入,他不打算在山顶住下,而是打算在山脚的忘川河旁的一处小瀑布下建一座茅屋,那里有一汪潭水,周遭是竹林,景色甚是宜人,而且极为清静。
因为得到了田雨生的关照,又不是什么大事,孙大牛得偿所愿,他打心眼里就不认为自己和山顶的那些家伙是一类人。
之所以能找到此处,也要拜云邪所赐,两人交谈之后,他没处可去,心里又在思索着一些事儿,就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山脚,寻到了这忘川河,又见到了这处瀑布。
虽然孙大牛不曾说起,但他还是忘不了寂幽洞府的那个深潭,还有那个瀑布,景色秀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想借此激励自己。
因为孙大牛如此的特立独行,田雨生还先巴巴去见了山脚管杂役的一个头子,那人远称不上长老,依孙大牛看来,若是论修为,比之自己劈死的那寒青几人还相去甚远。
虽然认为没什么必要,却也能感受到田雨生的重视,让他在这北冥派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并且没有附加任何对他有害的条件。
建一栋房子需要多长时间,孙大牛不知道,他将其看成一种修炼。
青山绿水之中,孙大牛将毛竹一棵棵的劈倒,移到了岸边,忘川河的潮气上涌,有助于他修炼寒功,这也是将洞府移到此处的原因之一。
威名已立,让寒冥山知道赤鬼这个人,知道这赤鬼并好惹,少些麻烦,这就足够了,太过嚣张,难免引来祸端,
他打算这半年来专心修炼,巩固自身,打好基础,将从前拉下的修炼全部补上,恶补修界常识,到时,也不至于出现他与云邪交谈的那一幕。
怎么建竹屋,孙大牛很有心得,他老爹是泥瓦匠,他原本就子承父业。
竹屋与土房子不同,若是土屋,必是要打上地基,而竹屋则简单的多,挖出一串半人高的坑洞,将粗壮的毛竹整齐的摆下去,填上土,先在底部打上框架,再将竹子依次摆上去,对上框架早早砍出的缺口,地面与地基便搞定了。
孙大牛做的很细致,相对应的,时间便过的很快,等他做完这些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咕噜噜。“
肚子叫唤起来是很难受的事情,孙大牛的眼睛又飘向了潭水。
面具摘下,放入空间袋中,他看着水中清澈的倒影,那个华贵血红衣衫,身材笔挺精壮,偏偏一脸干枯的脸,眼中尽是漠然,心中思索。
“半年,要在少邪山找到石镜,可以问一问寂鹤,他应该不会怀疑什么,若是要一个解释,不给又能怎地,外门十大,还不知道他们的实力,可以拜托寒枫和云邪打听一下。”
“还有二狗子,还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明日得去寻一寻。”
……
孙大牛入了筑基,但他还不会飞行,乃是步行上的峰顶,他认为这也是修行的一种,不要好高骛远。
讲武堂今日原本有三节课,但今日多加了一节,田雨生的课。
讲武堂早就人满为患,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大肆谈论,乱的和山脚的菜市场也没什么区别。
讲武堂辰时开讲。讲师并不一定,有时会是内门的师兄,有时会是长老,有时也会是真传弟子,这全取决于长老们的心情,与他们穷不穷的问题。
北冥派的上师讲法并不是免费的,他们一节课会有相应的酬劳,都记录在执事堂的月奉薄子上。
具体一节课能获得多少酬劳,都要看他们讲的好坏与否,弟子是否听得进去。
课后,弟子会给上师打分,满分为十分,分数越高,讲课的上师便会获得更多的酬劳。
孙大牛是卡着点踏入讲武堂的,他走的不急不缓,想在前方找个地方坐下。
但这个时间讲武堂前方已经人满为患,他行至一个靠近上师讲法的位置,看了看身旁正在与其同伴交谈的弟子,又看了看别处。
轻声唤了句:“这位师兄。”
那弟子正与同伴聊得兴起,哈哈大笑,孙大牛轻声唤了一句,竟然没有听到。
不得已,孙大牛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弟子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转过头看着孙大牛,见其装束,笑意顿时敛起,挑了挑眉毛。
“你……是赤鬼?”
孙大牛淡淡道:“认出师弟就好,师兄便可以去别处了,这里我想坐,可以吗?”
那弟子的几位同伴见其情势,皆是站了起来,一起看向孙大牛。
他好像没感觉到危险,只是淡淡的看着那弟子。
那弟子脸色由红至白,青一阵紫一阵,忒是好看,沉声说道:“师兄二字我当不起,但这里我先占得,赤鬼师兄做事怎么也得讲个道理吧?”
那人的同伴也在身后聒噪:“赤鬼师兄的大名我等早已听闻,但做事怎么也得讲个道理。”
旁边之人也注意此处发生了争执,顿时也叫嚣道:“凡事不要做的太过分了!”
“对啊,不要做的太过分了!”
孙大牛手不自禁的抚上刀柄,面具后的双眼眯起,冷冷扫向四周,那一个个叫嚣的弟子对上那道寒光奕奕的凶芒皆是低下头去,不敢与其对视。
“师弟已经够给面子了,这位置,你当真不让。”
扫视了一圈,孙大牛又看向面前的弟子。
那弟子甚觉可笑,讥讽道:”上师马上就到,我若是不让,你还能动手不成!“
最好一句话那弟子还特意调高了音调,将整个演武堂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孙大牛漠然的扫了一眼,身后门框正好一位走进红衫女子,正巧看到了这样一幕。
“你们在做什么!”
那弟子眼尖,对着那红衣女子便躬身拜下,一指孙大牛:“禀告惊钰上师,这人名为赤鬼,想要强抢弟子位置,弟子不给,他便言语威胁,甚至要动手迫害弟子,还请上师做主!”
“赤鬼?”
惊钰看向孙大牛,问道:“他此言当真?”
孙大牛无声一叹,颇觉心累,只好无奈的转头对着惊钰拜下:“回上师,当真。“
他觉得这没什么好否认的,从刚才那一幕,他就知道,自己在寒冥山众多弟子当中绝没有什么好名声。
这一众弟子同仇敌忾,对他厌恶痛觉,他是能够感受出来的。
惊钰再问:”你不辩解?“
”我不辩解。“
”为什么?“
为什么?
孙大牛看向惊钰,不假思索的淡淡道:“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好辩解的。“
“哦,倒是有趣。”
惊钰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个血衫赤面之人,扬起嘴角,眼中透出狡黠,笑的像个狐狸:“你若是不辩解,那这堂课便不用上了。”
孙大牛眼中露出不解,在他想来,以自己现在的凶名要个位置应该不难,那弟子心中少不得会惧怕,偏偏要和他抗一下,难道此人不知道事后报复这一码事儿?
再说面前这红杉女子也奇怪,自己都认了错,供认不讳了,让自己低个头,随便找个地方坐便是了,偏偏要来这么一手?
有意打压?与身后的弟子相识?不害怕寂鹤?
头这么铁吗?辩解,有什么好辩解的,说什么?
说自己压根就没把这满堂的弟子放在眼里,我看中了就是我的?
孙大牛眼也不抬,淡淡道:”弟子生性霸道,自小娇生惯养管了,今日之事全怨弟子,弟子愿给这位师兄补偿,今后绝不在上师的课上添乱,还望上师手下留情,绕过弟子一回。”
那弟子竖起了耳朵,简直不敢相信,他一直听闻这孙大牛如何霸道,如何厉害,未曾想到这认错的态度竟也如此良好,他还想着若是此人顶撞上师,那颗有了乐子呢,那才是他愿意看到的。
惊钰挑了挑好看的眉毛,还在挑衅着:”我是要你辩解,不是要你认错。“
孙大牛有些烦了,这人没完没了,他双眼眯成一条缝,看着红杉女子,朗声道:”我赤鬼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好辩解的,这满堂的臭鱼烂虾,也不值得我辩解什么,我看中了这位置,那它就是我的,修士之间,强者为尊,人间大道,就是如此,顺天理,行人道,我没做错,便也不需要辩解,我认为对,他就是对!上师既然看赤鬼不顺眼,那赤鬼不上上师的课便是。“
话音传遍了讲武堂,引起一片哗然,一个个对着孙大牛怒目而视。
“臭鱼烂虾!那叫赤鬼的,可敢与我一战!”
“可我与我一战!”
……
惊钰眼中也有羞恼,却被孙大牛所无视,他转过身,看着群起激愤的满堂弟子,大声道:“与我赤鬼一战,皆可至山脚翠林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