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艳的红衣,飘逸的黑发,红与黑在月色下缠绕,风流潇洒。安钰烨在马车上探出半个身子,懒洋洋地看着并肩而行的两人,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我和靳言难得的静谧时光。
他一只手玩弄着发梢,一只手拿着一壶酒,突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而我竟然下意识的往靳言背后钻去,这个人虽然有着别样的风姿,可是此刻却让我觉得有点恐怖,因为我感觉到了他眼底的深不可测,那笑容是假的,令人不安。
靳言看见我的小动作,感到了我有一丝害怕,下意识用手护住了我。
“一人独饮无趣,不如我们三人再去喝一杯吧,安皇子也不用对影成三人了。”靳言目光微动,他感觉到了这个四皇子似乎故意接近。
“好啊。”安钰烨面对靳言的邀请很大方的答应了,好像一直在等着这句话。
他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整了整衣衫,但却两手空空,没有带酒壶,我乖乖的退到了后面,无声地跟着。
不久后,我们经过一处夜间的馄饨摊,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坐了下来。
“老板这里可有酒啊?”安钰烨道。
馄饨摊老板看着两人不凡的穿着,想着是一笔大生意:“小店没有,但是二位若是不嫌弃我可以跑腿去买上一壶好酒。”
“老板倒是一个会做生意的人。”安钰烨边夸奖着摊主,一边用眼神示意靳言给钱。
靳言一时被弄得啼笑皆非,顺手给了摊主一锭银子,就在摊主银子到手时,他停了停道:“去之前先上一碗馄饨。”
馄饨上罢,安钰烨正准备拿起一旁的筷子开吃。却被靳言一把夺了碗去,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我:“过来,吃碗馄饨垫垫肚子,此刻回靳府也没有什么吃的了。”
我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毕竟没有皇子与侍女同桌的道理。一旁的安钰烨仿佛看穿了我的小心思,伸了一个懒腰道:“无妨,无妨,过来吃吧!”
看他再次眯起眼睛笑着同我讲的样子,似乎是真的不在意这些礼数,另外皇子都开口了,我也不得不上前去坐下。
待我坐下开吃后,安钰烨将目光收回,落到了靳言身上。
灼灼目光,看的靳言有些不舒服,扬了扬眉毛:“四皇子,真的只是要来和我喝酒的吗?再不说摊主回来,倒也麻烦。”
“哦,麻烦。我倒是觉得比起摊主,你这个侍女更麻烦。”安钰烨道后,邪魅的看着我。
吃着馄饨的我呛着了:这话什么意思啊。我的火怎么就不打一处上来了。他这是做什么?
靳言看着我的样子,轻轻拍了拍我的背,为我递上一杯水。
我放下了筷子,恶狠狠地看着他:“穷鬼。”
此话一出,两人先是霍然一惊,随后靳言转为窃喜,安钰烨一脸黑线:“你看这还不麻烦,竟挑人短处说,你可知道这祸从口出啊,靳宁姑娘。不过,你倒是挺有意思的。”安钰烨突然放声大笑。
我和靳言对视一眼,果然来者不善。质子出身,无钱无权,可南宁王却接待了他,还尊他为上宾,特地设宴款待,似乎是在昭告天下,这是我南宁王未来的女婿。
宴会罢,这么巧就和靳言再一次相遇,连身边小侍女的名字都脱口而出,不是早有预谋又是什么,想想都令人惶恐。
我不再说话,继续低头吃馄饨,假装不存在,却竖起了一只耳朵。
安钰烨看到自己又占领了上风,心中有些得意:“靳言,南宁第一公子,相貌堂堂,德才兼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是19岁了却还未入仕,着实令人惋惜。不如让我来帮帮公子破这个局面吧。”
安钰烨眼中的光再次出现,穿过了靳言阴霾湿冷的心房,其实不能入仕一直是靳言心里一个疙瘩,以他的才情又怎会一直无所作为,是有人一直在打压着他,而这个人就是南宁王。
秦于烟父亲曾是南宁王少年时的噩梦,所以如今一报还一报,南宁王偏偏觊觎靳言的才情,暗中打压,但因为靳言父亲的宗族势力,世家之位无法剥夺。正是因为这个道理,秦于烟选择了公主,她希望通过公主,能换到儿子的入仕成材。
柔风吹着温暖的气掠过树梢,地上的影子微微颤动,入夏的夜令人聒噪。
“你要怎么帮,我倒是愿意耳闻其详?”靳言道。
“当然是你先帮我娶公主,我在帮你谋官位喽。”安钰烨道。
“娶公主,我倒是觉得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娶到她,难道不是吗?”靳言道。
“可是公主的心在你身上,就算她父皇心属意于我,你这只拦路虎一直在中间,只怕最后父亲拗不过女儿。”安钰烨道。
“你还是没有说到重点,就算我助你娶到她,你又要怎么帮我谋到官位?”靳言道。
安钰烨的眼睛突然一亮,靳言松口了,想要了解他的计划了。
“我会同南宁王说除掉你。”安钰烨收起了笑容,突然变得阴沉严肃起来。
我的馄饨吃到一半也停了下来,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这个疯子。”
此刻的靳言面无表情,但也没有慌张失措,似乎在等待下文。
“哈哈哈哈,你看你这个小侍女的样子真好玩。”安钰烨大笑道,继续没个正经:“以除掉你为借口,让你当此次送公主去东安的使者,可皇帝不可能选一个无官职的世家公子去当这个送亲使,名不正言不顺,定会先让你入鸿胪寺,这便是我的第一步,至于这第二步嘛,我还没想到,哈哈哈哈。”
安钰烨真是让人大跌眼镜,我的馄饨也吃不下去了,不过他确实巧舌如簧,看似平常的对话,已经把公子的想法看透了,着实令人胆寒。
靳言没有随即回他,低头沉思了片刻:“你对南宁的情势很清楚,可我听说你才踏出北越后宫两月不到,我无官无职,为什么会找上我,就在刚才我想通了,你见过阿清了,是她,对吗?。”
一听到阿清的名字,我的眼里多了三分悲伤一分痛苦,可也是这个名字拨开了云雾。安钰烨突然的到来着实令人不解,换作他人,想要娶公主,完全可以去找有高职的人又或者是皇帝身边的人,绝不会来找一个什么都没有孑然一身的公子,除非是有人曾经告诉过他,南宁国靳宁这么一个人,我把所有散落的碎片拼凑起来,扫开了云雾的缭绕,看到了朗朗明月。
安钰烨从一开始就没有提靳清,其实也是想试探一下靳言的实力如何,最终确实没有让他失望:“第一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啊。在下佩服佩服,这是靳清的信,看了你就明白了。”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靳言,靳言一眼就看见了面上靳清的字:“没错,是她的亲笔信。”
这时馄饨铺老板回来了,提着一壶上等的竹叶青:“公子们,久等了,酒回来了。”
安钰烨迫不及待的接过酒,闻了闻味道:“老板,果然会做生意,这是壶好酒,可惜我今日喝不到了,哎,都留给你们了,时辰不早了,二位切莫贪杯,我先走了,下次再见哦。”
安钰烨起身,撩了撩头发,整了整衣冠,然后扬长而去。
靳言淡淡地注视着那一抹红,转而看向我:“原本寻常不过的夜,有了他的到来,倒是增添了几分颜色。”
我也望向安钰烨的背影:“可我觉得他把自己藏得太深了,很累,我现在也没那么好奇他了。”
靳言听了这话莫名有些喜滋滋的感觉,面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