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知道那时候你在忙什么,反正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就在生月牙儿的那天,其实我还有过轻生的念头。别怀疑,没人愿意在牢笼里生活,我并没有把自己看得太高,该我做的,不该我做的,我都做了,可是我没有得到应有的相待。生月牙儿的时候,真的很辛苦,我放弃过,要不是感受到她的动静,我可能……没办法……“真的以为过去了,现在回想却还是往事历历在目,其中的酸苦依旧不减。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正忙着和襄江城那边打通关节,准备粮食西运的事宜,根本就……
“没事,都过去了。只是回想起来,心里不舒坦罢了。月牙儿是我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可是多半她是在你娘那里,平时我根本就看不到,好像我只是一个生子工具,孩子有了,我又得上工了。哈,我真不明白,你娘为什么这么看我不顺眼。就因为我占去了明府少夫人的位置?那也太可笑了,当初是你娘亲自遣媒人到库府下聘的,这没道理啊。“哪有人花了大把的聘金只为找一个可以指使的丫鬟回来?
“这个,我一直想不明白,你能不能好心一点告诉我,让我死得明白?“微芽淡笑,现在才来追回答案,太迟了。她只是想弄明白前因后果罢了,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别胡说,你能活得好好的。”明庸谐大可以置之不理,却实在听不得她偶尔的疯言疯语,“当年,是我疏忽你了。娘跟我说,咳,你任性乖张,是库府出了名的贼丫头,她要我把你交给她好好调教一番,以符合明府的身份地位。“娘对他一向要求甚严,会这么要求她也无可厚非,但她把话说得太过了,好像娘在虐待她一样。
“是吗,她和你这么说,你也就信了?”怪不得当初向他抱怨时他会那样的不耐烦,好似她吃不了一丁点的苦。原来她还以为刚才的话至少对他有点影响,没想到他还是一味的相信老太婆,把她当成恶人先告状了。
一句不知道就抹煞了他所有的过,这样的男人,她居然会在再见面的一瞬间,又燃起了希望之火。她真是不要脸,单凭他的几句,就妄想他的了解。
四年前,他可以不理不睬,四年后,他又能体贴入微地疼爱着她吗?
说笑啊,要是真能如此,也就不会迟了四年。他会来这里,还不是为了那个泼辣的小妾吗?来这里,是怕她欺负他的女人吗?
该醒了,早该醒了,迟迟得忘不了,注定了她的悲哀,一生啊。
“微芽,你说话不要夹枪带棍的,我不习惯。“这几年,她变了好多。
“习惯?‘是,相公!’你要我这么对一个无情无意的人温柔?明少爷,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恕本姑娘不便招待,你请吧。”自以为别人都该顺他,和老太婆一样的可恶,不愧是母子!
“微芽,别这样。那我可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明庸谐的不屈不挠,也只有在生意上才会百般的纠缠不清。敢情,他把她当成是需要讨价还价的商户了。
她还真可悲!
“说吧。”说完就快快滚远一些,不要再来打扰。
“当年……那个孩子呢?”应该也有三岁了吧?叫什么呢?
“……”微芽没料到,他居然问这个。
一幕幕不堪,一声声嘶吼,就在眼前,“明庸谐,你给我滚,滚出去!”他还有脸问!
如若不是他明府,她当初会落得如此下场?腰上乍抽而出的剑几乎花了明庸谐的眼,他狼狈地避闪,可还是躲不过微芽剑剑刺向要害的剑招,上好的衣料成片,刷刷地漫天飞舞。
“微芽,你闹够了没有?”一向不与女流之辈动手的明庸谐忍无可忍,这女人疯起来六亲不认,再不还手,他非死在她的剑下不可。
转瞬,情势逆转。只一掌,就一掌,微芽自以为豪的剑就这样眼睁睁地脱手而出,不是被打掉的,而是握剑的手无力,连最起码提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不信,苦练了三年,就算开始的基础再差,勤能补拙的,不是吗?
“你的花拳绣腿没看头,不要再闹了。既然我找到了你,那你就必须和我回去!”没得商量,他说了算!
“笑话,就算我打不过你,那也是我的事,凭什么要你决定我的去留。姓明的,我已经受够了你们的自以为是,你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还有你明府上上下下,否则我见一次砍一次,不管你是谁?”那老太婆也一样待遇,她也没得商量!
“胡闹,跟我回去!”她还真想在这里继续迎来送往,她以为他会让她在这里待下去,尤其她还说了,明晚她也要登台献艺。当他是死人啊!
“你放手,放手!明庸谐,你放开我!放开!”微芽几近无赖地坐在地上,不走就是不走,他还能把她打晕啊。
“你真是不知道好歹!”无计可施的明庸谐诧异了好一会儿,他从来不曾见过这样刁蛮的女人。倾身,一把抱起没几两重的女人,明庸谐就开始大步向外走。
“喂,你不要太过分了……喂……”该死,这男人什么时候这么野蛮了。打不倒,推不开,还正大光明地抢人呢!
“花儿们——去找干娘——救我——”她唯一的生机了。
“少爷?”一直跟在明庸谐身边的小厮明路在花楼外等得心慌慌,一批又一批的人群离去,独独不见自家少爷,老夫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有一顿好骂。
可现在,少爷是出来了,怀里还带了一个呢。老夫人问起,他要怎么回呢?
“明路,去牵马来!”很晚了,再不赶回去,城门要落锁了。
“是,少爷。”领命前去的明路乖乖做事,可束起的耳朵生怕错漏了什么,听得可仔细了。
“我说明爷,你这样半夜里抱着一个女人回去,不好吧?”极力缓下心理上的战栗,微芽一听到‘牵马’,身子就开始止不住的颤抖。然后,一点预兆也没有,就这样直直地往男人的怀里缩去,企图找寻一丝的温暖。
“你怎么了,很冷吗?”稍微用了些力,明庸谐还算体贴地将自己身上防寒的外袍盖在她上边。要不是明路怕他赶路的途中不慎受到风寒,这样的大热天,谁会随身带着外袍备用呢。
“啊……嗯……”无意义的呢喃也听得不是很真切,微芽完完全全将自己埋在他的胸前,阻隔外来一切可能的伤害。
“微芽,你到底怎么回事?”真是该死,怕冷也不是这样子啊,缩得整个人都成一团了。
“少爷,马来了。”明路好奇呢,可是看不到那个女人的脸,太遗憾了。
“嗯。微芽,先上马。”骏马旁,明庸谐催促着,怀中的人一动不动,难道她怕……
“少爷,要不要您抱着上去啊。”这个名字很熟悉啊,哪里听过的?
“算了,就这样回去吧。明路,我先走一步,你骑马随后跟上。”看了一眼蜷缩在怀里的女人,他有太多的疑问了。
言毕,提气,身形一晃,已在好几丈开外了。
“哪有下人骑马,主子走路的。回去肯定要挨骂了。”摸摸鼻子,明路嘀咕着上马,却不敢催促主子的爱马,它可是比他贵重多了。
“少爷,等等我啊——”总算追上了主子的明路在明府前跃身下马,忙不迭地去敲门。今儿个迟了不少时间,到时候老夫人一定会问东问西的。
“快开门,少爷回来了,快开门啊——”值夜的肯定偷懒去了。
“来了——”听着声音就不似在附近。
“明路,把马牵进去。还有,你去通知刘氏女,让她连夜搬出主楼,不得有误。小小姐现在在哪里?”最后一句问的是沿途碰上的一个家奴。
“回少爷,小小姐被韵夫人叫去了。”
“你去把小小姐带到她的满楼,就说我有事在那里等她,快去!”方向一换,明庸谐收住了前去主楼的步伐,转而改向月牙儿的满楼。
“是的,少爷。”
满楼,明府最不起眼的存在,因为里面住的是年仅七岁的明府小小姐——明满月,乳名月牙儿。她是消失了四年的少夫人遗留下来的骨血,不是很得宠。
明老夫人重男轻女的观念深入骨血,她并不会因为满月是明家目前为止唯一的孙子辈儿,就另眼相看。她正积极地为儿子寻找匹配得上的女子,为明家传宗接代。三年前正式纳为小妾的刘氏雪韵到现在都没有传出一点喜讯,让人心寒啊,尤其被寄予了厚望以后。
“微芽,我们到了。这里是我们的女儿所住的地方,这些年来她可一直在盼着你回来呢。有时候嘴里还会嚷着,是不是她惹你伤心了,你才会弃她而去呢。”看得出来,他们的女儿把自己的闺房布置得井井有条,很温馨,有她娘亲的味道。
“她人呢?”平静许多的微芽有了一丝迫不及待。四年,最想的,最念的就是被她所弃的女儿了,一晃四年,她都七岁了。
“我让人去把她带来了。”他也有很久不曾见过那张讨喜的脸儿了。
“这么晚了,她不休息吗?”谁家的孩子还在这个时辰不在床上乖乖睡觉呢。
“我听娘说,满月不太听话,所以让人教她一些最基本的规矩,起码要有大家闺秀的素养。”他常年为生意奔波,女儿的事向来就是娘在操心。
“不听话?哼,你看过哪一个七岁的孩子会不调皮的,这根本就是借口。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女儿在这里受苦,否则,我毁了你明家,让你们鸡犬不宁!”她的女儿是生来疼的,为娘的已经够不负责任了,说什么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明家小小姐的身份,谁敢动到她头上?!”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明庸谐的面子还是要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