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能被别人看穿的距离，把人最真实又最不愿意承认的心灵映射出来。
洛亿的足球滚出边界的时候，有几个女生抢着去捡，跑在最前面的文悦满脸都是笑。这样的笑容一直维持到洛亿轻轻接过她手里的球，真诚地感谢她之后，又变成一汪脓水，甜甜地散发出迷人的气息。
而林之下只远远地站在别处，静静地看着，丝毫没有想宣誓主权的意思。
洛亿给她带来的快乐感，安慰感，一点一点消失殆尽，像沾满了尘土的糖果，被蜂拥而上的蚂蚁蚕食地千疮百孔。
谜一样的感情，似乎从来都没有发展过什么。
林之下回忆里和洛亿最亲昵的事举不过就是唯一一次约会的时候，洛亿出于帮助的目的拉过她的手，之后便由于林奕，陈晓，王丹，苏舟的压力让她和洛亿隔远了距离，彷佛时间已经消磨掉了这层薄如蝉翼的关系。
这是一场不像恋爱的恋爱，林之下想。
这也是一个没有恋爱的地方——
不论男女，他们身边的人换来换去，如同迪厅闪烁的灯光一样迅速，同时也像那灯光一样迷醉了多少的心脏。但所有的诱惑，不过是在模仿成人的世界。
牵手，拥抱，接吻......一直到分手，就像是周而复始的既定规则，无可打破地让人遵循着它的规律。
02
所有的隐瞒，就是像是非要包裹住一个毫无意义的锋芒，不计得失地付出，换来撕心裂肺的痛。
但那种伤痛却不曾特别真切地砸向林之下，而是被一层温暖的保护罩格挡了些许伤害。
03
又是被清晨的阳光照亮的楼道，从四壁反射出金色的光亮。
王丹笑着从门外走进来，拍拍林之下的肩膀：“林大小姐，你这魅力可是越来越大了哦。这一个星期来找你的男生有多少哦。”
果然有一张模糊的人脸贴在教室前门上，焦急地朝里面探看着。
林之下猜那脸上的神色应该也写满了对爱情的渴望，也承载着让人不得不信的诺言，就像一直以来那些主动接触她的男生的脸上的神情一样。
“不去。”林之下白了一眼王丹。
“去嘛，他说是你朋友，你让我也认识认识呗。”王丹边笑着边推着林之下走出教室，又轻轻地把门闭上，给人留下丰富的想象空间。
就像洛亿脑子里想得那么丰富。
04
人来人往的窄小楼道里，苏舟站在35班门口。除他之外，还聚集着许多陌生的面孔，探头探脑地伸进打开一道狭小缝隙的教室门，不厌其烦地重复着陈词滥调——“谁谁谁在吗？”。
现在是春分过后不久，但左江的天气却有些躁热，这个男生只披着一件白色的外套。
刺眼的白色反射出刺眼的光，射入林之下的眼里。
熟悉的穿衣风格使辨认程度简单到可以不看脸，就知道这个人是苏舟。
在林之下眼里苏舟就像是天生缠绕着各种光环的天才，打小认识苏舟的时候，苏舟就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甚至要比博一更优秀，更懂得圆滑地为人处世。
林之下几乎从小就在苏舟的光环下长大，在学校苏舟教她做题，在外面苏舟带她玩耍，以及被人欺负地时候，可以躲在苏舟身后，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前面这个男孩。
这样有趣的日子和林之下有趣的心同样，截止在万容死去的那一天。
林之下和苏舟的差距越来越远，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被迫于关月初中和左江初中展开了故事，过了三年时间又幸运地在明向中学会合了。
但又是如此的不幸，使得两人见面的时间不曾那么巧合到让人开心。
也许也有这样的原因，让林之下前几天见到苏舟的时候莫名地有些生气。
似乎有许多烦躁的心事，长出翅膀来，杂乱无章地四处乱飞。
这种感觉在现在见到苏舟的那一刻又升腾起来了。
“林之下。”苏舟看到林之下走出门来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地漾起了自己也没有发现的笑容，这样的笑已经夸张到可以丑化了他的容貌。
“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就是顺便过来看看。”
“没有其他事情了吗？”
“我下个星期就不来学校了。”
林之下用力地眨了一下眼，又清脆而简洁地回答了一声“嗯。”
“你没什么事，我要回去了，我还要写作业。”林之下说着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哎，等等。”苏舟一把抓住了林之下的胳膊，似乎忘记了王丹的存在。
苏舟似乎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分不清轻重，把林之下捏得生疼，林之下赶紧甩开苏舟的手，偷眼看看王丹。
王丹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口香糖，饶有兴致地看着林之下和苏舟，看到苏舟抓住了林之下的手，王丹故作腔调地提高嗓音——
“哎哟，你干什么嘛，林之下是有男朋友的，你抓住人家的手干什么？”
嘹亮的嗓音喊亮了楼道里一排排声控灯。
在强烈的阳光照耀下显现出许多微不足道的白色光晕，像游戏满载的进度条。
05
洛亿拉开门，门慢慢地转过一个角度。
眼前是一只被林之下一次次甩开又一次次攀附上来的手。
门又被狠狠地一推，撞在墙上，本就歪扭的门把手又一次无辜地被人为改变了形状。
“你干嘛？”
“你干嘛呢？”
“放开。”
“放开？凭什么？”
“洛亿，你别......”
“你闭嘴！”
更加响亮清脆地碰撞，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以及从卷曲的胳膊肘里传出的怨恨地叫骂：“谁啊，大早上的有病啊？”
坚固的门把手生来就是为了记录人的愤怒。
06
一只只有力的手，推搡着苏舟，苏舟的身体像被一群灵活的猫玩弄在爪子上的毛线团，不由自主地到处跌跌撞撞。
洁白的外套涂抹上肮脏的颜色。
更多的男生围上来，堵住了教室的门。
最多的声音是“洛哥你说怎么办？”
以及来自王丹的，最高调的声音：“呀，欺负林之下的人我可不能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