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瑶香这边,只剩下瑶香和蓝锦衣两人。瑶香看着蓝锦衣紧紧地抓住自己手臂的手,这双手是一双饱经风霜的手,保养得并不好,却白得惊人,似乎没有一丝血气。瑶香将她扶起来,两人慢慢的走进房中。这房间在外面看起来不大,但是里面确实一点都不显得紧凑,方寸之间竟然还有一种大气的感觉。家具都是木质的,散发着淡淡的檀香,表面还有一层光泽,可见是保养得极好。这里地势不高,又临近湖边,潮气很重,但是在房间内却倍感干爽。
但是,此时的瑶香却只是稍稍扫了一眼,然后注意力都放在了蓝锦衣身上。认真的看蓝锦衣,她脸色是苍白的,脸上却浮出两分开心的红晕。她把手放在瑶香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又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瑶香心中一惊,这脸色怕不是长久之态。瑶香本想在外室坐下,但是,复又想了想。“如果姑姑不介意,我们可到内室坐着。”
蓝锦衣迟疑地点点头,由着瑶香将她扶到床上。瑶香自己则是坐在了床边的杌子上。两人坐定,却似乎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一会,蓝锦衣才道:“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要苦了自己。你想做什么,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真正聪明的人,不仅要懂得怎么做,还要懂得寻求谁的帮助。你知道吗?”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却没有多加提醒。“能见到你,我真的无憾了。人生已经走到油尽灯枯之际,我本也没有什么期盼了。唯独还是不放心你们几个小辈。”顿了顿,似乎努力地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道:“人心险恶是真,但是,这世间总还有些心存良善之人。在仇恨里,最是不容易看到。”说到这里,她似乎已经用了好大的力气,不得不又停顿了下来。瑶香走到旁边的桌子上拿了正在温的茶水喂给她喝。蓝锦衣喝了一口,似乎稳定了不少。“你没有灰褐色的眼睛,至少,你不会再遭遇和你母亲同样的排斥。所以,我是不希望你去复仇的。我活到现在,想来,为自己而活会精彩得多。”
面对这养育母亲的人,瑶香心中似乎多了一分柔弱,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纸:“或许吧。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大概做不到为自己而活。”说到这里,瑶香忽然觉得眼眶一热,想到了上一世的沈泽远,“我害怕会伤害那些帮助我的人,但是我做不到将这样的冤屈置之不理。我做不到自己一个人逍遥快活。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小人往父兄身上泼脏水。”
蓝锦衣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在心中传来一般,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甘情愿。就像是当年我料定你的母亲嫁给你父亲必有千难万险,但是,她还是嫁了,甚至还和我们断了联系。让她再选一次,她也不会选那条更轻松的路。你看看我,我难道不知道你母亲深爱着你父亲,不能听我的劝说,甚至会和我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但是,谁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走到这样的境地呢?人啊,就是因为不是都能做最理智的选择,他们被很多东西所左右,才充满了未知和不确定吧。”
“就像这个玉环。当年我给你母亲送的是一对玉环。如今只剩下这一只。另一只已经被你母亲摔碎了。”说着,蓝锦衣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只玉环。这只玉环通透性极高,这个玉环一下子击中了瑶香。瑶香立刻从袖中将母亲交给自己的玉环拿了出来。这两个玉环及其相似,像是一对。蓝锦衣心头一振,伸手夺过了玉环,眼泪唰就落了下来。瑶香惊到:“是这一只?”
蓝锦衣摇摇头,“不是。但是,这就够了。”说完又爆发了一阵不可抑制的咳嗽。末了,她拍拍瑶香的手,示意她不用给自己顺气了。又道:“这就够了。你母亲还是惦记着我的。这就够了。这两只玉环是我送给你母亲的生辰礼物,如今,它们两都是你的了。我知道你想要做的事情很多,也知道我们血脉里就是那样的执拗。我不劝你去做,我劝你三思而后行。泽远,他是个好孩子,他会愿意帮助你。”
“不用!”瑶香想都没想,出口决绝。似乎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开口解释道:“他是沈氏唯一的继承人了。”
蓝锦衣忽地笑了,“罢了罢了,由得你们吧。”
瑶香不由得有点讪讪地,道:“锦衣姑姑,你不介意我就叫你一声锦衣奶奶。请您好好保重自己,我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已经有计策了。”
蓝锦衣道:“我知道你是个有成算的孩子。我们可以为你做的也不多,未来的路,总归还是要你自己来走。但是有需要我们的时候,我希望你也可以提出来。即使我不在了,还有沈太夫人在,她能帮助你。”
瑶香想想前世沈太夫人那凶悍的样子,道:“我知道的,我也相信。”
正在这时,只见小冰一蹦一跳地从外室走来,一边走一边还说:“喝药啦,喝药啦!”她后面跟着笑眯眯的田姑姑。田姑姑笑着说:“今天锦衣说得话可太多了,得歇歇了。林姑娘,天色也不早了,请跟着我往这边来。”一边退开半个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瑶香看看蓝锦衣,见她微微地点点头,才道:“那有劳田姑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