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眼见此次试炼即将完成,窦食余心中应该心中畅快,但今夜哪怕已到了深夜,他心中仍然无法平静,因为两天前那种让他心悸不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现在有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四周护卫都已安排好,本来不需要他出去巡视,但他无法入定休息,起身走出营外。
凝视密林深处,璀璨星河之下,虎将深林显得格外幽深寂静,当窦食余觉得周围实在是太过静谧之际,一道虎啸忽的传来,一股无形的威压让他转眼陷入昏迷之中,昏倒在营地之外。
那股威压让营地之内的所有护卫,哪怕是沉睡之中的轩辕如我等人,全部陷入昏迷之中,转瞬之间,一道白色光影已出现在云之华的帐篷之内,来到了轩辕如我的面前。
不久,轩辕如我沉睡中被一道意识唤醒,迷迷糊糊中睁开双眼,便被眼前一道白色的光影完全吸引,白色光影之中赫然是一头白色猛虎,体型硕大,长及两丈有余,四肢强健,双目炯炯有神,周身长毛竟然没有一根杂色,通体纯白,更为奇异的是,额前没有其他猛虎有一个“王”字形的斑纹,额头部位,十几缕白色毛发格外突出,横竖交接,构成的斑纹赫然是一个“皇”字!
白虎双眼如神明,正在全神贯注的望着少年,轩辕如我残存的些微酒意瞬间褪去,周身毛孔全部张开,实在是这只白虎的气息太过强大,超过了平生见过的任何一人,就算是清虚子前辈也远远不及。
一人一虎相互凝视片刻,轩辕如我忽然感受道白虎对自己毫无恶意,反而给他一种亲近之感,好奇心大作,竟然将手伸了过去,想抚摸一下白虎的毛发,这也就是他,别的孩子这个时候估计大都吓晕过去,哪里还会这样胆大妄为。
白虎一动不动,任由他将手触摸到自己身上,甫一触及,一种如丝滑般的感觉让轩辕如我心中充满了温暖,这种感觉只有在母亲握着自己的双手时才感受到过,哪怕是父亲的双手也未曾给他过这种感觉,父亲的手有力且略带些粗糙,给他带来的更多是厚重感和安全感。
一人一虎目光之中都闪过一丝笑意,少顷,可能觉得自己有些无礼,轩辕如我恋恋不舍的将手抽了回来,白虎肩膀习惯性的甩动了几下,也不知是刚才的抚摸让它觉得有些不适应,还是天生的习惯。
就在白虎双肩抖动的同时,一颗大如鸽蛋的血珠凭空出现在轩辕如我面前,“你我有缘,我的这滴精血可助你在修炼之中突破,善用之,你的气息我已经印入我神魂,今后如果有事需要我的帮助,哪怕你不在,凭你的一滴精血为证,哪怕是你的朋友,我也定当全力相助。”
当这道声音出现在脑海,轩辕如我大惊失色,世间灵兽颇多,但能修炼出人言的极少,这头白虎究竟是何等境界?究竟是如何修炼得来?它就是传说中的虎降森林之王吗?它如何与我有缘?它又为什么要来帮助我?
还未等他开口询问,只见光影之中那头白虎转身离去,离去之前,复又一声虎啸,轩辕如我不由得再次沉沉睡去,只有那颗鸽蛋大小的精血依旧悬浮在他身。
入梦之前,隐约听到那只白虎临走前传音:“日后我们定有再见之日,此刻你心中的疑问我那时自会解答,现在的你还不够强大,有些事情过早知道对你修行无益。”
就在白虎刚走不久,一道极为强大,远超随心境界的神识扫过了这片营地,没有任何一个人察觉这道神识的到来,这道神识在轩辕如我身上掠过,停留片刻,似乎在窥测着什么,在退走之前,似乎又发现了什么,在云之华身上又略作停留,就此消失不见。
这道神识瞬息之间来到了数千里之外,此时,渡厄峰顶金色光柱之内,轩辕昊天渡心劫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他道心纯粹,在三天三夜的时间里将内心世界毫无保留的交给那道神识探查,心劫之中,他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你没有骗我,但天道无情,给你半个时辰,想想该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然后就随我去吧!”这便是天道意志,无可逆转。
轩辕昊天虎目含泪,我心坦荡如此,这样都不能渡过心魔劫吗?天道怎么如此不公?为什么自己不能看着轩辕如我长大,为什么自己不能实现轩辕一族的使命?为什么自己不能和南宫霓裳白头偕老?为什么我连见他们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一瞬间,他想到了一万个为什么,满头银发竟然在一时三刻中全部变得如白霜一般,眼中一直以来的坚毅之色也被无穷无尽的失望失神之色所代替。
但他终究是大智大勇之人,一时三刻之后便意识到,既然事已至此,只能抓紧这最后的时间交代后事,道心恢复澄澈,开始凝聚神识,给南宫霓裳和轩辕如我留下几道神念。
其时也,子夜时分,朗月当空,渡厄峰顶白色雪原在月光映衬之下明亮无比,持续了三天三夜的金色光柱终于散去,一直在旁边打坐观看的梵月明、云无极、辜东明、皇甫落川等四人满怀希望的看去,只见到金色光柱笼罩的地方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宝箱静静的放置在雪地之上。
看来,轩辕昊天已经和传说中轩辕一族所有历经心魔劫的人一样消失无踪,四人哪怕都早有预感,但手足情深,一旦真的失去,痛苦可想而知,五人几十年来一起渡过的风雨雨雨涌上心头,四人忍不住扑地大哭起来。
半晌,梵月明抬头说道:“时间紧迫,神皇渡劫之前说过,国事频危,况且,每逢我族招此大难,随后必定陷入乱局之中,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回到神都,向皇后禀明一切,好应对国是,”
他们这四人都是坚忍不拔之人,一旦心定,毫不拖泥带水,忍住悲伤,梵月明双手捧起宝盒,四人收拾心情,疾速下山而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轩辕如我便自梦中醒来,一眼便看见了依旧悬浮在身边的那滴精血,才知道昨晚经历的一切并非做梦,看见云之华连带微笑靠着矮榻仍在梦中,不忍叫醒,将身上薄被轻轻覆盖在其身上,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将精血收好,走出帐篷之外。
他素来勤勉,每天辰时,不管风雨霜雪,便要起来练剑,一练便是两个时辰,这也是他的剑道功法根基深厚的原因。
随后不久,窦食余悠悠转醒,见自己躺在营地之外,全身并无异常,心中诧异,然后担心营地有失,几个飞纵便来到营地之中。
营地之中那堆篝火尚有不少火苗,微微的篝火光亮之中,一个少年正在云之华的帐篷之外练剑,正是轩辕如我,见他无恙,窦食余落下心头一块大石,也不打扰,又是几个起落,已经将营地全部探查一遍,发现除了他和轩辕如我以外,所有人都在沉睡之中,呼吸平稳,显然都平安无事,不禁长舒一口气,昨晚的事情有点古怪,天亮之后还是立即返回才好。
当日傍晚,完成虎降森林试炼的轩辕如我一行十三人回到了轩辕城,皇宫之中早已安排禁军在城外等候,国师府、侯爷府、将军府也分别派人过来等待云之华等四人,五位少年只好短暂别离,各回府邸,好在他们经常在一起,几天后的皇庭御校更是会同场较量,所以纵然是云之华恋恋不舍,也只好和轩辕如我道别。
何不欢领着八位护卫回禁军复命,窦食余则陪着轩辕如我回到皇宫,这也是之前都安排好了的,南宫霓裳需要彻底了解轩辕如我此次历练的所有情况。
南宫霓裳知道这个时候轩辕如我应该回来了,正在轩辕殿等着。大殿主位的边上,摆放着三张食案,呈品字形摆放,案上放着食具,正是南宫霓裳为二人准备的晚膳,六七个菜,不多,但都是轩辕如我平素爱吃的。
南宫霓裳一看见他们走了进来,先拉过轩辕如我,仔细检查他是否有伤,情况严不严重,见轩辕如我虽然多处负伤,但精神焕发,知道他此行必然收获不小,这才说道:“孩子,累了吧,先吃饭,边吃边说!”
然后转过头对窦食余说:“窦统领也辛苦了,赐座,赐酒,我们一起晚膳,你也边吃边说。”
窦食余平时也没有什么机会和皇后单独对话,虽然他参加过多次历练,但每次回来基本上都是面对轩辕昊天复命,这次轩辕昊天不在,他才有了单独面对南宫霓裳回禀的机会,面对这个可以说在神州大陆也是赫赫有名的女子,自然战战兢兢,但看见南宫霓裳如此准备,心中的紧张一下子变成了感动,早就听闻皇后待人真诚温和,确实名不虚传啊,心中不由得心生敬意。
三人各自席地而坐,这也是轩辕一族的饮食习惯,南宫霓裳居中,轩辕如我在其左侧对面,窦食余在其右侧对面。
窦食余这是平生第一次在主殿之上而且皇后面前用膳,见南宫霓裳关切的望着轩辕如我用膳,自己也不怎么动手,最后干脆移步到了轩辕如我那一桌,为他布菜,窦食余一动都不敢动啊,可见世人眼中礼法的厉害之处。
半晌,只敢端着一杯酒,先拜服于地,敬了南宫霓裳一杯,南宫霓裳也端起杯子饮了一口,让窦食余更加感动,放下酒杯,双手放在膝盖之上端坐,开始回禀此行发生的一切。
南宫霓裳只是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听的过程中还不忘时时给轩辕如我夹菜,只是听到关键的时刻,会稍作停顿,更多的时候脸上都是挂着满意的笑容。
轩辕如我也没有说话,安心的用膳,好几天没有吃到自己喜欢吃的菜了,作为一个天生的美食爱好者,和父母亲一起吃饭是他最高兴的时候,因为他们实在太忙,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是一家人享受美食,享受亲情的最好时刻。
当窦食余最后说到轩辕如我学了九丈拳法后,能够拳剑相加,轻易击败三只真言境初期的铁背胡狼,南宫霓裳极为满意,开口说道:“感谢窦统领传授之功!”
窦食余哪里敢居功,回禀:“这都是殿下天资卓越所致,臣不敢居功。”
见窦食余一直端坐于地回禀,一点晚膳都没用,南宫霓裳便说:“窦统领既然在我们母子面前用膳感觉不习惯,你就干脆移步到偏殿用餐吧,等我和如我孩儿说完话,再宣你过来领取此行奖赐。”
随后自有宫女将一切重新安置,主殿之上只剩下母子二人,而窦食余则来到了偏殿用膳,这是他平生感觉最为畅快的一次用膳了,虽然周围只有宫女们时而上酒,时而端菜,没有一个亲人朋友,无法和他们一起感受,但心中自得之处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轩辕如我这个时候也快吃完了,开始和母亲聊起试炼的经过,和窦食余不同,轩辕如我主要讲述了他此次试炼中后悔的一件事情,让云之华身陷险境,还讲述了他最感动的事情,就是云之华为他准备了如意天蚕索,得以让试炼圆满成功,最后,轩辕如我向母亲讲述了与白虎的那次会面。
起初,南宫霓裳只是静静的听着,也不询问,也不作答,在她看来,历练的这些体会必须要让轩辕如我自己去感受去领悟,她不想将自己的想法强在自己孩子的身上,这也是南宫霓裳与轩辕昊天的不同,这也是轩辕如我特别喜爱母亲的缘故,对于父亲,轩辕如我现在只有崇拜甚至盲从的份,因为两个人的境界相差实在是太远了。
直到轩辕如我提起那只白虎,南宫霓裳露出了惊讶之色,那只白虎有这样高绝的修为,她并不觉得奇怪,她好奇的是,那只白虎为什么说和轩辕如我有缘,轩辕如我只有十二岁,那只白虎可能有几百年的修为了,缘从何来?
但听那只白虎对轩辕如我没有恶意,反而赐以精血,帮助他修行,且答应他以后有机会在帮助于他,南宫霓裳放下心来,修行者各有机缘,这也是修行者的气运,轩辕如我有这样的造化总是好事。于是说道:“此事干涉太大,不可对他人提及,一切等你父亲回来再说。”
一提到父亲,轩辕如我双眼放光:“母亲,父亲何时可以回来?”
南宫霓裳不想将自己的担忧展露出来,淡淡回答:“按照行程,皇庭御校之后他就要回来了。”
听说父亲不久就要归来,轩辕如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也就没有讲出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因为他想等父亲回来再说。
最后,南宫霓裳说:“这几日你就在宫里好好消化这几天的收获吧,争取在你父亲回来时就可以突破到真言境,让你父亲开心一下,同时准备参加几天后的皇庭御校。”
听到这里,轩辕如我说道:“母亲,今年的皇庭御校孩儿就不参加了吧,但是母亲要考校孩儿,可以在此之前就进行,就您和几位老师参加考校就好了,我还想给母亲一个惊喜呢。”
南宫霓裳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轩辕如我的心念,他现在的境界已经完全超越了同龄人一大截,确实没有必要参加皇庭御校了,他的天地已经不仅仅局限在轩辕神国,是时候走出轩辕神国,与神州大陆的其他年轻俊杰一争高下了。
心中同时好奇,轩辕如我还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于是立即就决定了:“你既然有了自己的主张,做母亲的自然支持,那就按你说的办,你去休息吧,我来安排随后对你的单独考校。”
轩辕如我知道母亲晚上还要批阅奏章,正待要走,却又想起一事,对南宫霓裳说:“母亲,此次窦食余统领对孩儿还是有所启发,你的封赏可不能少了人家,还有,孩儿觉得他的拳法起名为“九丈拳”总觉得有些不太好,你让他改名为“如风拳”吧?”
听到此番话语,南宫霓裳更加觉得轩辕如我此次历练成长极快,也可能是厚积薄发吧,这就懂得御人之道了?知道怎么亲近属下?
南宫霓裳心中实在不相信,她宁可相信是轩辕如我本心仁厚,还有拳法的改名,更是与众不同,南宫霓裳实在想不通,轩辕如我怎么想给窦食余的拳法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