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吼什么吼哦！”
林风把脚收回来，一屁股坐在床上：“外面来了老多人了，爹说了不让咱们出去，你就在屋里吼吧，让爹听见了，非进来训你不可。”
林夜白了林风一眼，几个人老老实实坐在床上，都不再吭声，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算我求求你了，你就看在我生你养你的份上，你看在你那不到两岁的兄弟的份上，你看在你那死鬼老爹的份上，你就跟他断了吧，这种人，咱惹不起啊！”
“丫头你听话呀，你倒是快点答应你娘呀！”
“呀，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呀？”
林夜听见门外传来华兰若的声音，一个起身就跳下床去，胡乱塞了下鞋子就几步小跑到门后，耳朵紧紧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林风和林来睡在一头，此刻二人正并肩坐着，林风越过林来低声朝林夜喊着：“你在干嘛呀？”
林夜朝林风挤了挤眉头，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门外，华兰若见这一行人声势浩大的，知道这事情是躲不掉了。
她见常灵云双目无神，身上衣服皱皱巴巴，连指甲缝里都是泥，心里不由得一紧。
常灵云虽然说是自己的晚辈，但其实比自己小不了几岁。
当年自己嫁来林家村嫁给林长行之前，二人是没见过面的，幸好林长行虽然身量轻瘦，却是个说一不二的男人，自己运气好，没嫁错人。
对比眼前常灵云这副模样，当真是让人心生可怜。
常灵云像是一尊丢了魂的泥塑玉女像一般倚在椅子上。
林兰在旁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动不动就想起身来诉说自己这么多年的心酸，说到动情处还要用胳膊肘擤一把鼻涕。
常灵云能有这么个好相貌，跟林兰不无关系。
林兰虽然年过四十，可眉眼处依然能看出一丝娇媚。
不过自从她男人两年前去世了，她一个大肚子要扛起一个家的重担，一下衰老了不少，如今俨然一个乡野村妇了。
“要我说，今天既然大家都过来了，我们人多，任他是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怕！干脆啊，就把那厮拎过来，咱们当面一次头彻底说清楚了，让他以后不准再来找咱灵云丫头！”
“对！”
“对！”
“把他找来！”
说着，同行来的两个林家后生子就撸起袖子，朝门外走去。
华兰若一看心道不好，连忙想上去拦，还没迈出去一步就被人拉住了。
她回头一看是林长行。她连忙朝林长行使了使眼色，林长行拉着花兰若，一言不吭，只是朝她点了点头。
两个后生眨眼的功夫就出了院门，不见了踪影。
华兰若心里暗暗叫苦，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发作，而且看着常灵云那丫头着实可怜，就硬生生压下了怒气，恰好东厢房传来一声啼哭，她便转身回了屋。
“哥，嫂子是不是生气了？”鱼牙子走上来陪着笑脸问林长行，露出两颗缺牙。
林长行没看他，绕过他走到常灵云身边，看了看常灵云，又看了看林兰，他跟林兰说：“姐，让我跟灵云丫头单独谈谈吧”
从一行人进来之后，林长行就没说过一句话。
林兰忙答应下来，刚准备起身往外走，林长行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将常灵云拽出了堂屋。
林长行三两步将常灵云拽到了堂屋外的天井上，常灵云踉踉跄跄的跟着，直到林长行看不见堂屋了才松了手。
“丫头，跟叔说说吧。”
林长行和常灵云面对面站着，常灵云的眼睛在碎落的刘海后躲躲闪闪。
林长行伸手轻轻地将她的头发拨到耳后去，“你放心，别人说什么咱都不要放在心里，我是你亲叔，你信我，就跟叔说说吧。”
常灵云缓缓看向林长行，双手紧紧扯着衣角，被河水浸泡过的旧格子衫皱皱巴巴，怎么也扯不平整。
“叔”
林长行等着常灵云继续往下说，可常灵云一开口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别哭别哭，孩子别哭”，林长行连忙用伸手抹去了常灵云脸上的泪珠，“哎，我就问你，你当真是认准了梁嘉生？”
“嗯”
常灵云一边抽泣着一边点头。
“哎”
林长行深深叹了口气，“丫头，你娘也是为你好，她怕你将来受了委屈，你不要怨恨她。这过日子说到底都是靠自己，叔今天愿意帮你，哎，叔也不知道这是在帮你还是在害你。哎，你娘那边有叔在呢。”
“谢谢叔！”
常灵云激动地混身发抖，又抽泣了起来。
院外的大铁门咣当一声被人推开了，“长行叔！爹！爹！”
“宝根，过来！”鱼牙子一听见声响就招呼宝根进堂屋去。
这一溜小跑进来的是林十余的儿子林宝根，鱼牙子虽然穷的连房子都盖不起，可是老婆却是早早地有了。
如今林宝根也十五六岁了，虽然不知道林十余的老婆是打哪来的，但是眼前这活蹦乱跳的儿子是货真价实的。
林宝根一米七的个头，瘦得跟竹竿一样，单眼皮大眼睛，跟林十余船上打捞的大头鱼十分神似，膝盖上的两块绿色大布丁在他灰蓝色的裤子上最是显眼。
林长行在天井里看着林宝根跑进堂屋，他一把拉住常灵云的胳膊，“跟我走。”
常灵云止住哭泣，点了点头，用另一只手把脸胡乱擦了擦跟着林长行往堂屋走去。
二人进了堂屋，林宝根和鱼牙子父子二人立马收敛了笑容，林兰站起身迎上来，林宝根见状也连忙迎了上来：“叔，灵云，你还好吗？”
林长行挡在常灵云面前，没理会宝根，只对林兰说道：“姐，孩子累了，这些天也没有好好休息，让她先进屋里歇一歇吧。”
林兰连忙点头应声，往后退去，林长行一把打开西厢房的门，把门后站着的林夜吓了一跳。
林长行眉头一皱，林夜吓的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林长行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把常灵云交给几个孩子，便退出来关上了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