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许多东西都不会说话,
因为心里盛满太多伤悲。
就像那只不会说谎的泰迪枕头;
那只你用过后来被我抢来专喝牛奶的马克杯;
还有那只我们轮流戴上食指的指环。
如果它们开口了,枕头会告诉你曾有颗委屈的泪水淋湿过它的身体。
杯子会告诉你有一次它被一整夜的酒精熏到心如灰缟。
还有那只指环也会跟你说出我心跳会加速的秘密。
徐昂篇:
郗璨跟我说,“世界上所有的鸡蛋团结起来,也不会碰坏一颗石头,所以做人还是现实一点好。”
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她说的很精辟。
但是我对现实一点的理解就是及时行乐。
也就是诗仙说的“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因此我一如既往的每天晚上去“熊”上班,下班后跟张野、李瑁和徐格到处“举杯邀明月”,每天都是过了凌晨才回宿舍。
我们宿舍的大门每天晚上十一点就会上锁,刚开始我们还敲门进去,连续几天下来物业的门卫再也不会披着被子出来给我们开门了。
但是那堵围墙实在是太高了,于是格子就一直敲门:“开门啊,开开门啊,开开开门啊。”张野站在他旁边两手插兜,偶尔也会很不耐烦的用脚踹下铁门,我和李瑁站在路旁的路灯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格子不厌其烦的敲着铁门,里面值班的门卫却烦了,抛出一句:“别敲了,明天早上六点我会开门的。”
“你一定会后悔的。”格子狠狠的说。
说完他低着头四处找了找,发现了一堆砖头,跑过去搬了一块回来抡起砖头就砸门,“哐哐……”铁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但是里面的门卫似乎仍旧岿然不动。
眼看开门无望,张野朝我们走了过来指着高高的院墙问:“要不,翻墙?”
我点点头,第一个翻上墙头。
接着张野和李瑁也爬了过来。
这时外面用砖头砸门的噪音戛然而止。
“你们觉得格子能爬过来不?”李瑁问。
我和张野不约而同的想到格子肚子上的赘肉,摇摇头异口同声地说:“很难说。”说完墙头上就露出一只圆嘟嘟的脑袋,“哈哈,你们也太低估我了。”
我们站在下面看着滑稽的格子使出吃奶的劲才把一条腿搭上墙头,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另外一条腿挪到墙头,正当他准备往下跳的时候。
门卫裹着被子,睡眼惺忪的打开锁,一边哈欠连天一边说:“进来吧,明天别那么晚回来了。”
我们仨面面相觑,格子彻底怒了,从墙头一跃而下,揪起门卫的衣领歇斯底里的吼道:“谁叫你开门的,谁叫你开门的。”
我们已经笑到直不起腰了,赶紧捂着肚子把格子拉开。
从那以后格子就不愿再跟我们一起去吃宵夜了,喝酒这件事也是三缺一的,于是大家都不去了。
每天我下班后回到宿舍要么睡觉,要么就不睡觉坐在电脑前帮李瑁打点装备,一边打游戏一边开着MSN听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说的每个冷笑话。
日复一日的日子像一种从身体深处袭来的疲倦,这种倦态如同频繁侵袭的寒流一样,愈来愈激烈。
一年一次的校际篮球赛终于开始了,之前一直盼望能够拨快时钟让这天早点到来的,现在却没有一点激动,所以张野和徐格子每次拉我去球馆训练我都拒绝了。
昨天晚上帮李瑁打了一个晚上的装备,今天打算好好补补觉的,郗璨却狂打我们宿舍的电话,非要让我去出去。
看她那架式,如果我再说不去,她可能就要直接冲进男生公寓把我抓出去了。
我梦游似的穿好衣服,迷糊迷糊的状态下冒出一个疑问:很奇怪为什么郗璨从来就不愿意打我的手机,即使要找我也总是拨宿舍的座机呢?
这个问题一直没有弄明白,每次问及她也总是转移话题。
但是见面之后我终于明白她今天为什么非要叫我出来了。
她站在我面前,脸上的笑容里写着‘有事求我’这几个字,“徐昂,认识你以后我才发现原来帅也可以那么全面的,你看看你这张脸啊,啧啧……清秀中带着不羁、俊秀又透出帅气、冷峻中闪烁着温柔,我这几天睡着了都会一直想究竟是用‘俊美’还是用‘迷人’才能形容出你无与伦比的帅,绞尽脑汁的想到最后我终于概括出来,你就是传说中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啤酒瓶见了,它开盖’。”
“哈哈,是吧!你终于发现了。孺子可教。”我满意的点点头。“你还是直截了当的说吧,能帮忙的地方哥们一定帮你,别拐弯抹角的,用糖衣炮弹把我给忽轰瘸了,我将来非娶个练柔道的媳妇指使她把你摔个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的。”
她笑着摊开手,笑里藏刀的说:“你早说啊,害人家白费心思编出这样欺师灭祖的谎话,眼下你得帮我个忙啊,事成之后我请你吃豆捞,就这么定了哈。”
我皱皱眉头说:“除了让我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和做你男朋友我什么都答应。”
这个睚眦必报的处女座小妞笑容立刻凝固,捶了我一拳说:“你小子怎么知道我是要你当我男朋友的?莫非你一直对我图谋不轨?”
我手扶胸口做呕吐状,连忙坚定自己的立场:“陪你吃豆捞可以,天天吃都没问题,做你男朋友这种伤天害理摧残祖国栋梁的事打死我都不行,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要不你去找找格子或者张野?这种既能酒足饭饱又可以思淫欲的好事,他俩铁定会首当其冲当仁不让。”
她听完又给我胸脯一记重拳,劈里啪啦气势汹汹的指责我,“徐昂,我曾经一直都在思索你跟猪圈里的猪有什么区别,现在是终于明白了。猪它一直都是猪,而你经常不是人。”
“郗璨我跟你说,别以为你会侮辱我就能天下无敌好不好?侮辱我的人那么多,你算老几啊?”
“你就这么忘恩负义的吗?是谁帮你洗那一盆盆脏衣服的?是谁熬夜给你抄满厚厚的《西方经济学》笔记的?是谁在你食不果腹的时候请你吃香酥可口的红烧排骨……”郗璨掰起手指细数起对我的恩惠。
阴险是千篇一律的,最阴险的女人也莫过于此,用小恩小惠当成要挟你的筹码,你若不从她轻则给你扣一顶恩将仇报的帽子,重则就说你寡情薄幸,你的一世英明就毁于一旦。
指责完之后郗璨还不忘威胁我,“这次你要见死不救,咱俩就绝交,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哼,永远有多远你小子就给我滚多远。”边说边伸出手揪了下我费劲心思才整理好的新发型。
“你别动手啊。”
“动手怎么了啊?我还就动手了,今天不跟你动手你还不知道我文武双全了呢。”
……
我想起来了。
想起和郗璨是怎么认识的,时间倒流到刚迈进大学校园那会,我认识了一个学法语的女孩,虽然我现在掏空脑袋也想不起她的脸,记不起她的手机号码,但是那会我们却真的因为寂寞恋爱了。
对,是寂寞,至少我是这样,只为了打发突兀的无聊时光。
所以没多久我就内疚了,觉得我们不能这样,爱情在小说里被描写的多浪漫啊,在诗歌里被歌颂的多神圣啊,读过那么多小说和那么多诗歌的我怎么可以就这样凑合我的爱情呢?
于是我就勇敢的跟女孩说清楚了,她也答应跟我分手然后去寻找她自己的真爱和真命天子。谁知道分手的第二天女孩竟然带了一个长相俊秀穿着打扮让人摸不清性别的人拦在我们教室的门口,那个性别不明的人上来就给我两个耳刮子,我睁着眼睛数了足足半天金光闪闪的星星。
那个半男半女的人就是郗璨,她和那个女孩是中学时期的好朋友,理论上我应该是认识郗璨的,因为我们同院同系,所有的大课都在同一个阶梯教室上,那个女孩也曾在我面前提到过她,并且我可能还答应过请她吃火锅。但是那会我很少去上课,所以郗璨打我耳刮子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她是我的同学,更没有料到现在我们会是这么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