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也期待我们会在某一年的冬天,牵着手一起走在长长的铁轨上,即使身后一直是寒风呼啸。
就像七点和林九月那样相守在一起,走向漫长的未来。
但是,现在我选择撤退了,爱情的大荧幕上每天都有大戏上演,而我始终挤不上台。
我指着那群孩子对徐昂说,“你玩过这个游戏吗?‘冻与解冻’的游戏,如果这一刻时间被冻住、上帝被冻住、你被冻住、我也被冻住,所有的人都被冻住,没有人听见你说话。”
华灯初上,将徐昂的眼睛照得闪闪发亮,我停顿了一会儿鼓足勇气接着问徐昂:“那么你敢不敢跟我坦白些小秘密?比如你曾经在超市里偷吃过零食、还不止一次偷窥过女生的裙底、或者还欺负过一些自卑的丑女孩,再或者敢不敢承认你喜欢我。”
我的脸慢慢僵硬起来,仿佛真的被冻住了。
只是过了许久我目睹他一如既往地轻松,缓缓地转过头,用嬉笑的姿势掷地有声地回答:“哈哈,不敢。”
我转过头,眼泪汹涌。
昨天晚上徐昂喝多了之后一直抱着我稀里哗啦地哭,完全忘记了宣儿也在场,没完没了地举着手中的戒指朝我喊,“郗璨你敢不敢留下来?敢不敢?”宣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我夺下攥在手心里的戒指藏了起来。
手上没有戒指,他就擎着嘉士伯的拉环,“为什么你不敢了呢?敢不敢不要走?敢不敢啊……”他霸道而固执地将指环套进我的手指上,指环太细,把我的手指都勒红了,但是他不管。
他睡着之后仍然一遍一遍喊着我的名字,“郗璨,你别走”“郗璨,你别走”。
在他睡熟之后,我将指环轻轻地戴回他的无名指,而那只易拉罐上的拉环,我将它串在项链上,贴身戴在脖子上。
只是他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喝醉之后没有出洋相吧?”
我知道你是真的什么忘记了。
我悄悄擦干眼泪,转过头看见他正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我伸手夺了过来,“你不是说抽mild seven的时候可以许愿吗?我要许个愿。”说完我真的闭上眼睛,无比虔诚,“希望你能看见,我留在那张椅子下面的秘密。”
许完愿,我长长吸了口气,摘下手上的戒指,“Game over。”
任何游戏都有它的规则,就像你和我之间这场漫长的游戏——“敢不敢!”
这场游戏可以无限制的延续下去,但是手持戒指的人无论说出多有难度的考验,每一个“敢不敢”之后另一个人都必须说“敢”,如果有人说出“不敢”,那么这场游戏就会结束。
游戏结束了,那枚指环当然也会失去它神奇的魔力,那么就还给你吧,因为毕竟是有了这样的结局:
“你玩过这个游戏吗?‘冻与解冻’的游戏,如果这一刻时间被冻住、上帝被冻住、你被冻住、我也被冻住,所有的人都被冻住,没有人听见你说话。那么你敢不敢跟我坦白些小秘密?比如你曾经在超市里偷吃过零食、还不止一次偷窥过女生的裙底、或者还欺负过一些自卑的丑女孩,再或者敢不敢承认你喜欢我。”
……
你说了。
“不敢!”
指环还给你,最后还有一句“再见”,那么就让我默默藏在心里吧。
“再见!”
“徐昂!”
纯白色的梦魇
“记得按时吃饭,
记得感冒了吃桔子咳嗽多吃梨难过的时候吃巧克力,
记得天凉了多穿衣服,
记得我爱你……”
“这些,熊会告诉我的。”
“记得要相信我,
记得过马路要走斑马线,
记得你想我的时候我也刚好在想你,
记得我爱的是你,只有你……”
“嘘,这些,熊也会告诉我。”
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经历骨折这样的伤痛,
时隔数年再一次打上了厚厚的石膏。
徐昂篇:
有些事情,就算过去很久我也会绝口不提的。
郗璨离开之后,我在图书馆的顶楼站了一宿。
郗璨对我说过:这个世界有很多地方都不能去,有很多人都不该遇见,也有很多爱情都不该认真。
因为你看见的会消失,熟悉的会变陌生,爱也会变成恨。
那晚冻得浑身发抖,冷空气像场冰雨大颗大颗的砸下来从头顶浇湿全身,我蜷缩在没有灯光的阴影里,身体不停的打冷战,到发热最后逐渐发热起来。我的脖子、四肢、脊梁越来越僵硬,像是被冻成一座冰雕,风一吹就会发出从厚厚的积雪里传来的“咯吱咯吱”声,我似乎随时都会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直到这时才发现,这里是我不该来的地方,因为郗璨也不会再突然出现了。
当美好的回忆生长成坚硬的坚果,即使撞的头破血流,也不一定就能看见柔软的中心究竟是什么样的颜色。
如果承认说苦难都是上帝为我们准备好的礼物。
那么我承受的疼痛真的是一份大礼,郗璨走后刚好是篮球冬季联赛的决赛,原本只要正常发挥就能赢的比赛,最后却发生意想不到的结果。
可能是因为比赛前在寒风里冻了整整一个夜晚,上场前也没有认真做完热身运动。在球场上我企图像从前一样迅速果断的突破跳起投篮时,篮球划出一道笨拙的弧线沉重的砸到篮筐的边缘,我落地时脚跟一崴蠢重的栽到在球场中央,再也没有爬起来。
没等到比赛继续就被强制送进了骨科医院,很快确诊为脚踝韧带拉伤加轻微骨折,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经历骨折这样的伤痛,时隔数年再一次打上了厚厚的石膏。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桌椅,终于在这个漫长的冬天,还没等到雪花落下的时候我的世界就提前进入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那片白皑皑的世界忧伤的我不敢直视。
2008年的最后几天,我百无聊赖的躺在病床上等待2009年的到来。
像是鼠疫来袭所有的报纸上都覆盖了华尔街顶上黑压压的阴霾天空,这场始于美国房地产次级抵押贷款市场的癣疥之疾,如同1918年起源于美国的却被叫成“西班牙女士”的流行性感冒席卷全球那样,灾难如同海啸卷起滔天巨浪迅速扩散和蔓延成全球性的深重危机,并将持续成为一股“腐蚀性”力量,诱发全球一系列经济动荡。
所以说,2009年真的值得期待吗?经济学家预测,2009年将是金融危机对世界经济产生重大影响的一年,中国的发展也将在这一年迎接进入新世纪以来最大的挑战。
金融风暴让华尔街脆弱不堪,华尔街精英们梦魇般失去了曾经的风光,他们都是怎样接受和适应突如其来的巨变?是否会像此刻躺着上海西郊骨科医院住院部724号病房的我一样,翻看各种报导着比我遭遇更加不幸群体的新闻来安慰自己。
但是当疼痛汹涌的在身躯里肆虐的时候,时间变幻成一只背负着重重厚壳的蜗牛,它与潜伏在我那根断裂的骨头处的锐痛、钢钉牵引处的钝痛、整个腿部肌肉绷紧的酸痛、以及偶尔痉挛时抽搐的剧痛,与所有源源不断地来叫嚣的疼痛同流合污狼狈为奸的折磨着我。
通常我咬着牙在枕头上拱来拱去,大汗淋漓,床上似乎有千军万马,以七十二路兵法,百般阵式轮翻上阵,在我的脑海里,无声地撕杀着。羸弱的我,束手无策、赤手空拳又无处遁逃,唯一能做的就是逆来顺受,每个蜇伏的细胞都被阵痛惊醒了,像池塘里的青蛙齐刷刷地吼叫着,忍无可忍却无力自拔。
“‘久入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人的很多感觉是可以随着时间而适应,但痛觉不会。痛觉一般不会被人适应的。”《普通心理学》中有一章讲关于感觉中的痛觉时这样说,我现在正在用真切的体会来复习这一课。
好在还有朋友,张野、格子和李瑁全体搬到我的病房里,负责陪我打牌,我球场失意,所以是跟他们打牌总是赢,病房里苍白的光线掠过我们年轻的、皎洁的、狷狂的脸庞,消毒水如同刺骨凛冽的寒风刮过我们清脆的、喧闹的、毅然的嬉笑,磨砺在我眼角褶皱里的眼泪像失去水分和养料的花朵用尽力气也无法绽放。
尤其是宣儿,她每天都会很准时的拎着保温桶来慰问我,保温桶里装着各种美味的骨头汤,喝着汤会让我产生很奇怪的错觉:疼痛也可以被温暖的美味替代。
当然,遇到有些不能缺勤的课,空荡荡的病房里就只剩下我一个,这时候我就幻想着有个美丽风情并且像AV里一样性感的小护士能够推开我半掩的房门,进来陪我,带来满室绝代风华的香味,可是只是幻想,实际上这个医院里的护士长相都非常遵守交通规则。
一个人在病房的时候,我总是坐在床上,看窗外的停车场发呆,有一次看见一辆白色的奥迪TT缓缓开进停车场,我以为是郗璨来看我了,病房门推开的时候我喜出望外的叫了声:“郗璨”。
推门进来的是面带微笑的宣儿。
幸好她的耳朵里塞着耳塞。
最后我决定回杭州。
妈妈虽然工作比较忙,但是知道我受伤之后就赶到上海来接我回去。
办完手续后,我便一瘸一瘸的回到了杭州。
“郗璨,你丫真不靠谱,我都骨折了,你也不回来看看我。”
更离谱的是,她走之后就没有跟我联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