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
檀允真化名“云三”,随着自称是邺城侨民王芝、王珏两兄弟入了城,只见城内街道上也是人头攒动,到处都是逛街的百姓。王芝、王珏初次来到萧国境内的大城,看到满目的繁华,不由得睁开大眼,半张开嘴巴,好像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南朝的繁华还是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外,何况这是荆州刺史部的驻地,江夏郡城,一座太平了两百年的大都市,只见这人这物,尤其在端午佳节之际,分外的迷人——
先看这人物,满城满街都是游人,川流不息,接踵摩肩,从他们身边看着他们和和气气地,笑容满面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好一番太平盛世景象。有的衣服光鲜,是官绅富贾家子弟,带着仆从,骑着马,志满意得,从容隽永。还有好些轿子,坐着女眷,青春难掩,久坐深闺,此时纷纷结伴到街上游玩。有的俏皮的姑娘悄悄打开轿帘,朝外偷窥,一双双眼睛含情脉脉,像是准备着暗送秋波。
还有一般浓妆艳抹的女人们,成群结队,香汗淋漓,打着团扇,窃窃私语,笑闹纠缠,拿着各式漂亮的手绢,穿着各色绫罗绸缎精心裁剪的袍褂,红橙绿紫,各种披巾、彩带轻轻飘拂,衣服的纹饰,也是绣成各种名贵花卉,精美异常,缀以桂花、牡丹、荷花、月季诸类,带着良好的寓意,衬托着美丽的芳华,缀以金线,富贵娟秀;她们的脂粉、胭脂香味,不用深嗅,也能感觉到一股甜香,像是春天发情的杨絮,随风飘舞;满目都是甜美腻人地江夏土语,呢喃不休,似乎泥醉了这一山一水,令人沉迷。
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地商铺和住家,各种商铺各种货物,真是琳琅满目,炫人眼球,应有尽有,茶馆、绸缎庄、药店、客店、米店、酒店、杂货铺、鞋铺、面铺、肉铺、雨伞铺、裁缝铺、铁匠铺、茶叶铺、点心铺、书坊、画坊、油坊、赌坊……今天是端午节,卖食品的地方,还有各式的粽子,点缀其间。
各种房舍,雕梁画栋,青砖绿瓦,刷了彩色的墙壁,点燃了城市居民们的热情,在花岗石或青砖漫地的街道上,人们舞狮,投壶,点糖人,看杂技,练功夫,吃糖葫芦,拍麦芽糖,看看万花筒,猜猜谜语,摆摆棋局,抛抛幸运圈,各种有趣的事物,尤其以城隍庙的庙会最多。
这天正是一个大庙会的日期,王芝等人恰好溜达到城隍庙门口这里。
“我们进去看看,”王芝招呼着云三,云三点点头,王珏等人紧紧跟着。
才进了城隍庙,这里的人比街面上还要多出几倍,大门前面有一堆人围着什么,云三分开一看,只见两位壮汉正在比试掰手腕,用劲正浓处,咬牙切齿,满脸涨红,胳膊上的肌肉高高隆起,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众人纷纷叫好加油,左边一个额头上有伤疤的汉子,力量尤大,大喝一声:“倒!”瞬间的爆发力把久久相持,也接近力竭的青衫汉子一下子就摁了。那汉子吃力不住,失去了平衡,人顿时仰面朝天摔倒在地,旁边众人猴精纷纷闪开,正好撞了王芝一个满怀,王芝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那青衫汉子和伤疤男较量良久,先试了两场,这回是决胜局,赌资也不大,五百个铜钱。本来输了也没事,但心中懊恼不已,这时撞到了人,不但不致歉,还骂了一句:“龟儿子,你断手断脚啊,干嘛挡你爷爷赢钱?”
王芝好不容易站定,听着青衫汉子如此辱骂自己,居然并不发怒,只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