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末,躲着巡逻的辽军,四人辗转到了西北门,不出意外,再次碰壁,连理论上最松懈的北城看守也如此严,看来是出不去了。几位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还能去哪。
快到中午,轰轰烈烈的排查行动开始了,一队队辽军顺着街道进入商铺、酒肆、茶楼逐个搜查,看起来很快就要进入民宅了,四人藏身的这条巷子已然不安全。城门又出不去,也没有地方敢于接纳他们几个,回神官庙也是等死,而且还有至少三个叛徒投辽,每时每刻都在增加威胁,早上还有七十人,现在就剩丧家犬四只了,幽州虽大,何处可以容身?
等着不是办法,栾博仔细回忆了下进幽州以来的种种情形,拿出地图细细看了起来。既然易州涿州莫州都没有防备,更北端的幽州却突然戒严封城,那肯定是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情报,一队队员是被巡逻队抓到的,也就是说在发现他们之前,幽州城已经开始准备战争了,先肃清内部,这是很明显的备战信号,难道宋辽已经全面开战了?
栾博判断,宋辽应该已经开始接触,但大规模的军事冲突还没爆发,按易州的战备情形看,很可能是前锋大军一到,辽人措手不及直接投降,可传过来的消息却会滞后,幽州这边应该只知道发现了宋军,却料不到易州陷落得如此之快,这也是闪电战的优势所在吧。
但这个时间差不会太长,很可能昨晚就是最后的机会,可以栾博莽撞行事,白白浪费了,他真想抽自己一嘴巴。毫无疑问,城破的消息很快就会传过来,也许在明天,也许就是今天,接下来幽州连城门都不会开了,那么四人闯岗保一人出城的亡命一搏,现在也行不通了。
“将军,我有个办法”,开口的却不是欧阳,而是猴精的林侯。
“快说快说!”
“现在看来,幽州即将进入全面战争状态,所有的城门都不再开放,幽州城高池深,广有积粮,据守时间只在太原之上,封它半年的城也不在话下,何况他后方还是辽人的腹地,所以常规的方法不可能混出去了。”
栾博不禁沮丧,非常规手段在哪呢,又不能翻墙出去。
林侯鬼眼一转,“但是,幽州什么都不缺,就是不产盐,没有盐城里近百万人绝对撑不了半个月,所以运盐的车我们可以做做文章”
欧阳没好气的说,“那可是百万人的盐,绝不可能是一两车能解决的,辽军绝对要派一个车队重兵护送,何况那还是在城外送进来的,我们根本接近不了”
林侯笑了笑,“别急别急,给城中百姓和军营中的盐车我们碰不了,但还有一个地方,绝对是特供的盐车,而且一定是单独运送”
城守府!
栾博欧阳都反应了过来,韩德让可是天生的公子哥,而且能被萧燕燕看上,想必生活也极为奢侈,目前市面上的盐大多粗糙,制盐工艺并不发达,所以老百姓们吃的盐量大但品差,而真正的精盐只有两个地方出产,一个在宋境,即青池,一个在辽境,即滦山,但产量不多,价格高昂,只有真正的权贵可以消费。韩德让是肯定不会吃那种粗盐的,所以城守府的盐一定是单独配送的精盐!
完美,到时候混在盐车上,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出城了,城守府的盐车,洪端等人打死也不敢来翻看。
四人在深巷中躲躲藏藏,终于照着地图所示,找到了城守府所在。好家伙,毕竟是大城市,幽州的城守府可比太原气派多了,当然,太原府总是打仗,北汉又穷得很,全部收入都充作军费了,没能力整修府邸,幽州就阔得多了,若不是那几个大字,还以为是哪个王爷的宫殿呢。不过门口有近百人的卫队守着,估计府里还有士兵,想潜入刺杀韩德让,那是做梦了。
不知盐车几点到,也不知从哪个方向过来,栾博把四人分成两组,自己还是和欧阳好搭档,惊虎和林侯去另一边,众人约好,尽量一起走,如果不行,那么逃几个是几个,出城后不用汇合了,直接回营找大军报告。
等待的过程很煎熬,栾博感觉自己成了李云龙的一营,在山上埋伏鬼子的精英团,突然想到团长那句“拉屎也给我拉裤兜子里”,差点笑出声,欧阳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静。还好吃了点早饭,不然这会可顶不住。
直到日落时分,两人才看到一辆运盐车慢慢悠悠过来,车上插了个“盐”的小旗子,一个辽人服饰的运盐官下了车,直接进了城守府,车上还有一个守军。不是吧,这么倒霉,居然是往里运不是往外出?欧阳小声分析,“看起来这是从滦山运来的,可能是几天一次,这车估计明天才会出城,我们还得等着。”
过了一会,那个运盐官出来,结果却不是要出城,而是把车上的守军叫住一起进了府,肯定是韩德让知他们辛苦,让进去饱餐一顿。唉,难受,他们吃着我看着,他们躺着我趴着,什么世道啊。
入夜时分,惊虎和林侯二人也靠了过来,只等明天出城。
第二天辰时,运盐官才摇摇晃晃的出来,一看就是喝多了,那个守军干脆就没人影了,是不是醉倒了?不过也好,这下方便多了,四人暗暗跟着车,直到出了守军视线,才准备上车,可是走近一看,傻眼了。
一辆车,最多只能挤下两个人!
惊虎和林侯一合计,“将军,你跟欧阳先走吧,我们等下一辆车”
栾博当然不同意,“这说的什么话,主意可是你们想出来的,再说下一趟不知道还要几天”
惊虎憨憨一笑,“将军,您比我们重要咧,前哨营只要弄到情报就行,您可还要上阵杀敌的,我和猴子还想看看城中的兵力配备,有机会杀他两个守将也好”
林侯也点点头,“将军,情况特殊别犹豫了,你们先走,我们跟得上,只不过晚几天,到时候回营里咱们喝酒”
栾博只好看看欧阳,欧阳却看了看两位弟兄,多么义气,留在城中,时刻面临死亡,这样的人,跟洪端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我前哨营果然不缺好汉子!
“走吧,将军,别辜负了两位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