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涯的重新到来,就像是在原本如热窝般的霹雳堂投下了一颗炸弹,引得雷氏弟子像是翻开的水,纷纷涌了出来。
所有雷氏弟子自然以为慕天涯去而复还是报仇来了,个个如临大敌,又因为雷蒙的死,让每个人心中充满仇恨,让每个人知道此仇不报非君子,此树不砍骂他娘。人人做好了死站的准备。
就在雷影伺机取下肩上的流星锤的时候,慕天涯已面无惧色的闯入进来,大声道:“不用拿流星锤了!”雷恨的流星锤有五十种变化,他相信自己是一种都不想看了。
雷影声色冷厉道:“慕天涯,你还真不怕死!”
他说着话,旁边雷氏子弟都围了上来,人人紧握刀剑,怒目以待,就好像是一群恶狼围着一只绵羊,只须雷恨一声令下,就要把这只可怜的绵羊的血喝光,把他骨头咬碎。
雷影面色阴冷,心中对慕天涯恨之入骨,不光是雷蒙之死,还有雷仇的失踪,如果不是因为他,霹雳堂就会平安无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麻烦不断。
他握紧手中的刀,望着雷恨的脸色,急切的希望雷恨一声令下,然后他会第一个扑出。
可是雷恨没有下令吃“羊”,却只是凛然的摆摆手,意思当然是命令雷氏子弟都收起了刀剑。
雷恨却笑了,笑得悲戗,道:“没想到你还有胆量回来!”
慕天涯也笑,笑得坦诚,道:“`霹雳堂'又不是龙潭虎xue,我又为什么怕回来?何况我是问心无愧,那就更不用怕了!”
雷恨紧紧的逼视着他,冷冷道:“那你去而复还又是为了什么?”
慕天涯笑道:“如果我走了,岂不是畏罪潜逃?”
雷恨一怔,然后点头,大笑道:“是!”
慕天涯又道:“如果说江湖上传言的那些事并非我做的,你相信吗?”
雷恨望着他的眼,闪着异样的光,像是连想都不用想一样,大声道:“相信!”
这话一出口,雷氏弟子都震了一下,人人面面相觑,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等到与同门交换了一下神色,才知道根本没有听错。
慕天涯又笑了,朗声道:“好,有你雷恨这句话这就够了。不过听说过几天几大门派就会前来找你要人了!”
雷恨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闪烁着精明的光,他总算明白了,道:“因为雷仇救了你,但是你又不想拖累他,所以你又回来了!”
慕天涯没有否认,那天晚上他在雷仇后面回到城里后,没有找到雷仇,就没有急于回到霹雳堂,而是想先看看事情的发展动态,再作最好的决定。
他们现在就好像完全是两个好朋友在热情的聊天,而且愈说愈投机。
——世间有好多朋友就算你说上一千句话,也拢不到一块儿去,那就不是朋友了,但有些和你毫不相干的人,只寥寥几句话,就仿佛成了几十年的老朋友。
他们现在显然就是这样的人,雷氏弟子又面面相觑,事情似乎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以致让他们难以反应过来。
慕天涯在人群中并没有看到雷仇,但是他没有问,而是说道:“就不知道我回来的是不是时候?”
雷恨却忽然长叹一声,道:“的确不是时候,因为就算我们相信你也没有用,他们不会相信你是无辜。好多时候,一个人总是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所以你离开了就不应该再回来!”
他的语气之中忽然间充满了对人生的无奈,更多的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幽怨。
慕天涯摇了摇头,道:“因为我不能一走了之,也希望你不要责怪雷仇,他真的是个好少年!”
雷恨面色戚然,惋惜道:“可惜他失踪了…”
慕天涯惊诧道:“失踪?他前晚送我们出城后就回来了的,怎么会失踪了呢?”他这两天还正觉得奇怪,为什么雷氏弟子神色匆忙的进进出出,他还以为是霹雳堂的人在找他,现在看来,他们实际上是在找雷仇。
有些雷氏子弟听了他的话,露出一脸的鄙夷,心中暗骂道:“还不知是不是你小子把雷仇加害了,又跑回来卖乖!”
站在一边没有离开的孙胖子忽然说道:“也许就是雷仇送你出城回来,到我的酒楼里喝酒,才和别人打了起来!”
慕天涯不解而惊诧道:“和别人打架?到底怎么回事?”
孙胖子精瘦的脸因为一边说话一边而搓动,看起来就像两片木板,道:“为什么我就不知道,反正就是和两个客人动了手,打的很厉害,都把我的桌椅给炸的一塔糊涂!”
慕天涯越发觉得奇怪,又问道:“怎么会这样呢?那两个客人是什么样子的?”
孙胖子想着当时的情形,就觉得害怕,道:“打得那般可怕,我哪有心思去注意他们啊,只知道雷小子用`霹雳弹'炸了几下,也是没法儿逃!”
雷恨忽然冲身后的雷影道:“雷影,你带孙老板去后面帐房,就按他拟的清单照价赔偿吧。”回头又对孙胖子道:“我家雷仇不懂事,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海涵!”
孙胖子目的达到了,自然也海涵,何况又比预想的多挣了着银两,更是心花怒放,便哼哼哈哈的了了客套几句,便随雷影去了。他明明很廋的身子,走起路来居然一崴一崴的真像一只大脚鹅。
雷恨望着孙胖子出去了,长长一叹,满心忧烦的喃喃道:“只怕`霹雳唐'当真是大祸临头了…”
慕天涯诧异道:“雷堂主此话怎讲?”
雷恨望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门外清远的天空,沉默了一阵,似是内心极为沉重,逐将武蓝天的话转述了一遍,道:“就不知雷仇炸的那两人是何身份,如真似那武蓝天所言,那就麻烦大了。”
慕天涯见又是武蓝天在中间捣鬼,不由满心愤愤,道:“这武蓝天我倒是熟悉,此人十分阴险狡诈,他的话只怕未必可信,只是却不知他又会在这中间耍什么诡计,雷堂主倒是小心堤防为是!”
雷恨微微颔首,冲身后另一名雷氏子弟道:“你再多派人手暗中去寻找雷仇,并注意城内一切动静,如有异象火速向我回报!”
那弟子应声,便即去了。雷恨又对另一名雷氏弟子道:“你去跟管家通知一声,还是让他备份礼去官府探探动静。”那弟子也领命匆匆去了。
厅内陷入一片静寂,无比沉重而压抑的气氛仿佛如一块大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慕天涯忽然打破沉默,道:“雷堂主,不知几大门派何时来到`霹雳堂'?”
雷恨道:“后天,也就是六月一日!”
慕天涯道:“雷堂主不介意我多待两日吧?”
雷恨却道:“介意,不但介意,而且你应该马上走!”
慕天涯理解他的心情,更明白他的意思,道:“既然来了,又怎么能走呢?难道雷堂主还吝惜几杯茶水?”
雷恨苦笑道:“以前可能不会吝惜,现在却真的吝惜了!”
慕天涯叹道:“可惜你吝惜也没用,我偏不走,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雷恨盯着他的眼睛,冷冷道:“那么我只能把你交给他们了。可是你应该明白,我相信你是没有用的。他们是不可能相信你的,而且一抓到你,你说不定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还要把你大卸八块,你不觉得很冤吗?”
他不等慕天涯说话,眼中闪耀着温暖的光芒,又道:“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我也相信,雷仇救你出去,也绝对是这个意思!”
想到那个叫雷仇的少年,想到他那天晚上临走前说的话,慕天涯只觉心头炽热,如沫春风般的温馨,道:“你雷堂主是英雄豪杰,我慕天涯当然也不是懦夫,我也知道该怎么做,该怎么面对。所以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这就足够了。何况就冲你这份豪情,我就更不能走了,是不是?”
雷恨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已无话可说,如果再说,那就是多余的了!
——江湖人行的是恩怨分明,行的是坦坦荡荡。
这时,一个叫雷纯的弟子从外面大踏步而入,道:“堂主,白公子来了!”
雷恨面色昂扬,悦然道:“快请!”
声未绝,一个白衣公子昂然大步入,大声叫道:“雷兄,小弟我可是不请自来哦!”
雷恨拱手笑道:“不知什么风把白公子吹来了,雷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则个!”
白衣公子爽朗的笑道:“那就罚酒三大杯!”说着和雷恨相视大笑,有朋自远方来,当是人生一大乐事!
白衣公子又将目光落在慕天涯身上,诧异道:“这位兄台是…”
慕天涯也不待雷恨介绍,淡然微笑道:“在下慕天涯!”
白衣公子明显神眉惊动,慕天涯的江湖恶名,那可是如雷贯耳,何言不知?
雷恨笑着指了白衣公子对慕天涯道:“这位是我多年好友,江南四大公子之一的`神光掠影'白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