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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菩提亦非镜 剑阁论崔嵬

目送走少年失落而去的背影,猎人转向神镜姬倾倒的正在溢出的茶盏。

“刺杀徐温的事儿,他没办法做成。——是朱瑾要杀你?”

“我预言了朱瑾会死于徐温手中。”

“又是徐温?——如果先知预见到徐温对猎人城有威胁,就应当发出神谕将他剪除。——怎么?难道连我也没有办法得手,连我也不行?”他的眼神真正诧异了,“为什么?哪一步出了差错?哪一步受到了阻碍?我们可以立即改善计划。”

神镜姬摇摇头:“长公子,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挣脱命运的行为,成为了形成命运的合力,成了因。

“但未来并没有确定!”

“我看到的不是未来。——长公子,你认为,未来是什么?”

“尚未到来的时间,尚未发生。”

“到来?现在?如何确定宇宙间的所有灵会有一个指针一样齐头并进的时间,会有一个共同的现在?”

“同时,只是虚幻?——那未来?”

“也许时间只是针对我们这种类型的意识而存在,这也是八女族打造睡海璧的原意。想象一个集合,包含所有人类的记忆,也即包含所有人类意识所记录的‘时间’,那么我们此刻的‘未来’,必存在于某人的‘回忆’,必是某人的‘过去’。

——而我看见的,只不过是记忆的碎片。”

“所以祭司也会看见自己的灭亡么?”

神镜姬摇摇头:“睡海璧现在并不完整,我只能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收到来自潜意识之海的模糊残像。睡海璧一旦完全,对八女的祭司来说,收到的可能就是壮丽的全景鸟瞰了——包括对世界的认识。但是我怀疑,凭借单个凡人的灵魂,是否能够承受住这种冲击。”

“你们应当效法天上的飞鸟和地上的走兽,他们不种也不收,仍得温饱。生神赐灵的时候就接受,死神说走的时候就走。像一朵野百合一样完全地盛开,像一个基因一样完全地表达,赤条条地走完你认为应当走过的路。”

******

光速为什么有极限,而且对所有观察者都是恒常的

速度是空间度量比时间度量的导

热量之存在于时间流逝之中

熵是时间流向的指标

温度是分子运动的标征

我们存在于光网之中

物质与空间,都是弦的涟漪

空间涨落,微粒在涨落中生成

也许只是我们以光速反映的某种度量在时间中通过

我们只能以某种方式理解世界

当我们坐地观天之时,以为是天空星辰在转

当我们经历时间之时,以为是时间在流逝

******

“可鉴邦国兴衰,可知过去未来……却终为我所得。”徐温在思想中抚摸着那块只有形状、没有温度的残璧,从白牡丹楼逃出复命的黑衣人跪在地上,“严卿,你相信什么天命么?

——昔日陈涉吴广反秦,有狐言‘大楚兴陈胜王’;李唐代隋又有童谣‘杨花开尽李花落’。陈涉倒是王了,落得个死无全尸;荣耀的大唐今也名存实亡,被诸侯裂土割据。如今,我们要相信一个胡人女子的胡言乱语?如果她真能预言过去未来,为何却最终落于老夫的手中?要我说,只有心智软弱的残弱妇孺,才会把未来和命运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天命感应之上。也罢,让他们做他们的美梦——剩下的在哪儿?”

******

广陵,小慈恩寺。后山一处石窟之中,壁上隐约是一幅年代很旧了的经变图,好像是画的佛陀割肉饲鹰的故事。

“小和尚,你为什么不放我走?”青鹘突怒击摔剑。

“女施主,你身上执念太深,不是好事。”一个眉眼清秀的年轻沙弥合掌道。他和白悬鵺的眉眼十分相像,低眼时睫羽微颤。

“你怎么这么啰嗦!”青鹘突怒而出剑,没下杀招,但沙弥臂上仍多了一道血印子,看来他并不会武功。——只是,肉眼可见地,他的伤口愈合了,皮肉如新。仔细看,他的海青两袖已经破烂成褴褛,显然青女不止伤了他一次。

“你个怪物!”

沙弥看了看自己的伤口:“这也许是佛陀赐予我的异能吧——众生皆苦,回头是岸。你既然没有杀人的觉悟,又何苦要逼迫自己呢?佛戒杀人,是因为因果轮回,终会害己,未知的命运终会将你发出的业力反射在你身上。”

“杀人偿命,是人类的律法,而非猎人的律法。人类律法有所不能彰之处,便由猎人之法补齐。猎人之行,如鹰虎扑食,按需索取,绝不滥杀,及待死期,还肉于天地。猎人之所以能得谋生,并不是因为猎人自身有杀人之意,而是因为人类有杀同类之意,因而衍生出对猎人的需求,由猎人代行人之杀意。”

“就算罪不是由你们原生,你们跋涉在罪恶的泥淖之中,不怕被当做替代,诸侯联合寻仇而覆灭吗?”

“哼!战无不胜、得名必获,猎人之城,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诸侯头顶,谁人不怕?猎人一城威杀之力,强于十六国合力连横!”

“师兄?秀明师兄?”洞窟下传来喊声,“你经抄完了么?师父让你下去帮忙算账!快到端阳节了,齐国公要在寺里煮八宝粥放给穷人;还另在林苑辟地收治病人,赠艾草雄黄治瘟疫,要我们招些行脚僧帮忙,里里外外花了好大一笔银子,笔笔都算得清爽。这买药验看的事儿估计又要交给你了!”

“哎,我下来了。”这个叫秀明的年轻僧人从陡峭的梯子上爬下去,临走前嘱咐道,“你病还没好全,记得用草木灰把窟里洒一遍,我下次再带干净水食来。”

青鹘突懊恼地抓起一把草木灰扬出,吓得小和尚灰头土脸地飞快爬下去。青女好不容易追踪杨浚来到广陵,却水土不服,又失了剑,病气交加,躲入寺中,却被沙弥尾秀明所救。

******

端阳,五五,飞龙在天。

广陵富庶,端午十分热闹,五色粽子、缠丝的艾叶挂了满街,雄黄酒飘香。龙舟健儿竞赛,水中扒船捉鸭,不胜热闹。更有一层,齐国公徐温要从金陵向吴王述职。

“父亲一路舟车劳顿。”徐知训府前跪地而迎,特意换了没有绣花的衣服。徐温从车中站起,身后跟着两名眼神犀利的蒙面护卫和养子徐知诰,道:“我儿平身。严卿,近日广陵水势如何啊?”紧跟在徐知训身后的严可求立起身来道:“沐兰之节,虽有小波,大势还算平静。吴王幸临慈恩寺,待午时作龙升祭祀,未时后抛粽与民同乐,戌时夜宴群臣。”

“既是如此,带我更衣侍奉,尽人臣之礼。”

******

杨浚紫衣玉带,跟随仪仗入小慈恩寺。他看着年幼的吴王,本应是父母蘸酒写王字的童稚年纪,却将真的王冠戴在头上。言行合制,坐卧依礼,维持着这个名存实亡的吴王的尊严,五月天热,小小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

寺门前突然一阵骚动,杨浚蓦然转头——齐国公!寺中随侍的本来整齐的文武两官像波涛一样倒了下去又像被磁铁吸引一样跃跃欲试地向前探望着。徐温能够察觉人群中弥漫的贪婪的气息,他自己倒是没表现出任何倨傲,反而毫无轻慢地朝对他行礼的官员一一回了礼,在对名义上地位高于他的官员上甚至显得有些过于恭谨。“睿王。”“齐国公。”他们行了平礼后,杨浚直视着徐温微黄而透亮的眼珠。老谋深算的权臣甚至眼光都没有浮动,心中默默掂量了这位昆仑习武归来的新封的少年王的斤两,明明是仅存妇孺的杨氏拿来制衡他、关键时刻用来挡刀的棋子罢了。他还这么年轻、稚嫩,这目光是真的毫无畏惧,还是装出来的坦荡?这种不亢不卑,是来自于对于虚幻的王称号的盲目自信,还是已经了解了百万水师、诸侯更替后的把握?徐温判断对方没有很深的城府,反而可以放在那里安一安惊弓之鸟们的心,但他的直觉却给出一种隐约的警示。罢了,现在没有时间细想,徐温迈步上前,稽首而拜:“臣徐温,拜见吴王殿下!”

“齐国公功高任重,免礼平身。”清脆的童声让人产生一种恍惚的感觉。

你在楼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杨浚所不知道的,已经盯上了他的青女。千里追踪,无心插柳!她由佛塔的高层向下眺望,眼睛明亮。

她从小在猎人城长大,那气质松散、大家都彼此在书斋和训练场上认识的边陲土城,就算是德高望重的城主玄出尘,也拽着一把白胡子和他们在辩议广场上扯着嗓子辩论,在那个没有跪拜礼的地方、最隆重的礼仪就是鞠躬和齐声歌诗欢呼,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哪里见过所有人的人都衣冠肃整,男人都丝绸罗帛,命妇都珠翠满头,大气不出,朝着一个华衣的少年整齐地跪拜,仿佛他是太阳之子,神庙里俊美的雕像。他们身上绣的花鸟都活灵活现,命妇的纱衣外罩是半透明的,掺着金线的玉兰花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丝光,翠鸟羽毛青蓝变幻,仿佛随时都要振翅飞起来似的。她不禁开始幻想,那命妇的金头钗若是插在自己的发髻上,会是什么感觉?也是会微微蹭过耳垂,金片贝珠反射着阳光,在耳边清脆地玎珰么?什么人会看呢?不,赤颍子他们一定会嘲笑我的,大师兄肯定是吃惊地眼睛一瞪,长眼睛都瞪圆了(他的睫毛真好看),然后咬着嘴唇侧头拼命忍住不笑(说不定还在掐大腿),二师哥玄枭就是苦着脸不做声。师父还是一言不发,城主,该死,那老头子不光会跟师兄他们一起嘲笑我,说不定还会拔下来插到自己那秃了额头的稀疏发髻上:“呀!好典型啊!这就是汉人用来异化他们妇女的装饰,你看一步一响就会导致她们自我控制走路的姿势,这就是内化的训练啊。值得写在教学笔记上!”你们,你们这群混蛋!打死也不会让你们看到的……可是,会不会有人,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会对我温暖地微笑,告诉我好看呢?

到底是爱情起源于幻想,还是幻想暗示了爱情,都说不清了。

但是青女眼睛再次落到紫衣金冠的少年睿王身上时,少女的情愫,也说不清了。

就像她第一次给大师兄写纸条被赤颍子他们嘲笑,噙着泪被老头子抓住的时候,老头子笑着说:“年轻人,这是好事情,没什么好觉得丢人的。”

也许,这应当是好事情吧。(好,亡国绝种的序幕缓缓拉开)

******

八女神镜一身冷汗,从梦呓中惊醒。

“神镜姬!”

“不不不,我看不清,看不清!悲剧已经开始,已经开始,我要再看得清楚一些,神啊,让我看得再清楚一些——”神镜从漫天火光的噩梦中稳定下来,恍然觉悟,就在附近,——睡海璧,这寺里有睡海璧的残片。“叫白先生来。”

******

徐温下拜:“臣得一胡女,能通晓百兽语言,懂过去未来,夜宴一展,愿为吴王助兴。”

******

“青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啊。你要是再不藏好,我可不敢帮秀明留你了。”青鹘突低头,看见伸出个胖胖的圆脑袋,原来是早晨喊秀明的沙弥真明,他善意地笑笑。“他以前躲在石窟里好几天都不下来,最近上上下下进进出出,还带食水医药,我跟在他后面就看见了。”

“真明师傅,谢谢您。咦,你为什么不避讳呢?”

真明咧开嘴笑了:“青姑娘,很多人当和尚是为了讨口饭吃,又不是少林寺。我家乡都是当和尚的,乡里看我飞铙和唱经都拿得出手,攒钱让我进小慈恩寺进修,是为了回去多给寺里赚些香火。我不像秀明,长得好看,脑瓜又好使,能写会算,还认得梵文,能画窟里的经变图。他以后兴许能当上学问僧呢。我是个寻常的沙弥,但是佛祖叫人不杀生、做好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听了觉得有道理。我觉得他治病救人是好事,佛祖说众生平等,这时候也不该讲究忌讳的。”

青鹘突点点头:“我身体好了,可能很快就要离开寺里了,秀明师傅在哪儿?我去和他道别。”

真明道:“师兄?还能在哪儿,还在洞窟里画无量经变呗。他和我说过,他是从小被舍在寺里的,不知道父母是谁,但是他总梦见烈火猛鬼中菩萨降世和天上有鸟儿飞来飞去的,他觉得是佛祖启示,非得画下来才好。”

******

洞窟之中,秀明躺在天顶架子上画着无量寿金地的漫天烟波,瞅了一眼那个很久远的被荒废了的阿难泥塑。不知道这洞窟是何人何时凿的,等画完顶棚之后,把泥塑也重做了吧,他想。梯子上突然传来一阵窸窣之声。秀明以为是哪位师兄弟,他侧头,却见到了此生难以忘怀的画面,他梦中的那位观世音,满头瑟瑟和红宝石,怀中戴着一面小小的护心镜,以世上最完美的女身现形,款款而来。

他愣了一下,翻身从架子上跌下来,扑倒便跪拜:“菩萨!请菩萨开示!”

八女神镜和跟在后面的白悬鵺诧异地看着他。

秀明抬起头,却看见了另一个神迹,那戴镜子的女菩萨形象身边,站着一位丰神俊雅、翩然出尘,如仙人凌波一般的少年,而那个少年,长了一张与自己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除了更加纤细的线条和苍白的皮肤。那镜子仿佛神迹的一个入口,倒映着现实与映像。

他战栗了一下,手中的刮刀割破了皮,鲜血流下——不待凝固,那伤口却愈合了。

这下是八女神镜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她转头,分别看看两个年轻人,开口:“这位师父,我不是什么菩萨。神镜倒有一问,要请师父回答。”

“菩萨请问。”

“你曾见过我的脸吗?”

“是的,冒犯大士,在梦里见过。”

“那梦里还有什么?”

“漫天的火雨,飞行大鸟,和在火中开放的花朵。那梦反复出现,直到我被抛下跌醒……”

神镜吃惊地抓住他的手腕。青年僧人的记忆、梦境和感受通过皮肤涌入女祭司的脑海,她在扑面而来的信息流中大略抓住了她需要的信息:“你救过很多人,哪怕他们伤害你、让你失望。可如果不这么做,你的内心就无法得到平静。你的身体如同神殿,刀兵不能破坏。你疑惑于自己的身世,在寻找答案。”

“求菩萨开示!”

“记忆贮存于你自己的神殿,我只能帮你唤醒它。——只是命运的转轮即将推动,得知来处可能导致你的灭亡,我再问一次,你确定要想起来么?”

秀明抬头看了一次天顶上的无量寿经变,对着天竺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神镜点点头,她刺破指尖,在秀明的额头上写了一个“出”字,然后双手交握在他脖子之上。神女柔荑般的指尖搭在沙弥赤裸的肌肤上,有一种怪异的圣洁。白悬鵺也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青年沙弥颈上的动脉随着心脏的跳动起伏,神女突然展开双手,向他两侧颈动脉上一击!

沙弥眼前一黑,身子软弱地倒在地上。神女立马跟上去,十指盖住沙弥的眼睛。在他苏醒的过程中,清澈的泪水从她的指缝中渐渐沁出。

沙弥轻轻掰开神女的手,爬起来,他以复杂的眼光看了与他面目相似的少年,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然后端正地对着神女双手合十:“祭司大人。朱雀璧就在……”他开始讲述。

******

**药师与八女**

秀明:

我是从小被舍在寺里的,但我还记得我娘亲的模样。分别的时候她身着黑衣,脸上戴着天狗面具。一片火海中,人们骑着大鸟逃窜,我母亲将我推下了会飞的战车。她口里喃喃:“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父亲?不,我不知道。药师族,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百有余年来,皆是如此。

我在的村庄,是药师族与八女族居住的地方。药师与八女的祖先是来自何方的,已不可考,只有村中神庙中的壁画和传唱的歌诗,他们乘坐会飞的鲸鱼在时空的缝隙中游弋,骑乘大鸟从天而降。——但是他们遇到了一个问题,他们迷路了。

为了寻找回家的道路,他们像童话里糖果屋的男孩女孩一样洒下了种子,也就是地上的人们。但时间如同波涛和啄面包片的鸟,将他们的种子冲走了,如何保留那些种子、让他们的后裔留在地上,突破时间的筛选呢?他们不停地寻找方法,一部分人选择构筑强健的肉体,一部分选择加强心灵。

选择了肉体的人,选择了生命之树的果实,就是药师一族。他们打破了自然造人时的禁忌,唤醒了肉体自我修复的极限,他们的后代强壮而俊美,断肢可以重生、瘫痪的人可以重新站起来,、血可以治愈所有的疾病和痛楚,几乎永葆青春。但同时,他们的社会也发生了异变,接近永生带来的社会结构的变化和家庭单位的消失,亲人和爱人如同快速行车中窗外的影子一样快速后退,男女性别不再清晰,让他们逐渐离群索居和自我放逐。他们像浪人一样被放逐在人类社会之外,反复试图被接纳、又被抛弃,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对人类行为的长期观察,他们看到越来越多人类的黑暗和残忍,但他们的心灵和智识只不过是平常的一个人类罢了,他们无法理解和超越这一切,丢失了意义,于是他们学着以极度自私、恶毒、卑鄙、屠杀同类为胜,更致命的是,人类发现了药师一族这一宝藏。他们长命不死的鲜血就是追求永生的人类最贪妄的猎物,于是他们像一切奇珍异宝一样被人类逐猎,而可悲的是,这时的药师一族已经以自私为胜利的标准,他们于是互相出卖。终于有一天,他们发现地上的药师之血已经凋零。

选择了心灵的人,选择了智慧之树的果实,乃是八女一族,因为最初的祭司,乃是由八个少女合力而成。她们选择突破的禁忌,乃是剥夺神灵给予灵魂的安息之权——不死之魂。一开始,她们只是设想,如果人类的肉体特性可以做到以遗传物质做载体沿时间传递,染色体克隆可以做到由部分而复原全体,那么,人类大脑携带的信息,也应该可以做到由某种高效的方式,得部分而复原全体。她们一开始只是苦于意识的自我局限——人类个体意识其实是被限制在大脑构造的观念真实世界之中,所谓感同身受只是比喻罢了,冷暖自知,冷与冷不同,疼与疼不同,人类个人的意识无法真正接触式地交流。但人类社会的进化又似乎存在隐约的集体意识,比如远在西方的基督教神本体系,中土的宗族体系……这些隐约的巨人似乎在个体的背后推动着单个的个体做出的决定,但是个体是愚蠢的,错误总是反复地重复。生在和平中的人永远不能理解战争的痛苦,他们在憎恨、猜忌和虚荣的幻想中,再次打开魔鬼的大门,于是战争和悲剧再次发生。

八位圣女做了一次尝试,她们试图积累更多的信息和经验,让记忆也可以通过类似遗传物质在代间传递。她们成功了——一开始带来了一些伦理上的困惑,但是通过对适应性训练,她们很快地接受了新的信息和新的伦理,随着信息量的扩大,她们的认知能力、判断能力和道德能力都得到了巨大的升华,比起在人性和际遇中流浪而堕落的药师族,被族群保护和疏导得很好的身体年轻记忆遗传者们,更像充满了智慧的沉静的永生者。她们以理性构建思维的大厦,海量的信息被依次安放,历史仿佛宏伟的建筑,被理性初升的朝阳所照亮。药师族也在八女先知的号召下回归,相对于八女柔弱的身体,药师强健的体魄承担了救治和保护的职责。人口增加,村落扩大成城邦,文明渐渐兴起。

于是他们向流浪者发出回归的召唤,期待久别重逢的团圆。

天空光线流动,空间的缝隙打开,巨鲸出现的同时,本该被封闭在光锥之外的东西也流了进来。那是诸神的黄昏、黑夜的降临。

那个集合出现了(记忆全集)

八位圣女代表的八种人类文明的处理器全部没有能力处理那些信息,时间线闭合的信息。智人,从古至今,无论哪种文明,无论个体还是群体意识,先验还是经验,存在于人类理性中最高也是最根本的铁律,因果律,崩溃了。独立的人开始崩溃,全局人格开始出现,那是超人,也即人神。

人神需要一个依附的身体,新的身体,新的圣殿。人类的潜意识之海浮现,八圣女甚至不能保持她们身体的完整,她们的肉体融化了,所有在场的人类的肉体溶化在原始海洋之中,并且再次丢失在时间缝隙之中。

残存的后人,隐约通过肉体相似的共振,接收到零星的信息。

睡海璧就是接受信息的信物。

只有卑鄙的药师族,凭借变异的身体和堕落的灵魂,零星存在了下来。

她们中的一部分人和八女的基因接近,因此可以通过肉体的共振,接收到来自时空缝隙中的某些零星的信号。

睡海璧,是丢失在时间缝隙里的一个残片。无论多少块,都只是一块;那是闭合等时线的物体,在同一时空坐标中,可以投影出多个自身。

这世上已不存在正真的八女族,药师冒了八女族的名。他们在时间的缝隙中努力承接住遗落想信息的雪花,在物质的起伏中,挣扎着苟延残喘,虚构着生存的意义。

(叙述充满了诡计。你以为的回忆,其实是预言,你以为的预言,其实是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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