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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新安王

三宝一步一步的,不乱不急的往前走着,口中还不时念几句好诗好词。一场差事倒在他这仿佛如春游一般。倒是把后面牵马跟随的四人给弄糊涂了。

照理来说,这军令如山,宜急不宜缓,更何况这次差事非比寻常,且看这身后四人,两位成名的北大营虎头校尉齐风齐山,东山府最年轻的城尉“小温侯”司马宣,还有一位在西南四府祸名昭昭的“绿袍姬”楼倩,其中任何一人拿出来,放到平时的差事中,做个标首绰绰有余,今次却都是标头,而带领四个江湖成名高手的标头,更是武侯座下第一人,北大营左上师,白衣佛首三宝僧。

三宝僧自六年前血洗襄阳,宛城屠门后,少有人有他的踪迹,经常是寺中十六金刚行走在江湖上,打下白衣僧的赫赫名号,“菩提趋避十六客,如来不容三宝僧”的诗句在中原可止小儿夜啼。这等人物,在整个北境八府中,真可谓是站在最顶尖的人了,他亲自带队,这得是趟什么差事?

待到行至正午,五人现在一座小城的城门前,城门高刻“新安”两个大字,司马宣和楼倩是何等心思机敏之人,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起来,倒是齐风齐重山两兄弟还是一脸纳闷,对即将到来的事一概不知,四人各怀心事,三宝却伫立在城门前,面带微笑,立掌顿首,微微诵到。

“阿弥陀佛”

说罢,便带着四人向城门走去,没等几人靠近,突然看到一个手持书籍的纶巾书生站在城门间,身后是一群同样打扮的学子,他们一个个面露愤怒,手中的书籍被紧紧攥住。

见到三宝一行人,为首的书生放声高喝“来者止步!”,三宝等人并未搭理,继续向城门而来,书生见了继续喊到“此地乃是新安王属地!不受朝廷管辖!北大营鹰犬不得入内!”

一旁的门卫此刻都成了聋子哑巴,一言不发,对于书生们堵住城门,也置之不理,三宝没有回应,继续一步一步,不急不缓的走来,身后四人也只能跟着他走向城门。

书生见几人并不停下,望了一眼身后的学子们,“诸位!大汉八百年国祚,两衰两兴,今天子蒙难!五侯乱政!鹰犬横行,屠杀忠良!其丑恶窜逆之心昭然若揭!我等读经学史,世受国恩!今日当为大汉舍身就镬!以报天下!”

“舍身就镬!以报天下!”众学生群情激昂!死死的站在城门口,用身子组成一堵肉墙,挡住三宝等人。一时间城内的百姓也喊起来

“新安王乃是贤王!武侯开恩呐!”

“北大营的狗腿子滚出去!新安城不欢迎欺世灭祖的畜生!”

“要抓新安王!就把我们都抓去!都抓去!他武侯不怕天下悠悠之口么!”

一时间百姓的呐喊声,仿佛给书生们注入了无限的力量,一个个像雪中劲松一般,双目死死的盯住三宝一行人,好似双眼要喷出来利箭,将五人万箭穿心!

突然一道光!霎时间闪过所有人的眼,一瞬之间,什么东西大放光芒,夺去世间所有的黑,留在众人脑中一片空白。可一瞬之后,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只是所有书生的表情都变得凝滞,百姓们鸦雀无声。

他们看到他们的学堂先生,那个纶巾的秀才,那个常常逗弄邻家小孩的书生,身子一点一点化为肉屑,血花四溅,溅到了每一个看着的人身上!三宝后面的的司马宣瞳孔一缩,太快了,快到根本看不清三宝僧的身影有过变动。

“啊!”终于有人打破了宁静,惊恐的情绪迅速蔓延,正义在残忍面前,有时显的十分脆弱。

有人吓得跪坐在地上,有人吓得夺路而逃。可是还有几位学子,虽然已经是面色如土,但是还是目光坚定的看着三宝,“呵,鹰犬之辈!你杀的光我们,杀得光天下人心么!杀得光我大汉昭昭士子之口么!”

三宝僧,依旧是那般的笑容,不悲不喜,眼中不见波澜,像是一潭死水。只是几瞬之间,身后四人便将面前的士子杀了个干净。虽然他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但下起手来却不存丝毫犹豫,毕竟这次的标首是三宝僧。

“带武侯手令,调新安驰骋营五百兵士前来”

“带督尉府令,命新安尉带其所有下属立刻在城门外集合,如有异动,格杀勿论。”

四个标首各自领命散开,只剩下三宝一人站在这满街的尸身血肉中,洁白佛衣显得越发狰狞可怖。

新安原不是一座颇有规模的城池,原来不过是几十个村落聚集的乡镇而已,先帝四子刘合,在与大皇子刘恭争储失败后,先帝为弥补自己的爱子,破例刘合在司隶裂土建国,得封新安。刘合为人和善,交游甚广,把先帝册封的一应金银珠宝,名家珍品都变为现银,修建城郭庙宇,水利教舍。不出几年,便有“贤王”的美誉。新安也一直是被士子和百姓称道的乐土。只不过今日,这乐土便要真的登去那西方极乐了。

大街上满是惊恐万状的百姓,啼哭的孩童,奔逃的商贾,仿佛站在城门口的那个俊秀和尚是从地狱而来的噬人妖魔。三宝不以为意,继续往前走着,他的目的地是这青石板街的尽头,那座新安王府。

几个神情愤慨中透着几丝惧怕的捕快和城卫,小心翼翼的跟着这个和尚的脚步亦步亦趋。

不一会儿,便有大队黑衣高帽手持汉口刀的尉所兵丁急行前来,为首一人是个莫约三百斤上下的大胖子,骑在一匹看着快要累断气的矮马上,满头大汗神情恍惚,好像是家中刚刚发丧一样的脸色,来到三宝僧身后几步,圆润的从马上滚了下来,五体投地,颤颤巍巍的大声到“新安尉朱又隶见过左上师!”。三宝僧头也没回“有劳将军,带尉所兵丁将逆贼围住,切莫放跑一人。”

“小人遵命!”朱城尉脸色难看,但是嘴上却没有丝毫拖拉,应声之后,便带着手下百十号平日作威作福的尉兵急匆匆的去包围那座昔日的新安王府。

一旁回来复命的司马宣神情复杂,“逆贼”,两个字,意味着今天这座在大汉都有佳评的新安城,恐怕将不复存在了。

一旁的理应隶属新安王府的捕快城卫,自然被尉兵个个缴械,绑起来听日后发落。

新安府不大,绝对没有超过什么王府规格,正相反,若不是那先帝亲书的匾额太过扎眼,寻常的都城长安人士见了,指不定要以为是个富家翁的府上。不说豪奢之名冠绝天下的燕王,便是注重春秋大义传家的荆王的府邸,也比这里好大豪华百倍。更不要说楚王,晋王,蜀王这些正牌的皇子皇孙了。

三宝站在这座看起来颇为“寒酸”的王府门口,抬起头看着那先帝亲书的牌匾,神情模糊不清,口中仿佛在念叨些什么。王府大门紧闭,可是三宝身后的司马宣听的出,这道大门后,有着十几道紧张却不乏气血充沛的气息。该是些好手。司马宣把背负在身后的布袋摘下来,露出了里面的兵器,原来是是一杆拆开三节的镔铁长戟。可是还不等司马宣将兵器装好,三宝僧突然身影一晃,一掌击在府门正中,腾的木屑飞溅,伴随着数声惨叫,里面持刀以待的王府侍卫都被大门的碎片和三宝僧的雄浑内力击成重伤,那块大匾被这大力震落,从门上斜落下来,被三宝僧单手拖住,稳如泰山。三宝僧托着匾,拄着禅杖,一步一步走进新安王府里。

不断有几个视死如归的侍卫,从各个角落,房顶,池边草木里面袭杀,但是都没能闯过司马宣的大戟,更遑论碰到三宝僧的衣角了。

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王府正厅,身后不长的小路全是忠心护主的侍卫尸体。持戟侍立的司马宣身上也染上了血污,王府地形狭小,他这长戟不好施展,屡屡见险,可一旁的三宝僧视若罔闻,不过是继续托着那块大匾往前走,司马宣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失手,三宝僧定然不会相救,可他也不能真的放任刺客去砍向三宝僧,所以只能一味抢攻,以至受伤。

王府正堂,正中主位上,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坐在那里,椅子后是他那个出身名门的妻子和几个尚未及冠的幼童。

“贫僧三宝,协懿旨自长安来,请新安王上路。”三宝僧将牌匾轻轻放下,将胸口的那个装着大汉太后懿旨的盒子丢在地上,仿佛是什么脏物。

刘合身后的少妻弱子的哭泣声更大了。刘合神情悲伤,站了起来,对着三宝僧道“炎汉八百年,劫数又至么。。。”说完他的眼神望向司马宣隐隐有哀求之色,司马宣知道这是他,大汉新安王刘合,在为自己的妻小求情,司马宣只能低下头,不去看这位大汉王爷的眼神。

三宝僧仿佛没看到这二人的眼神交流,默默地放下牌匾,单掌立胸前,轻颂佛号“阿弥陀佛”。

一阵白光略过,只剩下几具无力倒地的尸首。

他默默的把牌匾重新拖起,不知道是跟自己还是跟司马宣说到“奉懿旨,鸡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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