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俩好一顿收拾,总算在睡觉之前都收拾妥当了。当然如果不是采月非要把平时做饭用的厨具都放进去导致苏蓉大力阻止从而二人大战一场的话,收拾好的时间应该还会更提前一点。
采月眼神幽怨看着收拾好的一小个包袱,又幽怨盯着苏蓉。
苏蓉保持良好的心态目不斜视的忽略掉采月的目光,躺床上两腿一伸就睡觉。
也不是说看不起采月的兴趣爱好,只是……谁特马出去学舞蹈带锅啊!
采月见苏蓉没有任何愧疚的表示,只能遗憾的看着小厨房的方向,心里默默掉个眼泪。
一夜好眠。
“我梦都没做完,”苏蓉四仰八叉的倚在马车里的软垫上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居然还真起来了。”
从早上就手忙脚乱梳头发穿衣服,早饭都没吃就跟逃难一样往马车上冲,总算卯时之前出了大门。
采月挑开马车帘子的一小道缝往外看,街上杂耍卖艺为争地盘打起来,酒楼花楼挨在一起互看着不顺眼,公子小姐打情骂俏,奴才丫鬟私通款曲的场面哪个都能让采月乐一阵。
苏蓉也往外看。
真好啊,万事万物欣欣向荣,春天要来了。
“过些日子就是花朝节,以往都是夫人带着小姐和大小姐来街上,可今年大小姐却进宫去了,看不到这样热闹的场面了。”
“宫里说不定比宫外还热闹呢,就苏菁那个样子,花朝节宫里嫔妃攀比着演个节目争宠都有她受的一阵子。”
“我原先是觉得进宫很好,小姐能当娘娘,我也能进宫见见世面,可现在听小姐这么一说,我又觉得宫里太麻烦些,不如宫外来的自在。”
苏蓉一噎。
上辈子采月确实进宫见了世面的,只可惜……
“到了到了。”采月欣喜把帘子掀大指着外面道,“看那上面牌子写着呢——善乐坊!”
轿夫在外面道:“小姐,善乐坊到了。”
苏蓉慢腾腾伸出脚探了探,试探到了地面才被彩珠搀扶下到马车下。采月看苏蓉下了马车,豪情万丈的掀开帘子,痛快拒绝了彩珠的搀扶,一脸狂道:“我下马车可熟了!”
苏蓉彩珠轿夫嘴角齐齐一抽,看采月搔首弄姿后蓄力猛的往地上一蹦哒,随即——
一声凄厉的嚎叫响彻云霄。
路上行人听见声响纷纷侧目,议论纷纷。饶是苏蓉这般厚脸皮都老脸一红,轿夫们更是心虚的眼往天上瞟,表示自己不认识这些女人。
“怎么了怎么了?”善乐坊里出来一个女人,“谁在善乐坊门口撒泼?”
彩珠尬笑着低头答话:“我家小姐是从苏府来向赵姑娘学舞的。”
“苏二小姐是不是。”女人眉毛画的本就极细,一挑更显的凌厉,“你要找的赵映雪在里面等你了,这地上的丫头子是?”
苏蓉抬头道:“这是我贴身丫鬟采月,她脚扭伤了,烦劳姑娘去向我师父通报一声,我先送采月去找医馆。”
女人指着彩珠道:“让这个丫头送去就罢了,从没听说过大小姐送丫鬟的。再者,也没有师父等徒弟的道理,既然来拜师学舞,就要有个拜师的态度,这里可不是苏府由着你乱来。”
彩珠怯生生道:“还是奴婢送采月姐姐去吧。”
“我不妨事……小姐快进去吧。”采月疼的呲牙咧嘴,“奴婢让彩珠送就好了。”
见如此,苏蓉点点头,跟着女人进了善乐坊。
善乐坊在外面看是古色生香,走进来却富丽堂皇。大厅里全是歌女舞女的,只穿着一层薄纱在排舞,婀娜身子一弯,酥倒半个京城。
女人带苏蓉走进善乐坊道:“善乐坊分为四层,第一层养歌舞乐姬,供官家寻乐;第二层就是你这种寻常人家大小姐学舞的地方;第三层是培养入宫在宫宴时给皇上跳舞的舞女。”
苏蓉第一次来善乐坊,善乐坊的人见苏蓉生面孔,想往这看几眼却又碍于苏蓉身边女人的面子。
“他们好像很怕你。”
“我开的善乐坊,她们在我手底下当歌舞姬挣饭吃,自然怕我。”
楼梯在拐角处,苏蓉刚上了一个台阶就被扑倒了。
赵映雪站在二楼楼口,百无聊赖的等了半天,好容易看见苏蓉,一下子连蹦带跳过来:“心肝宝贝徒弟儿,一别一日,有没有想我。”
苏蓉被撞了个满怀,还没来得及蹦出一两个脏话表达“思念”之情的时候,身旁女人倒先不满:“赵映雪,你在善乐坊待了这样久,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赵映雪把苏蓉拉起来道:“我这不是太久没见我这热爱习舞的小徒儿了吗。”
苏蓉感觉牙都要酸倒了。热爱习舞的小徒儿?也亏赵映雪说瞎话不脸红!
女人依旧细眉紧皱,她本就一身愁态,再一皱眉,更是愁上加愁。素白的衣裳裹紧她削瘦的身子,好似风一吹就要倒下。
这个对什么都不满,面带愁容的样子,苏蓉只觉得像极了……
苏蓉抬眼又看一次,又觉得眉眼也有几分相似。
女人眼波一转,和苏蓉打探的眼神交织在一起。
“你看我做什么?”
“我只觉得你像极一个人。”苏蓉想了想道,“你可知陈府小姐陈瑾年?我看你不论眉眼还是风骨都和那陈小姐相似几分,不过……唔!”
赵映雪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苏蓉的嘴,朝着脸色难看的不能再难看的女人道:“我带我的小心肝上楼了,你不是还有事要做吗,快去吧,快去吧。”
说罢,赵映雪一转身迅速带着奋力挣扎的苏蓉上了二楼的最南面房间,一把关上门。
“唔…唔!”
赵映雪松开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拍着胸口:“你真真能给我瞎惹事,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现在快给我磕三个响头谢谢我好心救了你小命一条罢。”
苏蓉差点没被憋死,大喘气几下:“我实话实说罢了,我还没说完呢,那陈瑾年虽和她几分相似,也不是十分相像。而且那陈瑾年不是今年入宫选秀的秀女吗,怎么成了善乐坊的忌讳了。”
赵映雪差点给跪了,哭丧着脸:“你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一点也不是我的小心肝,你是小姑奶奶吧!千万别说了,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过瘾就可以了,你要是在她面前说你刚才没说完的这些话,你我就别在善乐坊混了。”
苏蓉疑道:“她和陈瑾年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那可大了……你知道她叫什么吗?”赵映雪一脸说来话长的表情,“陈瑾年是陈府二小姐,她是陈府大小姐,陈黛。”
苏蓉摇头:“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赵映雪不敢相信:“你知道陈瑾年这个默默无闻的,却不知道陈黛?你有没有点八卦精神,有没有八卦眼光?”
苏蓉也在心里默默吐槽赵映雪没眼光,陈瑾年哪里默默无闻了,过几年她名声可大过十个善乐坊。上辈子入宫选秀后凭借一副我见犹怜的病歪歪模样和绿茶好手段,从答应一路升到陈贵妃。
赵映雪絮絮叨叨道:“我还以为五年前陈黛和陈府断绝关系的事传遍京城了呢,到头来居然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事是个大事。”
“她是陈府大小姐?”苏蓉消化了一下赵映雪的话,“正正宗宗的陈府嫡女,和陈府断绝关系做什么?”
“还不是陈瑾年太能装模作样,一张臭嘴把黑的说成白的,大事小事只要不是好事都往陈黛身上安,陈黛那副刚烈性格,有天又被陈瑾年诬陷之后思来想去实在气不过,就跑到侧院一刀把陈瑾年的胸给划了一大道,留了那么大个疤!”
???
苏蓉目瞪口呆。
牛啊!
怪不得陈瑾年入宫后皇上平日只是白天去看看她,说些体己话,一到晚上就推脱养心殿还有事,要去批折子。一来二去,陈瑾年侍寝的时间还没苏蓉的一半多。如今看来,竟是皇上那色胚嫌美人有瑕。
赵映雪看苏蓉呆愣的模样,大笑道:“怎么样,解气?陈瑾年当时看自己胸口那道血口子,因为晕血一下子晕倒了哈哈哈哈哈,陈黛跟我说这段的时候我差点没笑死哈哈哈哈哈!”
“解气解气。”苏蓉为了听赵映雪接着说下去,赶紧应和。
“但是解气归解气,解气的代价也是很大的。一群丫鬟手忙脚乱的通报给陈老爷之后,陈老爷一条老命差点没给气了。罚陈黛二十板子之后去给陈瑾年认错,带着伤祠堂跪三天。陈黛自知做的过分,便也没有为自己开脱,认认真真跪了两天。第三天早上陈老爷差人给陈黛送饭,送饭的人一打开祠堂,却发现祠堂里空无一人。”
“她人呢?”
“着什么急呀!我这不是给你讲着吗?陈黛第二天晚上趁着夜色跑了!谁知道她脑袋里哪根筋没扭过来,都好好跪了两天了,最后一天不跪了,跑了!她银钱细软都打点好,才摸黑跑的。再然后,她就靠着那些钱,隐姓埋名开了善乐坊,这些年陈府一直再没她消息,再然后……”
“再然后?”
赵映雪一脸严肃:“就有一头猪在这里听我讲故事。”
“……好幽默哦。”苏蓉面无表情道。
“好了小心肝儿,我腿都站麻了,和我学舞吧。”赵映雪得意道,“保证你学完之后,天下一半男儿为你折腰。”
于是,在赵映雪的辛勤帮助下。
苏蓉下午离开善乐坊的时候两条腿都晃晃悠悠抖个不停。
赵映雪站在门口看着苏蓉一脸心疼道:“心肝宝贝儿,师父给你做个拐,你撑着拐走还好走些。”
苏蓉也泪眼婆娑拉着赵映雪的手:“好师父,都到要拄拐的地步了,明天我就先在苏府歇一天调养一下吧。”
赵映雪笑容一秒消失,把自己手迅速抽出来刚正不阿道:“胡说什么,勤学苦练才是正道,明天卯时别忘接着来。”
随后,一声清脆的关门声把苏蓉隔绝门外。
“惨呐……”苏蓉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