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云所说的孤养司就在景蓝城的东边,是一座修缮的颇为讲究的青砖院落。
“你说的那些女娃就在这里住,这里的人觉得她们不吉祥,都不想和她们住在一起。”长廊中,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打着一个灯笼,对面前的男子开口说道。
“她们与别人相比,可有什么异样或者是奇怪的地方?”那男子开口道,正是前来调查的程砚。
“没有,就是一群苦命的孩子,在之前的家里她们挨揍挨饿,在这里好歹能吃饱饭。”那个女子表情僵硬,说出来的话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双目空洞。
“好,你可以回去了。”程砚说完,右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整个人已是消失在原地。
一阵风吹来,那女子忽然打了一个冷颤,惊愕的看着四周,确定左右再无其他人,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什么时候跑这来了,奇怪……”
穿过长廊,就能看见一个孤零零的小院子,院子中架着三间房,从其中传来了沉睡的呼吸声。程砚随身走进一个屋子,里面摆放了一个通铺,上面并排睡着三名女孩。
这三名女孩都是六七岁的年纪,小小的蜷成一团,睡得正甜。
程砚手掌轻轻一扫,淡淡的灵光自三名女孩额头上拂过,没有任何反应,是普通的凡人。
轻轻抱起一个女孩,程砚左手轻轻在女孩的额头上戳了一下,女孩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你是谁?”
程砚的双目盯着女孩的眼睛,轻声道,“告诉我,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女孩被程砚的目光盯住,瞬间仿佛被抽走了魂,开口道,“那天过年,我在后院劈柴,阿爸他们抱着弟弟在屋里吃饭,我很饿也想吃,可是娘让我干活。”
程砚低头看了一眼女孩的小手,上面布满了伤口和老茧,明显是常年干活所致。
“后来我听见屋里传来叫声,我以为是爹又打娘了,很害怕不敢进屋,就在屋里躲着,直躲到后半夜,听到彻底没声音了才敢走过去,就发现爹娘他们都死了。”小女孩如实说着。
“中间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是声响?”程砚听得有些古怪,再次问道。
“没有,记不清了,就记得那天晚上很冷,我很饿。”小女孩哽咽开口,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抱紧了程砚,似乎在取暖一般。
程砚见再也问不出来什么,便收了摄魂术,将女孩重新放回在床上,又依法炮制的将每名女孩都问了一遍,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
这里的每一名女孩在家里都受过虐待,而且家中有弟弟。
“若是疯病的话,这是不是太巧了?”程砚摸了摸下巴,身形一闪,在原地消失。
第二日一早,韩小云敲着酒醉昏沉的头从床上爬起,嘴里直呼“喝酒误事”,草草的糊弄了一把脸,领着程砚来到了军中的主账。
主账之中,一名身披甲胄的人正坐在桌旁,那人满脸络腮,身高八尺,虎目方脸,生的是膀大腰圆,正是这军营的主将魏大山。
“这就是那名神医?”魏大山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番程砚,可是无论怎么看,若非他身上背着个药箱,对方都更像是个书生而不像是个郎中。
“神医不敢当,就是一游方郎中,听闻此处生了怪病,想要来的看看。”程砚说道。
游方郎中?
魏大山瞥了一眼对方细皮嫩肉的样子,哪里有半分游方郎中风吹日晒的狼狈,说是从深宅大院里走出来都不为过,恐怕是哪家医药世家的公子揣了点独门秘方、秘制的丹药,偷跑出来玩耍了。
“你治好了我的兵,保住了腿就是救了他的命,我魏大山替兄弟先谢过了。”魏大山也不避讳,双手一扬,“唰”的一下,披风扬起,魏大山恭恭敬敬的朝程砚鞠了一躬。
不管对方是游山玩水,还是真的走方郎中,他救了自己的兵却是事实,当得起他这声谢。
“有你们二位神医在,定能治好疯病,还城中百姓太平。”
军人办事雷厉风行的速度,就算程砚在书里见到过,也是看的惊讶且敬佩。
上午刚刚去完魏大山的营帐,对方马上调集了三百名士兵,在中午的时候便启程前往发病的村落。
程砚和韩小云、胖喜三人随军骑马,在队伍中间行驶。
“你自己的药箱为什么要给我背!”胖喜眉头皱成了一个川,拎着手中沉重的药箱,不满的开口。
胖喜本就正在长身体,个子不高,正常的战马爬不上去,只能骑着一匹小马驹。胖胖的身体加上两个大药箱,那匹小马驹走的也很是吃力。
“你见过哪个神医亲自拿药箱的?”程砚懒洋洋的开口,坐在高头大马上,一颠一颠的。
“师傅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东西要自己拿。”胖喜不服的开口,可话还没说完,肉乎乎的脑袋就被狠狠拍了一下,
“韩兄弟的事是别人的事吗?!让你拿着就拿着,哪那么多话!不懂事!”韩小云开口训道。
师傅开了口,胖喜自然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撇了撇嘴将程砚的药箱斜跨在身上,驾着小马驹赶起路来。
程砚从未骑过马,更从未和士兵一起呆过,第一次只觉得处处都新鲜,一路上瞧什么都仿佛瞧不够的样子,魏大山看在眼中更是觉得对方是一名游山玩水的富家子弟。
终于到了傍晚,程砚感觉行进的队伍停了下来,胖喜骑着小马驹跟前面的士兵说了几句,随后回来和程砚、韩小云说道,
“前方就是村子了。”
程砚神识一扫,倒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青山之下,河水之侧,一个长方形的村落沿着河流铺陈开来,整齐的院落盖的四四方方,极为规整。
不知是不是连死几家人的缘故,村中的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看上去有些萧条冷落,只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可旋即又被淹没在空旷之中。
最让人感到不适的,是整个村子都蔓延着一个淡淡的腥臭味,士兵担心那味道是疯病,都早早的围上了面巾,口中含着药片。
在村子的前后两侧的几百米位置,已经有士兵在驻守,将村子的进出口封的死死的,任何人不能进出。
似乎是听见了大军行进的脚步声,一些院落中的灯亮起,陆陆续续走出了一些村民,脸上带着忐忑和惶恐的表情,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程哥,你的表情好吓人。”胖喜忽然小声的说了一句,“是不是这村子真的有病啊?”
“有病。”程砚点了点头,目中露出一丝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