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带一!”高老头拧着把杂草似的眉,一口子黄牙咬得紧发颤,回头愤愤瞪了一眼白老。
白老慢悠悠地使着右手端起一盏龙井,左手持着牌。操白的胡子剃得只剩下皱巴的下巴,笑眯眯的浑黄眸子显得一股子“道貌岸然”。
“老高啊,人要输得起!”一边上的钟叔满脸子的胡腮,操着粗辣的狮吼般的大嗓门。黑不溜秋却身形似虎,正不拘一节地赖在木凳子上,脚边趴着一只纯种哈巴狗。
旁边一个形象比那三个老头子要光鲜斯文的老先生正翻着一本佛经。精瘦地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
这年代,年轻人都搁外面嗨翻天去了,只剩下几个期期艾艾的老人在三亚市斗地主。本来想打麻将,又觉得腻得慌,才选了这玩意儿。
蔫了瘫得直不起叶子的千年老橡树低垂着头无精打采。火辣辣的日光刺着眼睛发酸,汗珠不受控制得冒着,淌着淌着路面上的人似掉了水坑里,露在外面的皮被这毒阳烤红以致出了热气,三分熟了。
“王炸!炸死你个老辣姜!”高老头极为霸气地甩出了手上残存的两张王牌,这会儿下巴微抬,眼神里流窜着嘚瑟,一脸子的傲气。
白老仍旧一脸慈笑,似乎不在乎输赢,仙气飘飘。他瞧着高老头脸上的喜劲儿,颇为淡定地开口,“要什么?”
斗地主,事前商量好了要给赌注的。
“哼,你以为我稀罕你的东西?”吹胡子瞪眼,反倒恼出了几分孩子气。
白老内心一顿唏嘘,面上不显,只是脸上的褶皱弯起来,皮笑肉不笑地问,“静音那个洋房?”
钟叔搁在一边儿看戏,他看出来了,这两人又杠上了。略做沉思,没参与进去。
高老头答,“抠门。”
白老维持着的笑出现一丝裂缝,“西京那块地皮?”
高老头一脸鄙夷地看着他,高深莫测地摆手。
“那……”白老很气,却又不能咋地。一想到昨天被那“老奸巨猾”灌了个满醉,逼迫自己下赌,他就憋屈,心里发堵,越堵越惊恐,万一老婆子知道了,自个儿不得掉一层皮。
“你就直说了吧,到底要啥,我给!”白老已经彻底放弃了。
“哎,认识我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我是个心善的人。”
白老一听,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是啊,“心善”得很。
“上次说的事儿,嘿嘿……你说多好啊……”
钟叔偷瞄了一眼对面脸色愈来愈沉的白老,默默给高老头生了一炷香。
“呵呵。记得高司要和芬白合作,三亿违约金,明日到账!”白老气的肝疼,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是问题,关键自家女儿啊,一个月前就跟他扯结亲的事儿,嘿,也不瞅瞅他儿子是啥样。
“看来老白你是不想守诺了,视频加录音……”高老头暗下把自己祖宗儿子给骂了个三万遍,若非这事儿,他怎会耍阴招,心疼自己的光鲜形象。
“你儿子能追到我认,要我闺女不喜欢,啥条件都不成。”白老看了看对面的高老头,突然想到,自家女儿应该不会愿意才对,忽而应下。对面磕着瓜子果仁的高老头注意到他用得是“毁”,心下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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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S市的某个女明星还不知道自己已被自家的老爹给坑了。然而实际上,她已经把自己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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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毛子儿,你老子我已经办好了!怎得,啥时候把你媳妇带过来给我瞅一眼!?”司徒高郝骂骂咧咧地嗔道。
“老头儿,这么靠谱?”司徒枫敛着心虚,避着转话题。
当了一辈子的老狐狸,不上套,直戳死穴,“别扯有的没的,就问,啥时候我能见着儿媳?”
“额,”司徒枫摸了摸鼻子,斟酌了一下语言,“最多一个月。”
“小子,别告诉我你还没碰着人家姑娘。”老狐狸意有所指。
小狐狸转了转眼睛,幽幽道,“老头子你说,我要是告诉妈你有初恋会不会很好玩儿?有名有姓的。”
“呵呵,”老狐狸萎了精神,干巴着嘴说,“长大了哈。成,我不急,你慢慢来,不急哈!”
“嘟……”急不待的,耳边响起了一阵慌乱急促的忙音。
“啧,万物相生相克。”司徒枫熄了屏,趴在沙发上,淡淡潇洒一笑。
“什么相生相克?”刚刚到家换鞋的简艾菲心不在焉地想着高仰澜那档子的事儿,忽而听到周末放假无所事事的某人的话,有些好奇。
司徒枫还没开始嘚瑟,后脊背就开始发凉,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道,“没什么,突然想起来楼下王奶奶给的风水图。”
某楼下正翻着天文社出版报的王奶奶鼻子突然发痒,打了个喷嚏。
“嗯。”她活动了一下筋骨,踱着步子走到坐在沙发上的司徒枫旁边,从茶几底下抽出一本最新的杂志,挑出一袋薯片,边“咔嚓咔嚓”,边翻着杂志。
离她十公分远的假寐之“狼”偷偷摸摸地睁开一右眼,偷窥着旁边翻杂志嚼薯片的简艾菲。然鹅他却不知道身边的人也在监视着他。从刚才到现在简艾菲就觉得他不对头。
“嘶——”呻吟声细若蚊吟,恰好四两拨千斤地牵动了正“专心致志”研究时装杂志的某菲。
她侧过一张脸,上面写着疑惑。嘴角却咧出一丝笑,心叹,“果然。”
她配合地问了句,脸上挤出一丝忧虑,憋着笑,好看的眉睫扑棱如蝴蝶的翅膀轻颤了一下,“怎么?”
入戏已深的某疯子夸张地伸出手,萎靡不振地按着凸起太阳穴,面色恹恹,夸大地表示自己非常难受,然后,轻飘飘地说,“嘶——疼——哎,没事。”宝宝好难受但宝宝不说。
她小声地“呵呵”了一下,不搭理他,继续翻着杂志。
就这样,空气诡异地凝固了一分钟。
一边上趴着的司徒枫后知后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偷偷瞥了一眼茶几上的热水杯,升起了另一番算计。
他瞄了一眼似乎看杂志看的入定的某蠢妃,小心翼翼地够着保温杯,轻轻地拿走,贴着额头,捂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热——热——”
司徒枫不动声色地放回保温杯,抬起额头,脸色白里透红,汗珠顺着额角坠落,棱角分明。干燥的嘴唇一张一合,别样的感性。
简艾菲看时间差不多了,转过脸,审视地盯着他的眼,眸光里流转着几分狡黠。
她张开唇,唇上反射着酒红色以及烟火气息,完美无缺的忧容牵起他的心跳,“你,我去拿温度计。”
“好。”他的嘴角弯出一抹欠抽的弧度,晃得简艾菲想伸手扇他一巴掌。
“滴——”
“您的体温是三十九点九摄氏度,偏高——”
简艾菲看了一眼温度计,确定没错后,抛给司徒枫一个看傻子的眼神,“至于么?真拼。”
“爱妃~能不能扶我起来,我……我要去泡点盐水……”
司徒枫微微弱弱地瘫在沙发上,刚抬起一只胳膊,悬到半空中,耷拉了下来,一脸奸笑地看着简艾菲,意味明显。
“呵,我去泡,躺着,别摔死了!”
欣赏着简艾菲脸上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心情一阵舒畅,他的眸光里蹭蹭冒着算计的精光。
另一边,作为“厨房杀手”的第一百二十三位正宗传人的某菲正一脸严肃的分辨着盐和糖。
正不耐烦时,看了看柜子上胆胆怯怯地缩着几袋新买的盐,她笑了,笑得毒辣绝艳……
她拎着一袋食盐,撕开包装袋,就往一杯热水里灌,搅拌到完全饱和还残有几粒没法溶解的盐颗粒后,瞥了一眼橱柜上一罐芥末……
等了十多分钟正在想着自家媳妇会不会泡盐水的某可悲的疯子瞅见了端着一杯“盐水”的简艾菲嘴角咧出了今天最后一丝笑,“老婆,辛苦了。”
疯子正准备接过这杯“盐水”,可简艾菲手一缩,柔柔地微笑着,声音里似乎酥软着桂花糕,“老公,我喂你~”
“额,好。”被这一声老公惊得呆若木鸡地某疯子木愣愣地应下。
“呵呵。”简艾菲笑着,左手托起杯子,右手捏着他的下巴,边笑边灌着。
“唔……唔……简……唔……艾菲……唔……你……你……你……”
“老公~好不好喝啊?怎么都感动得一脸眼泪呢?”
简艾菲拍了拍手,看了眼手表,提着包,绝尘而去。临出门,回头淡笑,“老娘的豆腐不是那么好吃的。”
司徒枫掐着嗓子,拿起桌上的水壶死往喉咙里灌,喉咙里呜咽着“简艾菲你谋杀亲夫!!”
等到脸色由黑紫色变成辣红色,司徒枫颤抖地腿,奔到厨房把所有的辣椒都扔了,把所有的盐都锁上。
然后趴到一楼卧室,点开一个号码,“在?”声音隐匿着一丝森冷肃杀。
突然接到电话地某死党郑文邪条件反射地抖了抖手,冒着九死一生点下拨通。
“嘿嘿,老大~”郑文邪痞痞地咧着嘴,吹了个口哨,放荡不羁地翘着二郎腿。
“还活着?”这边的司徒枫的音色由和煦的细雨霎时闪变成暴风骤雨,藏匿的暴毙倾巢而出,孤寂而又冰冷。
郑文邪一双腿差点跪了,摊着一双腿,捂着话筒贼兮兮地笑问,“老大,那个,咋了?”
“呵,你猜。”他薄凉地抿起唇。
“您这是被嫂子整了……?”郑文邪“噗嗤”一声,在死亡的边界流连忘返。
“呵呵,”司徒枫的声音更冷了三分,嘴角的笑却愈见明显,“南阳涵最近闲的慌,让她陪你三个月?”
话未落,郑文邪的脸色刷的腾起了一丝慌乱,“卧槽,哥,咱两八年的竹马之情诶,不能这么滴吧。”
“呵呵,彼此彼此。”
“卧槽,哥,亲哥,不能卖我啊!我还有新招,你放了我,我给你新招!”司徒枫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一弧危险压抑的弧度,耳边吵嚷着垂死挣扎的郑文邪的声音。
“晚了。”
郑文邪贴着一脸猪肝色,生无可恋地瘫倒在电竞椅上,修长纤细的十指捂在他面如枯槁的脸上。
“司徒枫,我诅咒你这辈子孤寡一人!爱谁谁不爱你!”
“呵呵,那我等着。不过先看谁先凉吧。”
“啪。”挂断。
挂了这通电话,司徒枫转手拨了另一个号码,“本周全员加班。”
来自某个男人的怨气报复不了本尊只能憋屈的撒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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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妃专卖店,今年范尚内部推出的店铺,声势很大,不知道卖什么。”在这嘈杂纷扰的街道口,一脸雾水却又慎重地跟随导航指引的简艾菲忽而头转向坐在副驾驶的高仰澜,跟她介绍说,“最近几年,范尚一直在打造艺术性商场,立志打造成全球独一无二的完美文化商场,重新装潢,直到今年二月份才正式运营。”
“这次的变动也使一小部分思想顽固的范尚的元老投资方撤资,但也增添了不少新的合作投资方……”
“哦……”高仰澜耷拉着腰背,无力垂倒着身子,耳边呼啸而过车水马龙。
一路上简艾菲一边盯着导航,一边耐着性子对着后面的高仰澜介绍了一下范尚,提了一下寒氏。
临下车,她侧过一张淡妆素抹的侧颜,目光如火炬,逼近高仰澜的心海。
“西闻寒氏盛,东有兰亭芳。身份差距还是感情缺陷?你何必?”
“我……”刚欲开口,四周围却沸腾起一股热潮。
“滴滴——”
“挖槽,是寒世少以辰!”门口涌动着一阵女性的暴动,忽如骤急骤缓的暴风雨咆哮来袭!
呼啸而过的风暴,眯着眼,闪现出一辆墨黑色的劳斯莱顿驰骋而下,卷起阵阵云烟风尘。简洁干练的车身勾勒着俊秀的硬质线条,奢靡至极。
若不染风尘云烟的谪仙子姗姗而来,耳边流泻过一去不复返地天籁之音,似神祗若仙灵。流利的英文包裹着浓厚的法式口音。
“Long time no see, Ms. Lan.”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