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太子舍人
张泽铭回到府上看到沈文茵呆坐在椅子上发愣，“娘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沈文茵叹了口气，看着满面红光的郎君，不悦地说：“只是皇帝赏了处宅子，又不是你立了奇功，这些见风使舵的大人们就跟猫闻见腥味一样每天宴请个没完，往日里来京多少次也没见人上赶着请你，你和那些虚情假意的人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张泽铭极少听到沈文茵说这么尖刻的话，酒立刻醒了大半，“娘子，到底是谁惹你不高兴了？你把火迁怒到我身上，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沈文茵看着张泽铭心烦气躁地说：“这俊儿已经束发近两年了，眼看着就到了成婚的年龄，给他定哪家的姑娘好，我心里面总拿不定主意。今日云珠姑娘给俊儿卜姻缘，我看他们两人眉来眼去，似是情投意合。可是，这云珠姑娘来历不明，性情桀骜不驯，显然不是良配，你怎么看？”
张泽铭沉思着说：“你说得对，云珠不适合做俊儿的妻子。俊儿若是喜欢云珠，可以娶回来做妾，正妻的位置还是要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比较好。”
“你说的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云珠那性子绝不会答应，她现在又学了巫术，若是不如她意，定会闹得鸡犬不宁。”
……
太子回到东宫，京兆尹的人刚刚离去，窦文场小跑着迎了上来，“殿下，我的好殿下，你可回来了，你是没有看到刚才京兆尹那帮人耀武扬威的样子，说是要捉拿逃犯，在咱们府里东找西找……”
李适一边往大厅里走，一边面沉似水地问道：“可找到什么没有？”
窦文场击了下掌，幸灾乐祸地说：“没有，他们在府上搜寻了半天，连逃犯的人影都没找到，道了声叨扰就走了。”
李适点了点头，“你去叫郭统领过来，我有事问他。”
窦文场诺诺连声，笑着退了出去。
顷刻间，郭统领走进大厅施礼道：“殿下，有何吩咐？”
李适抿了口茶，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我要你盯着巫女，这几日来可有什么异常没有？”
“并无异常。前两日巫女一直在房中为人占卜，从未出过房间。今日午时，巫女忽然抱恙，遣散了占卜的人群。”
“巫女府中可有可疑人物出现？府上的人有没有外出的，和什么人接触频繁？”
“巫女府中共有三十二个黑袍女人，这些人平日里除了采购粮食、蔬菜等生活用品，基本上不出院门。今日，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黑衣男人，莫名其妙地坐在巫女房顶上饮酒，那些黑袍女人视若无睹，像是认识此人。临近午时的时候，张公子去了巫女院中，这黑衣男人故意挑衅张公子，两人就打了起来。两人功夫都不错，百招之内难分胜负。后来，巫女从房中走了出来，帮张公子解了围，那黑衣男人就一言不发地逃走了。张公子将巫女抱回了房中，接着巫女就说身体抱恙需要休息，让占卜的人散去。”
郭统领这一大段话，李适听得津津有味，“依你看来，这黑衣人和巫女是否认识？可曾查到那黑衣人逃去了哪里？”
“卑职以为不光那黑衣人和巫女认识，而且他们应该也都认识张公子。属下派人跟踪那黑衣人出了城，可惜那黑衣人警惕性特别高，身轻如燕，被他逃掉了。”
“张俊在巫女房中呆了多久？”
“很短的时间，张公子今日拜访巫女，应该是奔着巫女侍童去的。今日，张公子和巫女侍童同骑一匹马，相谈甚欢地回了将军府。在将军府呆了一个时辰后，张公子和侍童又携手在街上逛了很久，刚才才分开，侍童回到了巫女府上，张公子也回了将军府。”
李适呵呵笑着，“我这弟弟怕是喜欢上了那个巫女侍童，也好，这样我们打探起消息来更方便。我今早不是让你请他来玩吗，他来了没有？”
“来了，张公子来时，殿下刚好去了宫里。”
李适于是把在宫中听到的狼群吃人的事情说给了郭彬，“这个狼主人极有可能和巫女是一伙的，那逃走的黑衣人你要格外留意。最近东宫的防卫也要更加严谨些才好。”
郭统领一一应允，犹豫不决地说：“殿下，那张公子那边需要派人监视吗？”
李适沉思了一会儿，“用不着。备马，我去将军府瞧瞧他去。”
张俊欢欢喜喜地回到家中，立刻被张泽铭叫了过去，“爹，你找我？”
“嗯，你坐下来，我和你娘有话问你。”
张俊疑惑不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神情肃穆的二老，“爹、娘，你们要问什么？”
沈文茵和颜悦色地说道：“俊儿，你也到了该娶亲的年龄，有没有想过找一个什么样的妻子？”
张俊闻言满不在乎地笑起来，大大咧咧地说：“婚姻大事自然要听从父母之命，我相信爹娘的眼光，你们帮我选吧。”
沈文茵和张泽铭相视一笑，“这样也好，我们先帮你留意着，看看待字闺中的小姐们哪个和咱们家有缘？”
张俊眉头一皱，“娘，必须是‘小姐’吗？只要是漂亮聪慧的姑娘就行，没必要非得是小姐，我觉得侍童也可以。”
张泽铭笑道：“你是想说云珠也可以对吧？你要是喜欢云珠娶她做妾室也可以，但是正妻还是要选一个知书达理的姑娘，而且这姑娘必须是咱们大唐人。”
沈文茵看着张俊语重心长地说：“俊儿，你爹说得对，我们张家就你一个儿子，以后你的妻子就是当家主母，我和你爹虽然不是很看重门第，但是主母一定要是咱们大唐的姑娘。你若真心喜欢云珠，我们也不拦着你，但是正如你爹所言，她只能做妾室，这已经是我们最大的容忍了。”
张俊正要答话，忽然仆人进来通报：“大人，太子殿下驾到！”
张泽铭急忙起身迎接，张俊紧跟其后，两人疾步走上前去施礼，“不知太子殿下光临，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沈文茵趁此机会躲开了。
李适笑道：“不必客气，我也是一时兴起来看看俊儿，听说俊儿今日在巫女院子里与人大打出手是何缘故？”
张泽铭一边引领着太子往大厅里走，一边惊讶地看向张俊，“有这回事？”
张俊：“嗯，事情是这样的，早上我娘说给云珠做了几件衣服，让我去请她来府上试试大小。我就去了巫女府上，那黑衣人存心找茬拦着我不让走，我们就打了起来。后来惊动了巫女，巫女出手相助，那黑衣人就逃走了。”
李适：“我听说众目睽睽之下，你把巫女抱回了房中，艳福不浅啊！”
张俊顿时窘迫地结巴起来：“那……那是因为……巫女光着脚踩在瓦片上……”
李适看着张俊绯红的脸大笑起来，“那巫女为什么要救你？她为什么允许你抱她？”
张俊张口结舌地看着李适，“对啊，我也觉得奇怪。”
李适拍了拍张俊的肩膀，走进了大厅，坐到了椅子上，“只有一个解释，那巫女喜欢你而且早就认识你。”
张俊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说巫女和侍童是一个人，都是史云珠。怪不得我今天看云珠卜卦时总觉得似曾相识，可她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这你就要问她了。关于这个史云珠，上次你说的有些笼统，我记得你说她是被‘狼主人’带走的是吧？”
“是啊。”张俊把认识史云珠的始末又一五一十地细说给太子听。
太子听完把京兆尹黎大人的话转述了一遍。
张俊听完，不假思索地断言道：“肯定是同一个人！哥哥，这阴险狡诈之徒一定要早日抓到，我愿听从哥哥调遣，为哥哥效犬马之劳。”
李适呵呵乐道：“你若是真有心帮我，就到我府上做个太子舍人，我求之不得。”
张俊看向张泽铭，张泽铭急忙说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谢谢太子殿下恩典！”
张俊急忙跪下叩头谢恩，李适春风满面地笑道：“快起来吧，我自小和你投缘，早就盼着你像小时候一样陪伴在我左右，如今夙愿达成，我真是满心欢喜。追踪‘狼主人’的事情已经布置下去了，京兆尹的人在明，东宫的人在暗，只要他现身，就插翅难逃。父皇的意思是想看看巫女和狼主人之间有没有瓜葛，所以暂时不便大张旗鼓地搜捕。俊儿，巫女的动静你多留点心，有什么情况及时告知我。”
张俊一一答应着，听李适突然打趣起他和巫女手牵手逛街的事情，急忙岔开了话题，“哥哥，你还没有看过将军府的景致吧？有几处特别好看的，我指给你看看？”
李适会意，笑着站了起来，“好啊，走吧，瞧瞧去。”
张泽铭看着兄弟二人气宇轩昂的背影，听着二人谈笑风生地去了后花园，心中又惊又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