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无法安眠
拔耶古量带着张吉策马离开之后，沈文茵坐立不安地在帐篷外走来走去。
“姨母！”胡灵儿笑盈盈地走了过来，“什么事让姨母如此心焦？”
沈文茵拉住胡灵儿的手，急不可待地说：“灵儿，你身在草原知道可汗什么时候开始征调骏马的吗？”
胡灵儿忽闪着一双灵动的眼睛，“两天前。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沈文茵收敛起焦急的神色，坦然自若地掩饰道：“没什么。我本来想再买些骏马，现在看来是买不成了，好的马匹大概都被可汗征用了吧？”
“嗯。姨母如果需要小马驹和母马，马场里还有不少。”
沈文茵：“哦，这个我得和我的朋友们商量一下再说。瞧你这小脸越来越漂亮，看来你在这里生活的很开心。拔耶古金呢？我今天一直都没有看见他？”
“他去仆固家族开会去了，已经走了两天了。姨母去我帐篷里坐会儿吧？”
“好！你先去帐篷里等着我，我交代护卫们几句话，马上过去。”沈文茵拍了拍胡灵儿的手背。
“好！我在帐篷里等着姨母。”胡灵儿提着彩色的绸裙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沈文茵朝着站在不远处的裴文走去，“裴大哥，我觉得咱们这次交易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好马都被可汗用了。我们现在急需要做另一件事。”
裴文目不转睛地看着拧眉沉思的沈文茵，“什么事，夫人?”
“我想去见一见光亲可敦，没有像样的礼物是不合适的。”
“夫人是要我现在去把货物运过来吗？”
“用不着全运过来，只需要把京城里买的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和上等丝绸运过来即可。”
裴文点了点头，把护卫们召集起来，选了几个做事胆大心细的人去押运货物。
沈文茵走进胡灵儿的帐篷，“灵儿，你这间帐篷看起来就和咱们唐朝女儿家的闺房一样，好看还清爽。”
胡灵儿拿出好吃的糕点请沈文茵品尝，环视着自己的帐篷说：“这里面大部分的装饰都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草原里哪有这些精巧的玩意。他们生活粗糙得很，不过人也简单。”
“想要好看好玩的玩意，问姨母要啊。我这次来带了许多从京城里搜罗的好玩意，一会儿护卫把它们运来了，随你挑去。”
胡灵儿闻言激动地两眼放光，“真的？！谢谢姨母！太好了，我早想去京城里看看，可惜太远了，我娘不准我去。听说京城里可繁华了，那里的姑娘长得漂亮，穿着也好看的不得了……”
“你想去，有机会姨母带你去。其实京城里那些美人也大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就像你们这里可汗的女人们，一个个不也都是雍容华贵的嘛。这里回纥人娶唐朝姑娘的多吗？你见过可敦吗？”
胡灵儿摇了摇头，“虽然有不少回纥人喜欢大唐的女人，但是能娶得起的毕竟是少数，而且很多唐朝人也不太乐意把自家的姑娘嫁到草原里来。不过，我听说可敦也是唐人，喜欢穿唐朝的衣服。”
沈文茵笑着点了点头，“这里距离可汗的营帐远吗？不知道你阿爷他们今晚能不能回来？”
“不是很远，半天的路程，骑马还要更快些。姨母喜欢草原吗？”
“喜欢啊，当然喜欢！骑着马在草原上策马奔跑，觉得天地格外辽阔，有种象鸟一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感觉。”
……
傍晚时分，张吉一脸忧思地跟随着拔耶古量回来了。
张吉愁眉苦脸地看着沈文茵，“夫人，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可汗好似是被什么人蛊惑了，听不进去我们的劝告，有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意思。”
沈文茵虽然心中万分失望，依旧强作欢颜地安慰张吉：“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咱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辛苦你了。”
夜幕降临，众人各怀心事地用过晚饭，回到帐篷里休息。
皎洁的月光照射着静谧的草原，只听得到草虫的吟唱。
沈文茵在帐篷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索性走出了帐篷。
裴文正站在帐篷外望着一轮明月出神，看到沈文茵走过来，急忙藏起了满腹的心事，“夫人，有何吩咐？”
沈文茵摇了摇头，“无事。睡不着，出来走一走。裴大哥在想什么？”
裴文垂下眼睫，轻声说：“没什么。”
沈文茵以为裴文在想念远在陕州的妻儿，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张泽铭和张俊、张敏，轻轻叹了口气，“碧云和东源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裴大哥是在想他们娘俩吗？”
裴文看着月光下沈文茵含笑的眼睛，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沈文茵仰望着夜空中的明月，悠悠地说：“如果大唐境内永远没有战争该多好，我们就不用和家人分离，不用为他们提心吊胆，大家每天都守在一起过着宁静祥和的日子……裴大哥，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裴文转过头去，满眼忧伤地摇了摇头。
沈文茵看着裴文凄恻的神情，心想每个人心底都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忧伤，就像此时天上清冷的白月光，只能独自欣赏，无法与人共享。
沈文茵叹了口气，劝慰道：“裴大哥，生活在这个战乱时代，我们都难免有过一段伤心的往事。死者长已矣，生者常戚戚。我们总是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伤中，或许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所以，我们要多想想那些开心的事情，守护住还在身边的亲人，余生里才能不留遗憾。”
裴文侧过身来，轻声说：“夫人说得对。”
沈文茵看着裴文脸上淡淡的笑容，沉重的心情轻松了不少，“裴大哥觉得回纥为什么突然要与大唐交战呢？”
“或许是听信了他人的挑唆，打仗还不都是为了争权夺利。”
沈文茵突然胆颤心惊地看着裴文，“裴大哥，现在我们的皇上还不知道回纥的阴谋，我们需要快些把这边的消息传过去。你快点派两个人回陕州去，告诉大人回纥此时的动向，让大人尽快通知郭令公。未雨绸缪总比措手不及好！”
裴文看着心急如焚的沈文茵，双手抱拳，“夫人莫急，我这就去安排！”
沈文茵眼看着裴文走向护卫们睡觉的帐篷，心中为此时才想到通知张泽铭懊恼不已。
两个护卫跟随着裴文走出帐篷，月光下策马而去。
裴文回到沈文茵身边，“夫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夜深露凉，夫人还是回帐篷里休息吧。”
沈文茵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走进帐篷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