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11月,C市进入了初冬,学生都在校服里面加了薄薄的外套。爱美的女生颇有心思把精美的项链首饰藏在校服里,上课的时候紧紧捂着,放学的时候才小心翼翼的拿出来,银白的饰品晃来晃去,引得隔壁技校的男生连连吹口哨。
方紫对这些女生往往嗤之以鼻,白眼连着翻了好几个。连带着江西窗也不由自主的翻了白眼,意识到自己的无意识之举忍不住抚额。
“房子,你再翻白眼,下次我看见你就会控制不住一直翻白眼了。迟早跟着你做白眼狼。“
“江西窗,你可不可以有好点的形容词啊,不能说我们感情深厚到同仇敌忾,一起鄙视这个世界的不良之风吗?方紫还加以双手托下巴的动作,愣是把江西窗雷了一把。
“好好好,我败给你了。”江西窗只想赶紧的拉着这个随时会惹事的人离开这里,余光中有个人在拐角的地方鬼鬼祟祟的跟着她们。一身黑衣服快要隐没在黑色的墙上,要不是那顶绿色的帽子或许看不清楚有个人藏在那里,江西窗装作不知情帮方紫整理头发,禁戒的把视线放在那边,那个人微抬起了头,一道疤痕若隐若现,狰狞而恐怖。江西窗脑子里有晃过去了,有什么东西没有注意到,在没有搞清楚前她一把抓着方紫跑起来。她拉着方紫穿进汹涌的人群中,像两条活鱼般穿梭来去,窜进一家服装店的模特身下猫着。方紫一脸迷茫的看着江西窗,刚想说话就被她用左手捂住,江西窗将食指放至唇间,摇了摇头。她继续注意着过往的人群,直至有个穿黑衣服的人停驻在店门口左右张望,又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江西窗悬起的心松了下来,方紫一把拉下她的手。
“怎么回事?刚刚那个人是谁?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
“你一下子问那么问题我该先回到你哪个啊?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不过他在跟踪我们。”
“啊,江西窗,你惹上黑社会啦?”
“你可以再夸张一点吗?你见过黑社会要鬼鬼祟祟的跟踪别人吗?人家黑社会一出来就是一脸霸气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是黑社会一样,有这样胆小的黑社会吗?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江西窗在店员的热情招待下抱歉的走出店门。那个人分明在哪里见过,是一张如此有特征的脸,在哪里见过呢?突然间电光火石间,脑子里的记忆识别出了。那个人曾在几天前在路边向自己问过路,自己还曾耐心的教导他该怎么去那个地方,那天晚上她在阳台散步时,又看见那个人在到处张望,她以为他还没有找到路,因为这个小区地形复杂,兜来兜去兴是迷路了。现在想起来,只觉后怕。那个人根本就不是问路的,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意图的跟踪自己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跟踪自己呢?是一张陌生的脸,自己也不可能跟他结仇。是江申的仇家?按理来说,自己从不曾跟着江申出席宴会,除了亲朋好友,外人都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女儿。那么,他到底为什么要跟踪自己?
方紫瞧着江西窗一脸若有所思的呢喃着,丝毫不理自己的宝贵意见。她坏心眼的拧了拧江西窗的手臂,换来吃痛的呼声。“回神了,你老是想着问题就不理别人的,一个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的。”
“我正在整理思路,你就来打乱我,真的是,反正或许就是一个变态狂吧。不理了,你脑子放聪明点,不要随便搭理陌生人知道吗?我要去兼职了,省得老板又说我总是迟到。”
“江西窗,我说你干嘛老是把好不容易的一天周末就去做兼职,你又不缺钱,况且都高三了,还要不要活了你。”方紫一脸心疼的质问道。
“很忙碌的话,我就会忘记时间有多难熬,至少这样子我不会感觉我是真的失去了什么。好了,我真的不跟你瞎扯了,我要迟到了。”
江西窗跟方紫说了再见就急匆匆的上了公车,找到位子时发现书包带子勾住了一个高中生的伞,她堵在中间的位子,上车的人都进不去后面,司机按着喇叭,“上车往后靠,不要挡着路,人比较多,快往后靠。”江西窗脸红耳赤,越急越是弄不开,手忙脚乱中有一双手把带子拉紧,把绕乱的伞轻轻拨开,左绕绕右绕绕灵活的解开了。她抬起头,脸上还未褪去热度,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谢,猛地撞进一片清澈的眼眸中,狭长的眼角带着笑意,她有点微微失神。那个人看她没有反应,推攮着让她坐在位子上。
“怎么?还没反应过来啊?”那个人突地笑出了声,后座有几个小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没了转而咬耳朵,朦胧中只听见“好帅,”“不活了。”的字眼。
“怎么是你?最近见得有点频繁,让我一时错乱了。嘿嘿。”那个人是秦朗,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人,诡异的是她跟这个人竟然达成了某种默契。自从在酒吧碰见他开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守着一个秘密。
秦朗看着眼前又开始走神的人,思绪又飞回了那天。那天他进包厢被一个客人缠上,脱不了身,最后不得不以人有三急躲开了那个肥头油耳的暴发户,在外间洗手间的拐角竟然碰上了江西窗。她皱了皱眉,有点不可思议,又走前几步在明亮的灯下看清楚了他的表情。那个时候自己竟然局促不安,心燥热得扑通猛跳。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是你啊”,越过他想走时,鬼迷心窍的拉住了她的手,他想要解释什么,开口什么都说不出口。解释自己并不是这样子的?解释不要把这个秘密说出去?解释自己有逼不得已的原因?可身上的这身制服,脸上糟糕的化妆品,这一切解释的话不就等于自打嘴巴吗?正当他不知道怎么办时,她伸出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必在意,工作不分贵贱。我从不歧视用自己的劳力赚钱的人。你会在这个地方估计也是为了你妈的医药费吧。在这点上,我觉得在这里喝酒玩乐的每一个高官达贵都没你干净纯粹,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神像什么,像天上皎洁的月亮,那么美丽。她的语句像什么,如一股温暖的春风,吹散了心中的所有阴霾,只留下清新的暖意。
眼前这个看似大小姐脾气的人对自己的职业没有鄙视,换做是其他人怕是早已捶胸顿足后悔莫及跟自己的相识。她看见的却是自己为母亲的医药费的身不由己,一直以来,乃至身边的兄弟,他都从来没有诉说过。他以浓妆示人只是不想被人认出,在他心里他一直自欺欺人的认为只要别人没发现,他就还是原来的那个他。可是这番话打动了他,原本一片荒漠的草原,有一朵小花借着水源在一点点成长。那一刻他终于体会到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是许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安心感,以至很多年后他都忘记不了那盏白芷灯下明媚美丽的脸。
“对了,你妈出院了吗?”
“再有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你也可以从那个地方解脱了。不过,我以后不开心不就不能去找你喝酒了。”
“以后不开心,你还是可以找我陪你喝酒,我们在大排档喝,边吃烧烤边喝酒不是更惬意吗?”
“好啊。我到了,走啦,再见。”
秦朗看着江西窗步子飞快的走近了一间便利店,有个男人从另外一间服装店里走出来,假装不经意的探着头看着便利店的江西窗。秦朗拦住了欲关上的车门,他火急燎燎的冲到那个男人面前,大力的扭过他的身子,一脸怒气的质问。
“你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