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中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两个人真的去了芬兰,她在雪地上摔倒,自己性急去搀扶时被她手里的雪球砸中,满脸的雪渣子却也掩盖不了她狡黠绚烂的笑脸,突地一片黑暗,身边的冰块急速坠落,模糊中只听见她在喊“救命,救救我……”
方靛在梦靥中挣扎起来,脑子迅速回归,他们还没有去芬兰,他着急想告诉她父母同意两个人交往了,然后他被车子撞到在地,看见有两个人把她拖上了车。那么现在呢?他在哪里?她呢?
“哥,哥,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哥?”方紫蹲在病床前着急的询问,那张俊逸的脸上摩擦出了伤痕,几条红痕破坏了平时的美感,他左右看了几眼,没有看到江西窗,昏倒前的意象并不是幻境,她是真的被人抓走了“她..呢?”
“哥,你刚醒来别激动,小心碰着伤口,左手骨折不是小事。至于西窗,梁总派人去找了,不过过了一天了,还是没有什么消息。”
一天?他昏迷了这么久吗?该死的这副身体不是无坚不摧吗,怎么会因为这么个车祸就变得脆弱不堪,他不知道的是,歹徒并没有心软,整个身子被撞飞出去,头也撞上了护栏边沿,脑震荡可不是小事。他没有时间担心自己,江西窗还陷在歹徒手里,怎么可以安逸的在医院里养伤,他想起身,却被方紫按住“哥,你的身子还很虚弱,你想去哪里?”
“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你,你别拦着我……”
方靛听不见这样的劝阻,硬是用右手直起身子,刚想推开方紫搀扶的手,医院的门就被撞开,梁祈的脸上看不见一丝表情,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生生要把方靛生吞活剥,没错,不是怒气,而是杀气。当初他怎么告诫自己的,要把江西窗保护好,可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
梁祈毫不犹豫的挥拳打上方靛的脸,结疤的伤口因撞击重新流血,他体力不支倒在了病床上,力度很大,连哼都没哼一声。方紫赶紧拦住梁祈欲再次挥起的拳头,梁祈一把推开,两手提起方靛的衣领大声怒喝“我怎么告诉你的,该死的,你知不知道她再受刺激的话这辈子就完了……”
他几乎站立不住,心脏仿佛被人用手抓住,跳动一分就被摁进一下,时而紧时而松,他没办法阻止这样窒息的感觉,喉咙最终只闻得一声哽咽。就如那一晚,在梁家的书房,梁祈的声音如侩子手,一刀把他凌迟得找不到尸首。
他说“那年,一个叫谢永生的人又向江申要钱,可江申不肯再给,他跟踪了西窗,然后在西窗发现他后告诉西窗,江申不是他的亲爸爸。那时她找不到人可以说话,你的小姨是这场婚姻的第三者已经让她受不了,何况江申还证实了他不是她爸爸这件事。你可想而知西窗有多难过。我刚回来,她说要自己解决我就没管,那个谢永生得不到钱就绑了西窗要挟江申,可谢永生那个人就是人渣,西窗的美貌来自于母亲,他一时色心起,想要强了西窗…..”
“谢永生简直就是变态,西窗反抗他就把西窗关进了一个没有灯的房子里,对着她污言秽语的辱骂,他常常趁西窗意志薄弱的时候走近屋子里摸西窗,西窗看不见他不知道他在哪里也没办法阻挡他的攻击。是畜生畜生。”
“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还要忍受谢永生的毛手毛脚,她早失去了意志,整整三天,她窝在角落里惊弓之鸟的蜷缩着自己的身子,可那个禽兽根本没想过放过她,在她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撕破了她的衣服,她已经没办法反抗,谢永生按住她的手脚让她没办法动弹,她拼着最后一点力撞向了墙壁,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谢永生看到她撞墙显然被吓到了,我跟着警察撞破门的时候他****着上身正准备脱裤子,她的头还在流血,可那个畜生还不准备放过她,你不知道她的头流了多少血,都是血红血红的,她几乎就像死去了一样。”
“她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好几次我都以为她会死了,胸膛的呼吸几乎感觉不到,整整一个星期,她才醒过来。可她不认识我了,整日缩着身子恐惧一切的事物。她并不是不想说一声,而是她根本说不出来。撕咬,怒骂,尖叫,害怕,她根本无法摆脱那场噩梦,她时常充满防备的看着我跟医生,手碰到什么就拿来砸我们。有的时候还会咬自己的手臂,那上面都是渗着血的牙印,两只手都是满排的牙齿印,触目惊心。医院说这样下去情况不容乐观,需要配合心理医生治疗。她那时才十八岁,马上就要参加高考,有那么美好的前途都被那个丧心病狂的男人毁了。”
“我带她去英国住了两年,心理医生时常陪着她,用催眠进去她的梦境知道了症结才勉强治好她,可她自动屏蔽了一些事实,比如让她痛不欲生的那个绑架,心理医生说这是自我暗示法,就跟植物受到外界攻击下意识的合拢叶子保护自己一样,她能感知那些记忆对自己来说是百害而无一益,潜意识的抵制抗拒,甚至决裂的割舍。创伤性愈合后她还是惧怕黑暗跟头痛,无法入睡。只要不再受同样的刺激,这段记忆就不会重新出现。所以我隐瞒了所有事实,我告诉她我带走了她,因为她受不了自己没有了家还有恨着多年的人是你的亲人这件事所以营养不良昏倒了,她本就有贫血,对我的说辞深信不疑。”
“方靛,我跟你说这些,是不想你再误会她,她没有错。错的是命运,回国后她不想自己拖累我,自己在外面住,我还是不敢放她一个人回家。司机每天接送,不忙的时候我还会自己送,我很担心她想起来,你知道我有多怕吗?如果你看过她当时的样子,绝对想象不到现在她的开朗有多难得。”
“我很开心她对设计依然狂热,后面的日子里设计就是她的好朋友,每次头痛就废寝忘食的画设计图,把对过去的怨恨跟对你的思念反映在设计图上,直至你出现,我一直反对,可她依然对你着迷,从未变过。”
“你用诡计逼她回C市,我不同意可她嘟嘴撒娇我根本无法拒绝。你别怪我对江申斩草除根,西窗住院的时候他一次都没来看过,我带走西窗的时候他也没有挽留跟问候过。就算我姐姐对不起他生了别人的女儿,这么多年的相处,在他手上宝贝着呵护着的小天使,他怎能这么狠心。简直就是衣冠禽兽。”
“方靛,我只希望你此生不要负她,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此生不要负她?他方靛何止是负她,还欠她,他的小姨对她做了什么,他的父母又说过什么,而他自己呢,不明理由只会责怪怒骂。最恨的是她在跟病魔抵抗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自己砸了两个人一起买的物品,她害怕恐惧彷徨的时候,他从未给予帮助保护,还在见面的时候落井下石,还有多荒唐可笑呢?
“你打死我吧…梁总,你打死我吧……”方靛泪眼婆娑盯着梁祈喊道,空灵得如一个人偶,毫无人气。
“打死你?杀你几千次都不能解恨,可我不能这么做,你是她的心头肉,我怎会伤你一分一毫,那个傻丫头,把我们看得这么重要,把自己置于何地,”总是这样,第二次了,我又犯了这样的错误,第一次没能救她,是因为来不及。那么这次呢?还有借口可以找吗?想他梁祈翻天覆地,竟连自己的宝贝都保护不了,何其无能。
方靛抑制不住的眼泪如汹涌的海洋,急速生生不息。你曾说,沧海桑田天涯海角,我们绕着地球走一百遍吧,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在有生之年走完一圈,可你想想一百圈也,多浪漫,我们得相爱几辈子啊才走得完这一百圈。
你说,我总觉得有一段记忆有缺点,每次想要想起来就会头痛,我瞧着也是上天对我的厚爱,难过的记忆帮着我消去了,让我重新开始,这千万分之一的机会都让我遇到了,何其幸运。
你说,你家离我家一公里远,五年的距离是一公里的N次方远,可我从不觉得我们相隔很远,我一直能感应你就在身边,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不曾离开。
你说过好多话,怎么一时间都涌进了脑海里,我也有好多话想跟你说,能不能亲自告诉你,等等我,我一定会亲自找回你,再坚持一会好吗?一定要等着我亲自接回你,我的西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