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房子,你发什么愣,你不是要去看你的师兄,还不快点。”
陷入回忆的方紫回过了神,看着前方皱着眉看着自己的江西窗,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篮球场的人声鼎沸不是盖的,还没上前就听见了呐喊声。那是江西窗第一次看见方紫迷恋的眼神,她的眼睛一直望着那个方向,跟在自己面前疯癫的样子判若两人。江西窗顺着她的眼光看去,离得太远有点模糊,白色衬衫黑色裤子,上篮前习惯拉拉自己肥大的裤子,起步上篮,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江西窗对这个人不熟悉,可已经如念经般的咒文一直出现在江西窗的耳中。这个时候的江西窗依然不相信爱情,她总觉得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让人渴望不可及的,离得远远的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直到她遇见方靛,那是个很糟糕的天气,方紫约她到家里看恐怖片。总得来说,方紫就是一个奇葩,明明胆小却喜欢挑战,明明怕黑却喜欢黑夜,她是一个矛盾极致的人,可也是这样一个人,成了江西窗唯一的一个好朋友。
江西窗走到半路时,天空响了一个闷雷。她吓了一跳,站立不稳萎了脚,就在要摔倒在地的时候她被一双手扶起。站稳后她看向了那个人,她感觉心疼痛了一下,随即剧烈的跳动,比平时的心跳快,比运动后的心跳快,是心动。那个人眉清目秀,没有染发,刘海服服帖帖的落在额头上,单眼皮,白皙且英俊。只一秒,她就看清了他的样子,而且再也忘不掉。江西窗的脸腾的通红,正当她局促不安的时候。那个人笑了,是来自海边的清风,是来自大山的凉爽,是来自溪水的空灵。世界上的美好都比不上那样的笑容。
“你没事吧?下次走路得看着点,小心走路。”
“嗯…谢谢你。”
“嗯,再见。”
“再见。”
江西窗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一点点走远,失去了言语。她摸上自己的胸口,深深的吐了口气。她松了松背包带子,那有点迟钝的动作证明刚刚她有多紧张。而她没有想到,这个再见会是这么快再见。当她看见方紫打开门背后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她竟然慌乱到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睛看见还在,她又揉了揉眼睛。方紫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滑稽的江西窗,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失态。江西窗显然不相信那个人出现在这里,要是晚上她还以为提前经历了恐怖片,她着急的抓着方紫的手,口齿不清的指着沙发上的那人。
“房子……快捏捏我……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他他他……他……他是谁?”
“西窗,你怎么了,他是我哥啊。方靛。”
“他就是你哥?”
“对啊。”
“就是那个理科全能,文科低能的方靛?”
“对啊。”
“那个闷骚经常指挥你跑腿的方靛?”
“对啊。”
江西窗欲哭无泪,难怪有0.01秒觉得他似曾相识,现在看来他跟方紫有相像的地方。江西窗听见有轻笑声,方靛用手肘支着沙发边沿,双眼无辜又深情的看着她们。
“小紫,我真伤心,原来你在外面就是这样形容你的哥哥啊。”
“方靛!你闭嘴,你不要吓到我的好朋友。”
“哦?江西窗吗?”
江西窗瞪大着眼睛,脑子迅速的转了一圈,他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方靛看着她的眼珠子转啊转,就跟小仓鼠似的可爱极了。让他有亲近逗一逗的冲动。他修长的脚交叉合起,一举一动十足优雅又不失气质。
“当然是方紫跟我唠叨的啦,只不过她明明说你是又聪明又大方,怎么我看见了一个又害羞又气愤的小女生呢?”
“你……”
“西窗,你好,我是方靛。”
跟刚刚开玩笑的语气不同,是十分认真的态度。江西窗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这个人,在心里默默的念着方靛方靛方靛,她竟然有眩晕的感觉。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闹腾,江西窗在这一刻终于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这回事,而且该死的砸在了自己身上。她再也不敢嘲笑方紫的花痴,因为自己今天完完全全的诠释了这点。
江西窗跟方紫认识这么久,第一次造访她的家。高雅不庸俗,脚下铺着软绵绵的地毯,电视的上方有一张醒目的照片,方紫穿着公主裙,方靛穿着小礼服,笑靥如花。延伸到楼上的楼梯墙壁上,全是白色相框框起来的照片,有方父抱着小小的方靛,方母搂着小方紫,一家人去游乐园的,方紫7岁生日的,方靛小学毕业的……她一张张看过去,心里的闷跟难过却一点点更加清晰。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家,不是打开门就看见冷冰冰的饭菜的一个家,不是黑灯瞎火只有一个人的一个家,不是宁愿呆在外面很久都不想回去的一个家。江西窗把喉咙的不适用力的吞了下去,抬起手逝去一滴眼泪,转头对着方紫坦然一笑。
江西窗以为没人看见这一幕,但是方靛看见了。他拿着水杯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江西窗修长又瘦弱的手指拂过那些照片,有点爱不释手有点小心翼翼有点慌乱不安更多的是羡慕,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她抬起手擦去那滴眼泪时,他突然想握住那双手。他看着江西窗转过头若无其事的微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是怎么样的女生?为什么对平常的照片却这么羡慕?为什么明明脆弱却如此要强?为什么要笑着哭?方靛自己把自己绕进了一个迷宫,一个叫“江西窗”的迷宫,而这个人他才认识不到三个小时。
江申坐在办公室里用手支着额头,拇指跟食指循环按摩着。眼镜被他摆在办公桌上,凌乱的桌子上都是企划书跟合约。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最近跟城南的案子一直定不下来,那么死咬着价钱不肯签约,他把签约金压到最低,对方还是不肯松口。他忙得不省心,江西窗还趁机捣乱,偷东西,打架,抽烟什么都来让他无可奈何。桌子上的手机震了震,他睁开眼睛,按下接听键。
“喂,婉约。”
“江申,今天是小昂的生日,你回家吃饭吗?”
“你看我,都忙晕了,要不要去订个蛋糕?要不今晚出去吃吧。”
“不用了,我已经买好了菜,今晚给你们做醉虾吃。”
“好。”
江申挂了电话后,走到窗前。下午的阳光射进落地窗里面,给沙发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36层高楼下望下去车水马龙都变得极其微小。对面办公楼上的青年到饮水机旁边倒了一杯水,小小的喝了一口又坐下噼里啪啦的开始打字。镜子里他的两鬓已经添了些白发,这个时候新桥的天应该特别的美,红霞布满天。会有小孩子成群结队的唱歌回家,邻居背着锄头正从田里回来,庭院里或许还滴着水,西窗种的菊花娇脆欲滴,她会虔诚的双手紧握闭眼许愿,长长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可爱极了。江申想着想着嘴角就开始上提,夕阳的光这时爬上了他的脸颊,偷偷的在上面跳跃着。
江申特意去面包房买了个巧克力蛋糕,路过花店时买了一束白色的菊花。钥匙还没伸进钥匙孔,就听见里面传来被子摔破的声音,他急忙打开门,江西窗愤怒的看着李婉约跟江昂,脚竟然踩在碎玻璃上,血蔓延在透明的碎片上,融成一朵血色的花。他吓得赶紧丢了手里的蛋糕跟菊花,冲过去把江西窗悬空抱起放在沙发上,有一块碎片刺进去了脚底,他想伸出手被江西窗推开,江西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使劲的瞪着江申,似想把江申刨出个洞来。
“江申,你好样的,你竟然敢给他过生日。”
“姐……”
“闭嘴,我没有你这种来历不明的弟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野种,也配叫我姐。”
“西窗!”
“怎么,心痛了,又要护着了是不是,你护啊你护啊,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就是个外人,我在这里还碍着你们和乐融融的生日了是不是,好啊,我祝他生日快乐,死日早来。”
“你给我闭嘴。”
江申一抬手甩了江西窗一个巴掌,左脸颊传来的疼痛是灼烧般的疼痛,嫩白的脸蛋上立刻浮上了一个五指印,在江西窗惨败的脸色下显得更为突出。江西窗冷冷的笑了声,随机大声的笑了出来。那笑声中带着对这个世界无尽的不安跟绝望崩溃,夹着凄凉。她重新站在地板上,目光一瞬间变得异常冷漠,每走一步她就哆嗦一下,碎片便刺得更深一分,她右脚的血印印在了地板上,那么寂寞跟疼痛。她在江申追上来之前跑出了门,把欲拉住她的江申挡在了门内,只剩下风里带来的那句焦急的话语。
“西窗,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