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黑色神钟浮现,发出振聋发聩的可怕魔音,直让人心惊胆战。赤火旗忽然分成十二面,封锁四方,自成阵势,把神宏围在正中。无数道凶猛的火舌冲出,把地面都烧裂了,黑色神钟上黑光氤氲,硬是把滔天的火焰阻挡在外。
袁道大喝一声,金白色的金灵元气汇成一股剧流,源源不断的冲进苏潇体内。金水转换,秋水剑一声清啸,温度陡然骤降,大地上立时结出一层寒霜。黑色火焰熄灭,赫连明辉脚下传来冻结的声响,厚重的冰层已经爬到了膝盖。
“苏师妹小心——”袁菲惊呼。
巨大的剑柱汇聚成型,天云道人看准苏潇,归元天刃正要挥出,胸口却忽然传来一阵焦臭,火光跃动的惊澜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
革刑!
剑柱没有劈下,赫连明辉爆出惊天怒意,震碎封住他的冰层,接着杀来。
杜成乾呢?他和革刑一起坠落,革刑回来,他却去了哪里!
天云道人转过身,死灰一般的双眼盯着革刑,没有惊异,没有欢喜,就算被他一剑穿心,也没有一丝愤怒,只是挥动左手,一掌印在革刑的小腹上……
气血翻腾,五内欲裂!
革刑抽身拔剑,爆裂的火柱从天云道人体内窜出,巨大的火苗瞬间点燃了整个身躯。
一团火焰从空中落下,像是陨落的星辰……
他的尸体早已腐朽,失去灵力的支撑,短短一刻就烧成飞灰。
革刑一阵失神,虽然天云道人早已死去多年,他所焚毁的只是一具没有任何感知的尸体,心中却难以平复。
他大口喘息着,天云道人的最后一击虽然并不强,却还是让他受了重伤。袁菲、林慕云和柳芸芝已经尽力,难以再战,袁道、苏潇、沐知薇和火炎也在苦苦支撑,尽落下风。更可怕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场上。
杜成乾!
他卷动着滚滚魔气,像是从地狱而来的疯魔,吼碎了苍穹。又像是一道狂飙的飓风,毁灭一切事物,猩红暴戾的双眼里不知充斥着谁的愤怒,冲着脱力的革刑疾奔而来。
“左前,十六丈——”
低沉的传音分外清晰,革刑并不理会杜成乾,一步踏出,朝着左前奔去。
数声咆哮响起,妙云仙姑、赫连明辉和神宏和尚竟然同时放弃了对手,冲着革刑杀来。
沐知薇几人心有所动,立时明悟,出手阻挡。借着此机,大正禅师更是一记重手打在妙云仙姑的背上,一阵浓烈的黑烟冒出,这具鬼伥终于扑倒在地,不再动弹。
“小心——”可怕的掌风已然打到脑后,革刑却无暇分辨是谁在惊呼,呼啸的剑气自惊澜剑上掠出,朝着一片杂草遮掩的碎石间打去,可未等剑气及至,几声惶恐的喊叫传出,碎石崩飞,三道灰影冲出,还带着一阵散乱的风铃声!
革刑并不追击,身后也没了动静,这才缓缓地转过身来……
身后,杜成乾的一掌已经挥出,就停在几寸之外,那一双眼睛恢复了空洞,像是一具木雕!
“蠢材!”天虫老人一声暴喝,大袖一甩,将逃回的三名灰衣人抽飞。
只是,嘹亮的凤鸣忽然响起,一只燃烧着的火凤从天而降,扑向毫无知觉的赫连明辉,就要将那具鬼伥烧成灰烬。可无声无息间,淡绿的荧光忽然聚集成一道光幕,妖异的像一张柔韧非常的网,抵挡住了火凤。
正道这边的人群中,一个须发赤红的老者一步迈出,爆裂的火气聚集在他周围,正要打出,一袭紫褐麻衣的黑面却沉声道:“这鬼伥炼制不易,岂可轻易损毁,倪道兄可是真的要出手么?”
赤发老者正是九嶷山的掌门倪桓,他一挥手收回了火凤,道:“我知道你带了‘引魂灯’来,可你们的人手不足,就算如此也没有丝毫胜算吧!”
黑面笑吟吟的道:“正道高手尽出,我等现下确实难以抵挡,可正道的‘五大神器’中,草云庵的‘女娲石’已经用来补天;贵派的‘山河社稷图’早在两百年前就已遗失;昆仑山的‘分山尺’也随着聂苍岩不知所踪;蜀山的‘苦棘神剑’倒是刚刚寻回,可却没人能够驾驭;至于普陀山的‘彼岸神钟’……哈哈,彼岸神钟就在近处,可大愚禅师会把它拿来对付‘引魂灯’么?没有东西可以克制引魂灯,你们纵然能够得胜,伤亡也势必惨重,且不说大愚禅师和缘惠师太会不会下得了这个狠心,就算你们惨胜,又拿什么去对付将要出世的‘涅槃血魔’?”
倪桓无可辩驳,唯有冷哼一声。黑面从袖中拿出一个青铜小铃,微微摇晃,神宏、杜成乾和赫连明辉就如同木人一般退到他身后。他朝着革刑打量一番,忍不住问道:“这位蜀山的小友,你是如何找到‘控尸人’的藏身所在?”
他说话甚是温和,丝毫察觉不到有什么险恶之处,竟让人难以推却。革刑退后几步,丝毫不敢大意,道:“恕难相告!”
黑面也不生气,点点头,道:“好一个后辈!”退回本阵,大声喝道:“这一阵是我们输了,我们圣教门徒言出必践,‘五行逆天大阵’任君去破,我等决不再行阻拦。如果你们能破得了大阵,阵中的五颗‘真元石’你们也大可取去!”他朝着身旁的两人看了一眼,道:“风宗主和靳使者可还有话说?”
那两人正是饮血流的宗主风白鹤和饲魔堂的降雨使者靳中墨,风白鹤摇摇头,靳中墨却冷冷地哂笑道:“这一日的厮杀,你我两方都死了不少后辈子弟。新一代的‘涅槃血魔’即将出世,在场的各位道友不知道又有谁将会丧命其手,此刻一别,恐无再会之期,还望各位道友多多保重才好!”言语极是刻薄冷漠,分明是在讥讽。
“阿弥陀佛——”一声佛唱响起,白眉垂肩的老僧走出人群,长臂一挥,肃穆的金光从他灰色的僧袍中打出,朝着漫天滚滚的血云而去。阴沉的天际,忽然破开一个口子,明媚的晨光投射出来,顿时有种重获新生之感。革刑只觉得胸中浊气尽除,沉闷压抑之感也减淡了许多,陡然阔达起来。
大愚看了看身后的年轻弟子,似乎看到了他们脸上的郁闷苦涩化开了一些,道:“佛登大宝之时,曾经五火煅灼,三灾七祸加身,历经九九劫数,方成正果。今日诸弟子身消此地,不过是大宝之途的一劫,身死却不代表劫尽,他们未走完的道,将由你们继续走下去,你们可曾明悟?”
人群中并无回声,大愚也未失望,继续说道:“‘涅槃血魔’绝非几人便可抗衡,二十年前,老僧的师叔神宗魔化出世,祸害苍生,五派几乎拿出了所有底牌才将其镇压在这‘沉沙之海’中,即便如此,还是损失了几十名前辈高手和数百的门人弟子,当日的情形,此刻仍是历历在目,老僧时时回想,到如今也是胆战心惊。你们当下已在此魔的身侧,现在退出,绝不会有人阻拦,更不会有人嘲笑,去留全在自身!”
场中顿时静的如同死域,就连魔门中也无半点声音发出。玄天傲冷电似的目光扫过众人,道:“你们大可不必掩饰,当年就算是我面对神宗,也是胆怯得很,更何况你们?你们应该知道,当下的‘涅槃血魔’比之二十年前的神宗更为可怕,此人未成魔之前,就已经位列‘四尊’,道法通天,举世无敌。现下化魔出世,没有谁敢说能从他手下全身而退。今日回去之后,你们可以自行决定去留,莫要好胜逞强,到时候吓得屁滚尿流,才辱没了师门威风!”
言罢,又朝着魔门中喝到:“靳中墨,若要说魔门中我最看不起谁,那必然是你无疑,除了一身道行,人品胸襟,见识谋略,都是下乘!你可知当年你强出头,非要拉上其余三宗在此设下五行逆天大阵,阻拦我等加固涅槃血魔的封印,为何当时离恨门和驭蛊斋半推半就,不肯出力?就连神宗一手扶植的饮血流都不太情愿?还有现在,黑面老妖和风白鹤会突然答应不再阻拦我们破阵,为何离恨门干脆就不来趟这摊回水,恐怕你到如今也弄不明白?那是因为他们也不想看到神宗出世!”
靳中墨登时恼怒,直盯着风白鹤和黑面。风白鹤转过头去,并不理睬,黑面却依旧笑吟吟的说到:“靳兄莫要中了这厮的挑拨离间之计,神宗大师是我魔门当下第一高手,我等巴不得他尽早出来,一举扫平这群虚伪的小人!”
不待靳中墨有所反应,黑面又道:“大愚禅师,段九章道兄,诸位道友,此间事已了,我驭蛊斋就先走一步了。”说罢,领着驭蛊斋门徒就此离去。风白鹤也不停留,只剩饲魔堂一系人马静待靳中墨下令。
“怎么,靳中墨,你想带领饲魔堂再和我们斗上一阵么?”倪桓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