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这里怎么会有个小姑娘啦！”宋悉萍扭着胯走到春熙苑门口，看见个小姑娘倒在门口，看着估摸十二三岁的样子，“都要挡着阿拉的客人了呀！”。宋悉萍走近，慢悠悠的蹲下瞧瞧，用修长的手指摸了摸那女孩的脸蛋儿。
“哎呦，悉萍怎么在门口蹲着啦？待会一起喝酒？”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梳着个大油头正准备走进春熙苑
“王总来啦，你先里面坐哦！”宋悉萍摆出了个笑容，说完便又低下头打量了打量倒在地上的小姑娘，“长得还蛮漂亮的嘛。”
她挥了挥手，站在门口的两个小二便跑了过来，“您什么吩咐？”低头哈腰道。
“把这个小姑娘抬到我房间的床上。”宋悉萍略略抬抬眼眸，犀利，优雅，混在一起。
“啊？好嘞”两个小二没说什么，听完就把女孩抬了起来往店里走。
宋悉萍在原地正了正身子，深深吸了口气，一转身便已戴上笑容，柔媚的走进去……
女孩脏兮兮的，与春熙苑的繁荣格格不入，引起众人鄙夷的目光。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宋悉萍的床上，眉头紧皱着。
到了半夜，宋悉萍应付完了几个客人，慢悠悠的走进房间，看着女孩难看的脸色，皱了皱眉又走出了房间。
“小二呀，打盆热水给我”
“好嘞！”
温热的毛巾敷上了钟宓的脸颊，她皱了皱眉，有些清醒过来，缓缓睁开眼。
“小姑娘醒啦，要吃什么嘛？”宋悉萍淘了淘毛巾。
钟宓顿时有些慌乱，眼前的女人看着三四十岁，很优雅，画着浓妆，穿着修身的旗袍，披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毛做的披肩，看起来雍容富贵。“不用了，谢谢。这是什么地方？您是？”钟宓觉得她看着不像坏人，便轻声问道，声音略显沙哑。
宋悉萍嘴角勾了勾，“你叫我宋姨吧，这里啊……是，是饭店。”她总不能告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说这里是个窑子吧？“侬刚刚晕倒在我店门口嘞，我就把你扶进来了。”宋悉萍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钟宓皱了皱眉，脑子里霎时间闪过了母亲被杀的画面。房间里的西洋钟有一搭没一搭的响着，沉闷沙哑。
“谢谢您了。”她低了低头，像是思虑了些什么，有抬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带着丝恳求，“您……我能不能在您这里打工，我现在没地方住，也没饭吃……我……”
“你还没成年吧？我可不能招童工哦！”宋悉萍坐正了些，打断了钟宓的话。说罢，她又想了想，尽管不能让她做这里的姑娘，她长的还不错，弹个琴唱唱歌也不是不可以。再画个妆，她不说，也没人知道她几岁，“不过你能吃苦吗？”她话锋一转。
顾星儿的眼神原本暗了下去，却又像看到希望般亮了起来，“能，我能！洗碗拖地洗菜我都可以的！端碟子也行！”她像瞬间有了精神般。
“那你明天起跟着我学弹琴唱歌吧，饭店缺个表演的。你叫什么名字？”宋悉萍笑了笑，又瞬间严肃了些，“要是做的不好我可就不要你了。”
“弹琴唱歌？好！”钟宓虽有些许疑惑，但也一口答应下来，毕竟不一定再能遇上这样的机会了，“我叫钟宓。钟表的钟，宓是宝盖头一个必。”
“你父母呢？”宋悉萍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钟宓愣住了，尽量平淡的说：“我爸丢下我们跑了，我妈被……被利军杀了……”
宋悉萍眼里多了些同情，不再说什么，只是摸摸她的头，起身到一旁的柜子里翻了翻，拿出一套新衣裳和一条新毛巾，递给她，“你房间在隔壁，去洗个澡吧，明天我带你去买你的衣服。”
钟宓拿手蹭蹭身上的衣服，接下了更洗衣物与毛巾，“谢谢您。至于买衣服……我有换洗的衣服，不用劳烦您了。”
“阿拉饭店可是要注意仪容仪表的，这可是我这个老板的要求哦！”宋悉萍嗤笑了一声，手轻轻遮住红唇，眼睛眯成一条线，弯弯的，怪好看的，“好了，傻孩子，快去吧，早洗早睡。”说罢挥了挥手。
“那那些钱我以后会还给您的。”钟宓低头笑了笑，“那我先走了，谢谢您的招待。”她毕恭毕敬的合上门，走了出去。
春熙楼一共四楼，宋悉萍的房间在顶楼，顶楼有两间房间，另一间一直空着，现在便给了顾星儿，洗手间是四楼公用的。
钟宓缓缓打卡房门，房间装修都是西式的，整洁干净，但是灯光都是黄色偏暗的，看久了令她不经用力眨了眨眼。“呼——”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一天里发生了太多事，令她头晕脑胀。疼痛，伤心，愤怒，幸运，她分不清。至少以现在来说是找到个地方落脚了。
她把手里的一堆衣物放在床上，费力的缓缓推开窗户。过去的生活里，她一直住在那小小一间土屋里，设施都是最简单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小洋楼，这样的窗户。
“妈，您受罪了。本想着女儿长大了有出息了，让您享清福的。”钟宓对着布着云朵的夜空，哼笑一声，“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您在那里一定要好好的，我现在也有地方住，还可以打工。我……我会每年都去看您的……”尽管她努力忘记母亲死前的样子，但那画面还是萦绕心头，难以忘却，有些许的哽咽，“我会替您报仇的……”
钟宓拭去眼角的泪水，关上窗户，拿上衣服走向房间外的卫生间。
这样的卫生间对于钟宓来讲十分陌生，放下手中的衣物，把弄了几下水龙头，水忽的从头顶淋下来。她一惊，冷水从头顶一点点流至脚跟。不禁打了个寒颤，她连忙转身试着把水调热。
雾气瞬间布满整个浴室，暖流从钟宓身上划过。可以说，她从来没有这样洗过澡，陌生、惊喜、舒适、困倦在水汽的蒸腾中慢慢弥散开来。少女关闭了水龙头，用大大的毛巾覆盖住自己。宋悉萍给她的是一件小小的内衣和一套纯白色的真丝睡衣，丝滑的手感，和原先那件粗布衣服完全不同。她不熟练的穿上衣服，在身上滑溜溜的，倒是有些奇怪。
浴室里的镜子也布满水蒸气，朦胧的盖上了一层薄纱。钟宓看向镜中的自己，穿着本不属于自己身份的衣裳，半湿的长发披在肩上，把睡衣弄湿了一片，脸色在经过热水的洗礼后倒是好了不少，看上去显得精神了些。随即，她又低下了眼眸，轻叹了口气，抱着换下的衣服，缓缓打开门回到房间。
夜色已深，钟宓困倦不已。本想着等头发干了再睡，坐在床上两眼失神，久之，也就慢慢地陷入睡眠——带着对新生活的懵懂与对未知的不安……
梦里，妈妈笑着朝钟宓走来。
“宓儿，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的。”她有些粗糙的手指抚上了钟宓的脸颊。
“妈妈，我好想你。”钟宓的泪水早已不受控制，涌了出来。
余霞红替她擦掉了泪水，“宓儿，听妈妈的话，不要想妈妈，也不要搞什么仪式。妈妈……只是睡着了，妈妈过得很好，你也一定要过的很好。在妈妈眼里，什么都不重要，只除了你过的好。”
钟宓点点头：“妈妈，我会自己过的很好的。您在那里也一定要过的好。我答应您，您也要答应我！”
“好好，傻孩子。”余霞红笑的起了皱纹，“不哭了不哭了！”
钟宓想扑到余霞红怀里，却……扑了一场空……
“妈妈，我……怎么会不想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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