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太阳是怎么样的
但也许像你
我真的快要忘记
但你又突然出现
一切都匪夷所思
一切又不难预见
可能是夜间的月亮不圆
但也许是云太厚
看不见
缓缓地起身,又坐下。保温杯里的水已经见底,我机器人一般地走向水房接了杯水,以往的记忆碎片重新拼接,留着长发的她,只有寸板的我,那些讲过的话,虽然只有一句,我记了好多年。
到现在我才意识到,那些年,真的看得到的只有她的背影,她的正脸在我的记忆里似乎没有出现过,唯一的影响就在转过身是若影若现的侧脸,但现在,我清楚的看到了她的脸,十年的岁月好像并没有出现在她的人生里,虽然我不记得她的脸了,但这份资料上的照片依旧年轻,但是她也许早就变了模样,只是照片好久没换过了,我在脑海里试图想想她现在的样子,但只能出现她现在在资料卡上的样子。
我是有些激动的,确切来说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但好像我并没有得到什么,我终于看到了她的正脸?还是再次见到那个曾经在我记忆的人?一杯又一杯的水,我习惯在与当事人会面前做好提问的大纲,但不知道为什么略微颤抖的双手让每一个字都写的那么困难,最后,我放下了笔。
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人与车在宽敞的路上拥挤,走在天桥上或是站在地铁上,我之前总会观察行人脸上的表情,今天却毫无兴致,一个人躲在地铁的角落,翻看着手机里面那时间标注在最前面的照片,依旧是背影,我好久没翻出来过了,我之前将它洗出来过,但那张被保存在相框里的照片在大学被遗失在了某一个角落,索性就不再冲洗,存在手机里,也算是一种纪念的方式。
想见她,我一步一步地维持我心理医生的体面,但越走越快,最后狂奔地回到家,大汗淋漓。在沙发上蜷缩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似乎是有些平复下来。我从来没有这样过,慌乱的样子也使得同乘电梯的邻居意外,他们关心的询问我出了什么事情,我搪塞了三两句,她也就离开了。
脱下代表束缚,节制,精英的西装,让冷水使我清醒是我每天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它往往能让我远离疲惫,忘掉工作,减少烦恼,都说心理医生宠辱不惊,也许他们都是这样,也许他们都跟我一样,在听完当事人的讲述,我看起来依旧平静,镇定地给出解决方案,但他们的焦虑,他们的痛苦也有来到我身上,我看到了太多社会的恶,也目睹了太多的心酸,正如周作人说的那样:“好思想写在书本上,一点都未实现过,坏事情在人间全已做了,书本上记着一小部分。”同行们好心教我看动画片来解决问题,说孩子的世界纯净,能净化人心,但现在我也不看了,还是冷水来得有效些。
但今天它失效了,做好一个心理医生的工作就是不带任何情感来看待病情,但在这件事情上,虽然我还没有见到她,我却已经有些失态。
擦干了头发,我打开那本同学录,有些感慨,好多年不用了,但在那个年代,好像同学录就是毕业前留给同学最后的念想,因为有可能再也不会联系了,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想做却没做的事,一股脑地写在上面。为了不让她感到奇怪,我一个一个地让同学在上面写下,即使我之前跟他们完全不认识,她是最后一个。
我们还是没说话,除了之前那一句,我把同学录从最后一排传到她面前,她回头冲我笑了一下,然后写完了,就沿着刚才的路径传了回来。在毕业的那天,我在学校门口拿掉了所有人写的东西,只保留她的那一页。但是碍于同学们的眼光,把他们的那些页塞进了书包,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让人觉得好笑。
直到手机设定的每天闹钟响起,我才意识到自己在沙发上睡了一觉,腰酸背痛,但想到今天的行程,我还是很快的洗漱好,换上了正式的西装,在镜子面前比了又比。
要去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