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沁堰位于那条大河下游的一处断崖瀑布边,瀑布宽四十九丈,高一百九十九丈,山沁堰在两边建造了一大片仙家府邸,以一座横跨大河的木质长桥勾连。更在瀑布冲刷的崖壁间开凿一百多间洞府供弟子修炼使用,传言瀑布悬崖的半腰曾有仙人骑白鹤飞过。
此时的两边府邸已是灯火通明,在一处供奉府邸之内,一位身着墨色常服的胡渣汉子正在院中缓缓走桩练拳,身上罡气深深,是那王屹。
一位年轻的独臂奴仆面色苍白,急匆匆的跑到了那胡渣汉子身后,低头说道
“老爷,有门下弟子禀报,发现了一位青衫白巾的年轻人!”
王屹闻言停下了练拳,急忙转过头去看向那奴仆。
“你是说是那个鹿央宫供奉?他居然没死!”
断臂奴仆眼神狠厉咬牙说到“小的仔细问过那些弟子,他们描述之人确实就是那鹿央宫供奉了。”
断臂奴仆心中早对岑镜涯怨恨至极,他就是那在岳舟之上想偷岑镜涯玉佩的那个奴仆,被忘涯宗弟子带走后他不敢说出主谋,就自己承担了所有罪责,忘涯宗断了他一臂以示惩戒,他不敢怨恨忘涯宗,自然把这笔账算到了岑镜涯头上。
王屹也是咬牙切齿,心意难平,岑镜涯未死,他就会有麻烦。
“他可与那些弟子谈及过我?或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回老爷,没有提及。他多半还不知道您的身份。”
“怪不得那三人久久不给我回信,没想这人这么厉害,为什么以前从未听说过鹿央宫有这等人物?”
王屹正思量应对之策,又有一人从院外走了进来,是位雍容妇人,体态丰腴,满脸怒容。
妇人看见王屹后怒问“王屹,你干了什么?”
王屹故作不解,那日请那三个散修去杀岑镜涯夺宝之事他并未告知妇人。
“孙夫人,你怎么来了?”
“王屹,山沁堰现在是什么状况你不清楚吗?为什么还要去过多招惹那鹿央宫之人!万一那周巽找上门来,你担的起吗!”
妇人非常后悔,此人是她亲手扶持到供奉之位的,在之前那位与她同一阵营的金丹供奉被她丈夫亲手打杀之后,王屹对她多有顶撞,眼神轻薄,但这些她也只能忍了,她怕若是把王屹逼急转投了那几个老家伙,她只会更加得不偿失。
王屹略有不悦,见那妇人信誓旦旦的表情也就不再伪装,他现在没必要怕她了。
“我会想办法解决的,绝不会让那几个老家伙发现,孙夫人不用操心!”
“最好如此,要是再漏马脚,我即便让了这家业给那骚狐狸也保不住你。”
妇人说完甩袖而回,她可不能在这里呆太久,那几个老家伙的眼线一个个都是火眼精金,最是烦人。
王屹脸色阴沉,妇人的言语让他非常不爽,但还有一事更让他不爽。背负着的双手青筋暴起。
“王五,你去把王一叫来。”
候在一旁的断臂奴仆心里一沉,知道王屹是生气了。
立即应到“是”
半刻钟之后,断臂王五带着另一位年轻奴仆王一走了进来,低头哈腰。
“老爷,尽管吩咐!”
“王一,你跟我最久,没能让你过上风光日子。你不会有怨言吧?”
王一摸不着头脑,转头望向王五,断臂王五却是比他低头更多,不愿与他对视。
“老爷,说的哪儿的话,自从跟了您,小的我是威风八面,吃喝不愁。哪儿会有什么怨言啊!”
“所以那骚婆娘到底给了你什么让你背叛我?难道是她让你懂得了什么叫做软玉温香!”
王屹转过身看着那颗低下的脑袋,语气平缓,听不出生气与否。
王一却是心起惊雷,满脸恐惧。
“老爷,我……”
王屹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一拳就轰在王一的太阳穴之上,王一直接撞倒在地,顿时颅骨尽碎,脑浆四溢,死不瞑目的脸上全是惊恐。
一旁的断臂王五浑身颤抖,冷汗直流,一直不敢抬头。
王屹冷哼一声,没直接将王一的头颅打碎成渣,只是因为怕脏了他的院子。
“扔出去喂鱼!”
“是……是……”
…………
另一边,打道回府的妇人孙盈卧在雕刻精美的芭蕉纹贵妃榻上,丰腴曲线诱人至极,她姿容虽然算不上多么艳丽,但气质雍容加上身段突出,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只是此时的她却胸膛起伏不定,心神不宁。
那王屹委实可恶,不服她管教,越来越得寸进尺,简直就是养虎为患。此次还非要去打那鹿央宫之人的主意。要是被发现,这与上等仙家交恶的罪名肯定要被那几个老家伙扣在她的头上。
更让她头疼的是,那几个居心叵测的祖师堂长老加上那个狐狸精,已经掌持了大半山沁堰的权柄,她的丈夫也就是山主阎逊被那狐狸精迷的神魂颠倒,迟早要把她们母子赶出山沁堰。
她早已对那阎逊失望透顶,她只是怕她儿子,那个吵着要岑镜涯腰间玉佩的少年没人庇护最终变成那些老家伙的牵线傀儡而生不如死。不然早就与那些人拼命了,真以为她一个仙桥境女修就好欺负吗!
一想到这些,雍容妇人孙盈就焦头烂额,她很后悔,当初就不该走那一趟忘涯宗,就该与那个大女儿保持先前的朦胧距离,好让那几个老家伙和那狐狸精甚至是阎逊都要稍稍忌惮于她。
只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丈夫被那狐狸精教唆打杀了与她同一阵营的金丹供奉,导致她一下失去了主动权,心一慌就走了下策,被那几个老家伙知道真相后,更加肆无忌惮的吞噬山沁堰权柄,打压她的地位。
同时她也在心中记恨那个亲生女儿,居然如此绝情连面都不愿意见。
殊不知,当年是谁将那才出生不足两月的女婴丢弃于荒野,幸被忘涯宗的一位云游老祖捡到才免于葬身兽腹。
妇人孙盈卧于贵妃榻上久久不愿回神,脸色逐渐狰狞,既然这些人都靠不住,她就另谋出路。
夜半子时,玄玄谷山主邓夜南与财库老祖陈采萱两人联袂来到了一处门下弟子禀告的溪涧旁,据说有人要与他们做笔交易。
月光暗淡,一头白色灵鹿从溪涧上游两旁来回跳跃至邓夜南两人三丈外停步,身旁还有流萤跟随,淡淡光辉一闪一灭。
岑镜涯蓦然出现在灵鹿身旁,举手抱拳。
邓夜南二人心中赞叹“居然真的这么年轻”
“半夜邀请,还请邓前辈和陈姐姐见谅!晚辈陈靖。”
邓夜南双手负后见此情形,嘴角一翘。
“你这小子故弄玄虚,叫我前辈,却叫她姐姐,什么道理?”
陈采萱闻言偷偷一笑再双手抱胸,对那少年模样的鹿央宫供奉多了一分好感。
“邓前辈是那金丹仙人,又是堂堂山主,理当敬称。”
“而女子,当然得往年轻了喊,再说了,陈姐姐本来就如此年轻,我喊个陈前辈,不是找打吗!”
虽然听起来是那马屁话,岑镜涯却是微微笑颜,并没有嬉皮笑脸。
这下陈采萱都忍不住出声“油嘴滑舌,装腔作势骗了不少小姑娘吧!”
其音清脆悦耳。
岑镜涯笑道“陈姐姐既然开口了,说明今晚这交易有的谈了。”
邓夜南听不下去了
“行了,别废话了,要不是看在周大地仙的面子上,我都懒得来。”
岑镜涯也不再废话,直奔主题。
“邓前辈,玄玄谷培育的花精草魅品相不俗,我鹿央宫可以帮忙打开东南边的销路。但是有个条件,得那些小家伙自行择主。”
邓夜南与陈采萱对望一眼,心中诧异。
“你不知道我玄玄谷十年前就已经这样做了吗?”
岑镜涯还真不知道,那时他才几岁。
“看来是晚辈多嘴了。邓前辈见谅!”
天幕之上,年轻公子段玄与丫鬟小红一直注视着下面的三人。邓夜南十年前的那个决定正是因为他们导致。
“还真没看出来!小红,那天是你指引他去救那个小家伙的吗?”
丫鬟小红轻轻点头
…………
下方的邓夜南直接开口问道“鹿央宫想要多少抽成?”
“三成,再由我鹿央宫打造载物的岳舟,三成已经算是很低了!”
邓夜南委实是惊喜,比他预想的还低,更别说还不要玄玄谷出钱打造岳舟。
他望向了身旁的陈采萱,见她脸有笑意,以为也在她的预期之下,邓夜南赶紧使了使眼色,陈采萱回了他一眼对岑镜涯说道
“两成!”
岑镜涯现在也有点惊喜了,咋的?那两声姐姐白喊了?
邓夜南心里也是疑惑,咋的?咱两那眼神交流意思差这么多吗?
“陈姐姐,你这就不厚道了吧,我鹿央宫……”
话没说完又被陈采萱打断道
“逗你玩呢,事不过三,得有三。就三成。”
其音俏皮可爱。
“继续说你接下来的条件吧!”
“陈姐姐就是厉害,不愧是管着一座山门财务的人!”
……………
回去的路上,邓夜南使劲打量着陈采萱,见她脸上一直带着笑意,这在平时可不多见,他蓦然喊了一句“陈妹妹?”
陈采萱收敛笑意,停下脚步瞪着邓夜南。
邓夜南立即委屈道“怎地,那小子把你喊年轻你就高兴,我把你喊得更年轻你反而不领情了,什么道理!”
陈采萱也不回话还是一脸淡然的盯着他。
“你该不会是看上那十几岁的小子了吧!”
陈采萱脸色一红,娇哼一声,抬手就打。
“师兄,你胡说什么呢!”
“哈—你还脸红了,咱两在一起多少年了,你可从没为师兄脸红过。不行,我得回去砍死那小子。”
邓夜南一脸愤恨,没带配剑,就一手作刀准备倒回去。
陈采萱赶紧拦住了并威胁道
“师兄,你怎么像个孩子一样?再这样,我以后都不给你笑脸了啊!”
邓夜南郁闷无比,仰天长啸“这是什么道理啊!”
惊的那些休息的飞禽尖啸离枝。
远处的岑镜涯正准备在一颗大树枝上休息,突然打了个寒颤。连在他胸口上睡着的小兰都给惊醒了
岑镜涯轻声喃喃“哪儿来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