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笆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和乐公主要提拔两个烟花女子,她原本以为今晚的贵人是某位位高权重的大人,而她们便是送给他的礼物。谁知却是长公主带她们回了公主府。这长公主要她们来做什么?
她的疑问在第二天便得到了答案。原来这院子错错落落有十几间厢房,均住着似她们这般大的姑娘,个个美若仙子。这长公主长期替各位皇子甄选美姬,厢房住满了,便设宴招待各位皇子。昨日带她们来的邢管家已经安排往各王府发请帖,宴会就在明晚了。
篱笆一听苦了脸,梨落倒是分外期待明晚的宴会。只是别院的姑娘看她们的目光竟似刀刮似的,梨落忍不住硒笑道:“看那群乌眼鸡,不知道的倒以为明天是要争宫里娘娘的位置似的。”
话虽如此,如果宴会上蒙哪位皇子看上,有手段的人混个妾妃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是公主府出去的,最差也能当个侍妾。也难怪这些女子跃跃欲试。
和乐公主挑人,首先必得是良籍,但一定要家世微末,以便这些女子去往各王府后,必须依靠公主府,拿捏起来也更为方便。其次一定要容貌身段上乘,最好会得一门才艺。至于出身有多微末,似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甚至有茶馆里的弹唱,妓馆里的清倌。这样零零散散找着,到半年方才找全。
篱笆乍眼看去,见其中有一女子神情清傲,在一群莺莺燕燕中分外显眼。再细细打量,竟有清绝潋滟之色,暗暗推测她定是家道中落,便拉了身边一个沏茶的丫鬟问她的来历。那丫鬟敛了身回道:“那位姑娘叫梁意云,其他奴婢也不晓得,只知道是楚地来的。”
楚地原称楚国,是康国的附属国。只因十几年前发生的一起刺杀事件,刺客被认出是楚国人氏。而该起事件中,先皇后、先太子、皇六子命丧当场,皇上也险险被一剑刺透。圣上龙颜大怒,起兵踏平了楚国,楚国国君自刎,皇室被一把火烧成灰烬。从此楚国便成了楚地。
梁意云。篱笆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翌日。
公主府早早地就开始准备了,各种时鲜水果,珍馐佳肴源源不断送到厅房的隔间,几个内侍取银针逐个试毒。开宴的厅内铺上了名贵的波斯毯,摆上精细雕工的酸枝梨木案几和靠椅。她们这些姑娘则一早就被吩咐了忌口,只吃膳房传过来的几样点心和茶汤。
篱笆看了,自己是玫瑰馅的五仁宫饼,燕窝百合羹和玫瑰茶,梨落是茉莉花瓣制的薄饼,红参乳鸽汤和茉莉花茶。下午的时候又有人送衣服过来。却是规规矩矩的正装,只在领口处开低了些许,绣上各色花纹。篱笆那身是水红色带金丝绣边的。梨落是浅绿色带银红滚边的。想是根据她们的容色特点赶制的。一会子丫鬟又来服侍洗浴。也是撒了与茶水一样的花瓣。这样折腾了一整天,篱笆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了股子玫瑰的香气。
那厢梨落也梳妆打扮好了,正隔着厢房与篱笆闲聊。公主府的厢房每两间便连在一起,以木板隔断,因此声音穿透隔板,听得颇为清晰。篱笆十分紧张,但服侍丫鬟传管家令不得出房门。听到梨落的声音,她方才渐渐平静下来。
转眼夜晚即至。丝竹之声已然响起,邢管家亲自领着她们去往厅间。她们在厅间的小耳房坐着,等候召唤。篱笆注意到梁意云一身月白阮烟罗,只腰间系了浅紫的腰带,垂目不语,眉间皆是萧索之色。
突听得管事叫:“传各美人上厅前斟酒。”篱笆又开始发抖,梨落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篱笆随着她们鱼贯而入,才发现厅中不仅仅是几位皇子。公主与驸马因是主人,便斜签着坐在上首。其他人等共十二位,左右俱坐六人。
和乐公主喜好奢华,会客厅更是布置得金碧辉煌。篱笆愈发不敢抬眼,木愣愣地被引到一人身边。只听得引路的婢女低声喝道:“还不见过秦王殿下。”
篱笆尚未欠身,座下那人却猿臂一伸,握住她的腰便摁在辅座上。篱笆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那人怀中,不由低低地惊呼一声,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篱笆斗胆望去,一张温润浅笑的俊脸整个落在她眸子里。
“奴婢……奴婢见过秦王殿下……”篱笆只感觉他抚在自己腰间的手犹如烙铁般,每游移到一处,那处的肌肤都跟火烧似的。
秦王见她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仿佛要哭出来,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似的,连带粉颈也红透了。洁白的贝齿咬着粉嘟嘟的唇瓣,宽大的衣袖下隐约可见手指局促地相绞着,分明一副被调戏却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不由得大乐。随即见她一坐定便有意无意地瞟着案上的酒壶,定是打的想把他灌醉了事的主意,心里便有了些许的不爽,擒住篱笆的的下颚顺便拨正了她的头,脸上挂着坏笑:“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篱笆不防自己又对上他的目光,忙撇过眼神去,诺诺答道:“回秦王的话,奴婢李成奚。”
“成奚美人,来,陪本王喝两盅。”秦王一边有意无意地往她香鬓上凑,一边宽大的手掌开始在篱笆身上肆意地揩油。篱笆不停躲闪,又生生被他灌了几盅酒,不觉脑袋眩晕、视线开始重影,再加上酒壮人胆,终于敢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了。
康国本有七位皇子,现只剩得五位。楚乱之后先皇后宾天,三年之后,大将军岳端之女岳贵妃被册为继后,其所生二皇子顺理成章地成为嫡长子,居东宫之位。三皇子乃钟贤妃所出,外祖右丞钟翰,封秦王。四皇子为庆贵嫔所出,外祖户部尚书,封瑞王。五皇子母宁才人,外祖皇商宁修易,封慕王。七皇子母萧贵妃,因育有一皇子一公主,在圣上面前颇为得宠。外祖左丞萧嵩。因年纪尚小,还未册封。
篱笆默默观察着,秦王对面的右方首座用了描金脚踏垫高,落座的定然是太子了。只见他约莫有三十左右,肤白无须,看上去温和有礼。他身边服侍的正是篱笆。她巧笑嫣然地跪坐在太子身侧斟酒,太子也报以浅浅的笑意,虽带了一副趣味索然的神情,却并不与她为难。
而自己身侧的秦王,笑起来如夏日的阳光一样,只可惜素闻他只一味流连花丛,行事放浪形骸,每每劳烦钟贤妃为他御前请罪,若不是圣恩隆重,只怕早就被摘了秦王的帽子了。
右方次坐应是四皇子瑞王。世传他自小便不爱读书只喜舞刀弄枪。因康国严禁皇子领兵,瑞王一年前千求万求方才得了恩典,入了京畿营操练,虽只得一个千总的虚职,却自得其乐。只见他生得浓眉大眼,肤色稍黑,举手投足间一派豪爽,身侧侍奉的是梁意云。想是对这位冷美人颇为中意,他接过酒盅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左方次坐乃是五皇子,长得却与其他皇子不同,眉目间十分秀气,想是随了宁才人的好相貌,神情却是冷冷。身边服侍的是唤作蕊娘的,生得明眸皓齿,亦是不可多得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