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挣扎着爬起来,目送烟尘经行处,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只觉得一腔怒火直冲脑门,心里的痛楚比身体的疼痛来的还要真切。
旁边的人议论了两句,也无甚趣味,渐渐的也就散了去。想是早已见惯不惯。只余几个女人在那里指指点点。周岩如何能忍受这种夹带着鄙夷的目光?蹒跚着走到街边,弯腰扶住一颗歪脖子小树。稍喘了几口气,眼见刚才帮自己解围的老者躬身进入一家小店,心想若非老人家相助,哪里还有命在,倘若再让那恶少抽几鞭,或是被马踏上,就是当时不死,伤重之下谁肯救治。救命之恩如何能报?想到此处,遂忍住疼痛,咬紧牙关,步履蹒跚走到老者店门口,见只乃是小小一间店铺,内有长条桌椅三四把,碗筷零乱的放在其上,地上狼藉一片,正对门是一块用木板搭建的柜台,俱是凌乱不堪。柜台旁还,有一块油腻污秽的布帘遮挡,老者却已不见,想是去到布帘后面。因还未到晌午时分,店里并无食客。显得冷冷清清的。周岩正踌躇要不要进去间,老者已掀帘而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见了周岩,也不见面上有甚变化,也不待周岩出声,把碗往近前桌上一放,淡淡道“吃吧。”竟又转身掀开门帘自去了。
周岩刚欲道谢,却只见门帘晃动,已是无人。只有面前的那碗汤面。黄白的面条盘在飘着一层油花的汤中,上面还点着几片葱叶。虽盛在那粗瓷大碗中,反更让人食指大动。周岩肚里早就饿的如火,飞也似的扑到桌前,双手端起碗,先喝了一大口浓汤,瞬间,一股鲜香充盈了整个口腔。让人不忍下咽。周岩咂了咂嘴。从桌上筷笼中取出一双长短不一的筷子。在衣服上一处不甚脏的地方擦了擦,小心翼翼的夹起一叨面条。轻轻的含在嘴里。甫一咬下,便觉的吃面条嚼劲十足,鲜香无比。特别的是咬起来绵软,细细品之却绷弹中带韧,口感既爽滑又细嫩。真真是从来没吃过如此美味。更奇的是此面竟是一根到头,也即是一碗面就是一根面。且这一根面从这端到那端粗细一致,俱是一样宽。周岩从第一口开始,竟好似不是自己在吃,而是面条自动顺着“呼呼”的声音滑到周岩的嘴里。熟悉的感觉慢慢而来,周岩想起爸爸妈妈在家给自己做的手擀面,眼前仿佛浮现出爸爸穿着围裙,用力的揉着一坨面块,再摔打成型,切成一缕一缕面条的形状,妈妈用肉汤和笋片,青菜做成浇头。等面出锅盛起。热热的浇进去。小小的周岩总也吃不够,直到小肚子撑的溜圆溜圆的。一张嘴就要吐出一根来才恋恋不舍的放下小碗。今天吃的这面条和爸爸妈妈做的感觉多像啊。周岩吃到半晌,想到父母。眼圈都红了,大滴的泪水止不住的掉在碗里。周岩低着头,忍住哭意。和着泪水大口的吞咽着面条。
一碗热汤面吃了个涓滴不剩。肚里暖洋洋的,饥饿感一去,身上的鞭伤也好像不那么难以忍受了。周岩站起身。心里毕竟还存一丝侥幸,没有脱离原来的世界。想要出去再打听找寻一下。眼见老者还未归来,又略等了一下。心中焦灼。正欲离去,复见满屋狼藉,却又回到屋内,日出找寻,见门后有一高梁穗扎成的扫帚。柜台上还有一块看不出颜色的抹布。周岩用两只手指提起来,在柜台旁的一口水缸里拿一个破碗盛了半碗水,勉勉强强冲洗了一番。随即认真的擦了擦店内的桌子,把碗筷贴着墙放好。然后又用扫帚认认真真的打扫了一遍房间,收拾完一看店里整洁了许多,周岩也微觉满意,把扫帚放回门后,对着布帘深深的鞠了一躬:
“谢谢爷爷救我,还谢谢您给我做的面。我要去找爸爸妈妈了,等我找到爸爸妈妈,再回来谢谢您。再见,爷爷。”
说完,周岩整了整身上的破烂衣衫,转身离去。
走在大街上,街上行人依旧熙熙攘攘,各式各样古朴的店铺,店小二一声声的吆喝,让周岩恍如隔世。更有奇者,有许多武人打扮的豪客,除了身上亮晃晃的兵刃外,还携带着各式的凶禽猛兽。这一路过来,周岩所见的就有高过牛犊的猛犬,表情狰狞的猎豹,目露凶光的黑虎等等。还有好些个周岩从未见过的凶兽,也是一个个精力弥漫,时不时低声咆哮。周岩虽开始有些害怕,但见这猛兽虽凶,但都用铁链牵着。并无随时暴起伤人之意。且街上诸人也都神色如常,也就渐渐的放下心来。一心一意的去找寻自己熟悉的东西,能给自己回家提供一些线索。
正行进间,忽前方“铛铛”锣响。几个豪奴正簇拥着刚才那位吴公子站在街心,趾高气昂的环视着众人,其中一个豪奴敲罢锣,扯着公鸭嗓子叫到:“各位父老听真了,咱们星宿门吴公子在此,得知此地有灵猴出没,有报知此猴消息者,赏银一千两,收为门下弟子。有能生擒此猴并献给公子者,收为内门弟子,并赐炼气决一部。”话音刚落,一位胡髯满面,带一野猪的豪客两眼放光“吴公子此言当真,各位不要和俺老朱争啊,区区灵猴,待俺手到擒来,献于公子”“哈哈哈,俺老朱时来运转了,炼气决,是俺的了”言迄,一人一猪已窜出去十余步,往镇外树林疾驰而去了。
“这位猪哥甚是明白,大伙抓紧了啊,谁先擒的此猴,可以一生都有依靠了啊!”还没等公鸭嗓豪奴再鼓动完,只见围观众人如同炸窝,一个个目露异彩,驱狼唤虎,往镇外涌去。期间还因为奔跑太速,一个牵狼的汉子狠狠的撞在一头熊身上。站起身刚想发作,就被牵熊的汉子一掌打在胸口,飞在街边,口吐鲜血,眼见是不活了。
周岩看着那吴公子,心中的愤恨难当,偷偷的从街边摸了一块石头,悄悄地挨到人群中,就算拼着性命,也要出这一口恶气。刚要拼劲力气投出之际,举起的手却被一双如同铁箍的大手牢牢抓住“不要动,别出声,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