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明义快步跑过去,恭恭敬敬的跪拜问安,穆俭宗离座扶起,拍了拍荀明义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明义的身子骨越来越结实了。”
荀明义服侍穆俭宗坐下,说道:“全仗师父您调教的好,这些年不在师父身边的,但师父交代的功课不曾落下,每日都跑步,跑步时尤其注意呼吸和步伐,现在身体越发的好了。”
穆俭宗点点头,问道:“你父母可好?”
荀明义示意师父稍等,从怀中取出几个铜钱,让茶博士到后面烧一壶好茶,再抱一坛凉水过来,然后才答道:“父母身体都好,只是父亲为官之事,昨日刚发生一场大变,朝廷下旨,将我父亲贬为庶民,勒令今日必须启程回乡。”
穆俭宗大吃一惊:“哦?荀兄为人忠义恭谨,处事公正廉明,怎会遭贬?”
荀明义于是将情况简要的向师父说了,刚说完,恰好茶博士也送茶水过来。穆俭宗还在沉思,那茶博士见了机会边倒茶边跟荀明义打招呼道:“荀公子昨天刚回来,今天又起个大早跑步,您可真有毅力。听说昨天比武招亲有一场好打斗,有一位好汉使一手开碑掌连胜十场,但是被一位小英雄,靠着满地打滚的功夫给赢了,荀公子您去看了吗?”
荀明义让茶博士为自己倒凉水,笑道:“昨日事多,不曾去看。”心里则在想,那位胜了五场的恶汉,使的可不是街头常见的开碑掌,而是世家正宗劈空掌,而那小英雄满地打滚的功夫可是下足了功夫的真功夫。
穆俭宗轻咳一声,茶博士知道深浅,倒满了茶水赶紧到后面去了。
穆俭宗说道:“荀兄和嫂夫人都是有心报国而无心名利之人,贬官之事应该是心急多过忧虑,我说的可对?”
荀明义赞道:“确实如此,师父真乃家父知己。”
穆俭宗微微一笑道:“贬官之事等见了兄嫂再细谈。刚才那茶博士说的小英雄可是你?”
荀明义答道:“正是徒儿。”随后又将昨日比武招亲擂台上的事向师父说了。
穆俭宗勉励道:“明义你做的很好。那蒋家的劈空掌很是厉害,有青龙十二式,白虎九式,和秘招朱雀九式,玄武六式。蒋宇良靠掌势,可以隔空将空中飞翔的大雁打下来,所以叫玉手落雁。他的独子虽然不成器,但是已经学了秘招共十五式,寻常武林人士便奈何不了他。你没练内功,在台上能放得开,敢用地滚龙,还能寻到胜机,巧用地利,以弱胜强,当真不容易。
荀明义道:“师父过奖,徒儿只不过将师父所教充分发挥而已。师父认识蒋宇良?”
穆俭宗答道:“认得倒是认得,但是交情不深。你若是担心蒋家报复的事,大可不必。明义你先回答我,那刘婆婆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
荀明义答道:“那位刘婆婆穿的靛蓝色衣物。”
穆俭宗点点头道:“那应该就是她了,我虽然不认识,但是知道她的事。那位‘玉姐’,能将蒋宇良叫做‘小良子’,又住在太平寺,此人当是刘莹玉,江湖人称‘青影琉璃’,是说她轻功独步天下,年轻时喜欢穿青色衣服,施展起轻功来,身影如青色琉璃一般。现在她年龄大了,开始穿靛蓝色衣物,倒也正常。刘家同蒋家一样也是起于川蜀,定然有些渊源,而刘莹玉急公好义,在武林中的声望又强过那蒋宇良一些。既然她要那蒋家小辈带话了,意思就是此事算作她代为教子。如果蒋家报复,或者那蒋家小辈再出来为祸,那就是坏了长辈的面子,江湖中也说不过去。所以蒋家几年内是什么都不会做的。”
荀明义怅然道:“如此虽好,但毕竟自己太弱,总是失了主动。师父,徒儿还想多学一些武功。”
穆俭宗笑一笑问道:“你今日可是从家中一路跑过来的?”
荀明义道:“出了内城,便一路跑过来了。”
穆俭宗示意荀明义伸出左手,扣住脉关把了脉,疑问道:“从这到你家中应该有十五里路,你一路跑过来,虽然歇了一会,但呼吸和脉搏上应该还有明显迹象,而现在竟全然看不出来,可见你的身体进境超过为师预期,是怎么回事?”
荀明义答道:“昨日因上擂台结识了那陈财主家的小姐,她为表谢意,赠予徒儿一颗叫红玉的蜜丸,诓骗徒儿吞服了。据她所言,红玉有祛病延年、避毒调伤的功效,服用之后十日之内体内燥热,不可进热食热饮。徒儿服用了之后,确实感觉燥热,初始有几分难受,现在则越发的舒适,今早跑步时也感觉特别畅快,应该就是红玉的缘故。”
穆俭宗问道:“那蜜丸可是正如其名,如一块浅红色的玉石?”
荀明义道:“师父所言正是。”
穆俭宗大笑道:“天意如此啊。明义,那红玉蜜丸有延三年阳寿的奇效,是大理国的至宝,用了诸多名贵药材炼制,其中如雪莲、人参、鹿茸等倒还好寻,最难得是一种叫做红玉菇的材料。那蘑菇通体雪白,只在菌盖之上有亮红色的小疣,刮下来熬制成膏,十株菇能练一颗丸。而那红玉菇只长在四川西南大凉山深处的红杉林里,并且已经长过的地方,八年内都不会再次生长,近年来越来越少。大理国早已设了寻菇衙门,派了很多兵士,专门负责找寻此菇,并且立了法规,有人私自摘走红玉菇都要判死罪,足见此菇珍贵。据说,近五年来炼制的蜜丸,加起来不超过三颗。明义你能服用此丸,正应了‘一念善心起,万般福报来’那句话,起因在你侠义心肠,又恰逢对方知恩图报,才能成此奇缘啊。”
荀明义听到此丸能延三年阳寿,一方面更加感念陈清榕,另一方面觉得自己服用实在是可惜了,穆俭宗看出荀明义心思,说道:“众人皆知寻宝物,但不知宝物亦寻人,那真正的至宝,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受得起的。明义你能服用此丸,必是冥冥中已有的安排,不必多想,泰然处之即可。”
穆俭宗喝一口茶,接着道:“这蜜丸习武之人服了,能够功力大增,你虽然不习内功,但是有这些年呼吸吐纳的功夫,内力实际已在,只是不知心法而已。今日的种种表现,说明服药已见功效,功力已然大增。为师此次来,原来只在考校你的功夫,但是现在你内力充盈,如不加引导,反倒对身心不利,所以为师决定教你一些内家功夫。”
荀明义大喜道:“徒儿谢师父厚爱,只是家父那边还需劳烦师父说通。”
穆俭宗道:“你父亲并非顽固之人,此一时彼一时,他自会明白其中道理。为师知你父子志向,自会教你一些沙场上用得上的功夫,你父亲不会不同意的。”
荀明义又兴奋地问道:“具体什么样的功夫,还请师父明示。”
穆俭宗笑道:“你师父不到五更天就上路了,现在肚子还饿着呢,咱们先吃饱,再明示,可好?”
荀明义挠头道:“徒儿只管自己开心了,师父原谅。”
当下师徒二人付了茶钱就起身回城。路上荀明义说些太原的见闻,穆俭宗微笑的听着,两人都穿着粗布长袍,一个绛色一个褐色,荀明义背着其师父的包袱,两人全似一对赶路的父子。